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紅布喪
從棺材匠家到老六家也沒多遠,這一路上一共撒了三次土,第一次在棺材匠門口,第二次在我家門口,第三次就是在老六家門口。
這一路上都沒人,我估計也是村子裏的規矩,不管怎麽說這棺材到底是不吉利的東西,看到這個東西難免覺得晦氣。
一直等到老六家門口才有人,老六家門口此時等著一群人,看到我們抬著棺材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他們趕緊讓開一條道。
門口已經搭起了黑色的篷布,老六家的整個院子也都被黑色的篷布拉了起來。
旁邊有人指揮著讓我們把棺材正對老六家的大門,然後扛著棺材杠子慢慢蹲下來。
臥槽這別提多難了,人肩膀上有重量的時候全靠一雙腿撐著呢,一旦腿彎了,這個勁兒一泄,那再想站起來都難。好在我們幾個彎腰下來之後,立刻過來幾個人把我們肩膀上的杠子接了下來。
“烏老大說讓你們進去。”接過我肩膀上杠頭的人說著就蹲了下來。
我雙手握住杠頭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才把杠頭抬起來一點,他趕緊接過來。
等把杠頭交給他以後,我才站起來往院子裏去。
我右邊的肩膀火辣辣的疼,這一鬆下來像是墜了千斤墜一樣,太都抬不起來。二拿和陸飛他們也都把自己的杠子交了出去,跟著我一起到了院子裏頭。
院子裏頭都拿黑色的篷布拉上了,顯得黑漆漆的,從堂屋到門口的地上也鋪著一張白色的布,兩邊放著紙紮的仙鶴跟流雲,這叫輪回路。
我們走到堂屋後發現堂屋的人也不少,除了烏陽之外還有村子裏的其他人,老六的屍體還在梁子上吊著,雖然天氣涼但是已經有了腐爛的跡象,整個房間裏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臭味,幾隻驢頭蒼蠅在旁邊嗡嗡亂飛,弄的人心裏煩。
烏陽衝我們使了個眼色,讓我們先站在一邊。
我立刻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兒,拉了拉陸飛和二拿的胳膊,讓他們倆往旁邊撤。
等我們站好之後,烏陽拿出之前早就準備好的公雞血,用毛筆在裝著公雞血的碗裏沾了沾,然後在老六的兩個腳心、手心各點了一個紅點。
“按照規矩得把棺材抬進來,這門太小,棺材抬進來恐怕不太現實,隻能把人抬出去了。”點紅點之後,烏陽對我們說:“陸飛、李葉,你們倆一人一隻腳把他取下來,二拿到後邊去扶著,免得身體倒了地。”
我們仨應了一聲就走到了跟前,之前慧通交代過,不能直接用手去碰老六,我和陸飛一尋思,隻能隔著褲子抓住老六的倆小腿往上舉,讓老六的脖子從繩子裏頭出來。
這麽想著,我和陸飛倆人就握住了老六的腳脖子。
之前剛進屋的時候還沒感覺屋子裏頭的味道多難聞,這一靠近老六的屍體,那竄鼻子的臭味立刻就熏的人難受,我隻能憋著氣跟陸飛同時用力。
這網上一舉,那繩子就從老六的脖子上掉出來了。
掉出來的一瞬間,老六的身體一軟,二拿趕緊在後邊伸出雙手擋住老六的背。
烏陽在旁邊把沾了雞血的毛筆在老六的耳朵、鼻子、眼皮上又各自點了一點之後才讓我們趕緊抬到棺材裏去。
此時外邊的人已經把棺材的蓋子打開了,我們抬過去之後李子他們上手幫忙,這才算把老六的屍體放進了棺材裏。
合上棺材蓋子之後,烏陽說:“李葉,你們抬棺,這一路咬牙也得堅持,千萬不能讓棺材著地。”
烏陽的臉色很不對勁,看的我心裏都覺得不妙。
不妙歸不妙,這棺材還是要抬的。
我們幾個又回到自己原來抬杠子的位置,跟剛才接棺的人換過來之後,其餘的人全部都撤到一邊,烏陽站在最前頭喊了一句:“二起棺!入棺出塵早投生!”
喊了個二起棺,我們幾個咬著牙把棺材抬了起來。
之前棺材空的時候抬著就吃力,按道理來說一個人再沉那也不過二百斤,二百斤八個人平均分起來也沒幾斤,但是不知道怎麽的,這一下我們幾個同時都覺得沉了不少,壓的人腿都軟了,可是還不得不咬牙堅持。
我心說這輩子也就這一次,再讓老子幹這事兒打死都不幹,太特麽沉了,簡直不是人幹的事兒。
就這麽一