第273章 無不是道
洪合村臨近的廣袤山林。
這片古老的森林出了裸露在外堅硬醜陋的石壁,便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陽光甚至都不能照射到其中。
趙顧岩早早帶手下鑽入山林中,腳下落葉已經腐朽,踩上去的時候軟綿綿的,有時還會把腳陷進去半個。
他們正艱苦的搜尋著南門易的藏身之處。
趙顧岩將空酒壇丟在一旁鬆軟的落葉上,哈出一口酒氣,叮囑道:“啊…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小心一點啊!”
“這鬼地方,連個漂亮的小妞都沒有。我這肚子裏憋滿了火,回去可得好好發泄發泄。”一個男子扛著槍,驅趕著樹林內不知名的飛蟲。
幾人已經在山林中搜尋了六個多小時,以往高負荷的訓練塑造出的強悍體質,讓他們感覺不到絲毫的疲勞。
鑽過一棵歪倒的大鬆樹,趙顧岩打開手電筒,四下照了照,忍不住想要罵娘。
這樹林中猛獸倒還沒見到,荊棘、藤蔓倒是不少,還有毒蛇纏繞在藤蔓上。
剛進林子不久,趙顧岩用腳踢開一塊動物頭骨,那頭骨打在藤蔓上,結果惹怒了上麵的一條毒蛇。
毒蛇暗黃色的鱗片在林間透射來的一道明媚陽光下,閃爍出瘮人的光芒,它抬起三角腦袋,圓鼓鼓的眼睛盯著趙顧岩不放,吞吐出血紅色的舌頭,盤起的身體猛然繃直彈射出去,咬向趙顧岩的大腿。
趙顧岩胳膊一抖,手腕中光芒乍現,“嗤”的一刀劃過,將蛇頭斬下。
那毒蛇身體斷為兩半,嘴巴依舊大大的張開,眼睛仿佛瞪的更大了。
藝高人膽大,那毒蛇並不能阻擋趙顧岩等人的步伐。
可現在手電筒照射下,竟然有幾十條毒蛇纏在藤蔓上,身上盡是絢麗的花紋,黃褐色相間的鱗片,黑色縫隙……
“繞道走!”
趙顧岩看蛇比較多,而且都是劇毒的金環蛇,所以不願惹這個麻煩。
蛇雖然好躲,不過山林中的蚊子並不好對付……
山林裏陰暗潮濕,正符合蚊子的生長習性,是它們喜歡恣意衍生的地方。而且蚊子大多為毒蚊子,它們沒有白天黑夜之分,被咬一口奇癢難忍,甚至帶著瘧疾病菌。
趙顧岩抬頭朝天上看了看,透過濃密茂盛的枝葉,可見到縷縷陽光從西方透射而來,照在半截樹腰上。
在沒有驅蚊藥物的情況下,他真不願想象在山中如何過夜。
趙顧岩扭頭看了看手下,每個人臉上都被咬了包,還有人用後背在樹杆上使勁蹭,左手隔著褲子,使勁的撓癢,恨不得把皮膚撓出血。
“這南門易也真他奶奶的會藏。他在林子裏呆這麽久,不怕被蚊子,毒蛇之類的咬死麽?”方臉的男子用手指擠著咬腫的麵頰,恨的咬牙。
“這老頭屬烏龜的。”趙顧岩抓撓著胳膊上奇癢難耐的皮膚,說:“真該弄點驅蚊的藥再上來,那些村子裏的獵戶肯定有藥,不然他們怎麽捕獵。”
“趙大哥說的對,要不咱們先回去?”
他們手中拿著先進的定位係統,即便在深山老林中也不用擔心迷路。
“都走了這麽遠了,天黑之前不一定趕得回去。”趙顧岩側耳聽到流水聲,說:“大家先過去洗把臉,補充下體力,繼續往前走。”
很快,眾人找到山澗小溪。
溪水自山上流淌而下,每一塊石被衝洗打磨的圓潤幹淨。
趙顧岩看著清澈至極的溪水,忍不住喝了一口,溪水入口甘甜,如瓊娘玉液,這是他出娘胎以來喝到的最好的水,在都市中根本品嚐不到。
趁著休息,趙顧岩吩咐手下取出壓縮餅幹食用,又用溪水灌滿水壺。
二十分鍾後,眾人繼續往前走。
趙顧岩不知拍死了多少蚊子,他恨不得自己身上的血液是帶毒的,可以毒死這些吸血的東西,因為內心的煩躁,走起路來也快了許多。
當!
腳下聲音有些不對,像是踩到什麽硬物。
趙顧岩沒來得及低頭去看,耳邊想起“啪”的一聲。
聽起來,像是鐵簧合攏發出的聲音。
緊接著,小腿神經破損處的疼痛,如乘坐了動車,飛速傳到大腦皮層。
“啊!!!”
趙顧岩痛叫著倒在地上……
“趙大哥!”
幾名男子將槍跨在肩後,趕緊上前幫忙。
隻見趙顧岩身子縮成一團,雙手用力抱著腦袋,鮮血順著手指縫滲出來。
看樣子,傷的不輕……
“這些該死的獵戶,回去要宰了他們!”趙顧岩痛苦的叫著。
一名男子蹲下身,扒開落葉,朝趙顧岩腿上看去。發現他的腿被捕獸夾夾住,夾子犬牙交錯,上麵鏽跡斑斑,他雙手使勁,緊忙將捕獸夾扳開。
趙顧岩慘嚎著,哆哆嗦嗦向後挪動身子,把腿慢慢的抽出來。
有人急忙從帶著急救箱中拿出紗布和藥物,給趙顧岩傷口消毒,纏繞繃帶。
半個小時後,趙顧岩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他聽到蒼蠅嗡嗡圍繞在耳邊,還有那麽幾隻盯著他受傷的小腿不放。
趙顧岩心裏含淚,臉色憤怒,道:“出師不利啊!”
攙扶著趙顧岩的男子說道:“趙大哥,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不用!”趙顧岩堅決的搖搖頭,望著似乎沒有盡頭的山林,說:“咱們兵分兩路,我從後麵慢慢搜尋。陳京山,你帶人在前麵快速搜索,到晚上咱們再找地方碰麵。”說著,他取出兩節電池給GPS定位儀換上,將定位儀交給身前持著左輪手槍的男子。
陳京山接過定位儀,問:“趙大哥,還有什麽要吩咐的?那南門易找到以後,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能生擒最好,生擒不了,隻有打死了。”趙顧岩笑著說:“就算是南門易的屍體,也是很有價值的。”
陳京山放聲笑道:“哈哈,我肯定找到這老烏龜,他肯聽話就好。不聽話,我就用這把槍,讓‘活閻王’真的去見閻王。”
幾名同夥放肆的笑著。
有人感覺嘴角落上什麽東西,伸手摸了摸,放在鼻子上一聞,氣急敗壞的說道:“娘嘞,鳥屎。”
趙顧岩也忍不住笑了,剛笑兩聲,大腿就哆嗦起來,疼的倒抽冷氣,罵道:“都別逗了,你們帶好衛星電話,有什麽事及時聯係。備用的槍械也準備好子彈,那南門老頭的名聲肯定不是白來的……對了,最重要的是,你們腳下長點眼睛,別踩到捕獸夾。”
陳京山用一塊布遮住口鼻,借此防止蚊蟲叮咬,正色道:“一定。趙大哥,沒別的吩咐,我們就先走了。這次大少爺要給咱們的獎金,絕對少不了。”
“走吧!”趙顧岩無力的揮揮手。
陳京山吹了聲口哨,大手一揮,說:“兄弟們,活捉南門老頭!”
“活捉南門老頭!”
帶著一陣張狂的叫聲,幾道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山林中。
沒半分鍾,趙顧岩連陳京山他們的聲音也聽不到了,他點燃一支煙,悶聲悶氣的抽了兩口,朝身邊唯一一名同夥看了看,說:“咱倆也別發呆,慢慢走吧。”
……
時近傍晚。
羅天又給南門策講解了不少符咒方麵的知識。
若是在半天前,羅天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會告訴南門策這麽多東西。
現如今,南門策的超人天賦折服了他。羅天感覺,告訴南門策符咒多了,他將來有可能將符咒事業發揚光大。
當然,所說的這些沒有一件是羅家的機密。
南門策受益匪淺,若非天色不早了,他真不願離開正和醫院。
最後,他將藥材分開盛放,交給羅天,又反複叮囑熬藥時間、火候,這才送他離開。
“老朋友越來越少了啊。去年時,我們大學同學聚會,有的人隻是相片到場了。生死有命,不服不行啊。”林雲古在旁感慨著,搖著頭走開。其他的醫師見院長離開了,也跟在後麵離開。
南門策從院長身上感染到一股無奈和悲哀,這種無奈,像枷鎖禁錮在所有人的身上。
而修道者集天地靈氣於己身,不正是想逃脫這一層枷鎖麽。
可這條路……
充滿荊棘、險灘,道路曲折而艱難,不怎麽好走。
傍晚的都市吵嚷而喧鬧。
南門策佇立在斑馬線的起始位置,看著如流的人們,覺得自己就像是匯入沙海中的一粒沙,屬於眼前的世界,靜靜觀察著……
白天坐在寫字樓的白領、金領此刻紛紛走進湧動的人流。他們走的匆忙而雜亂,有約會的情侶,有赴飯局跟朋友相聚的,還有行色匆匆趕回家的。
佝僂的老人邁著蹣跚的步伐,竭力背著孫子。
女兒挽著白發蒼蒼的母親,相依前行……
南門策從他們的眼神和麵孔中,看到了不同時代的烙印。歲月在他們的臉上留下了時代的曆練、苦難、收獲、滿足……
歲月的更迭,兒子變成父親,這便是道。
樹葉飄落,空中劃過的軌跡,亦是道。
汽車在馬達聲中平穩駛過街道,運行的方向,亦是道。
小到血液在血管中流動,大到星辰在星空中運轉,無不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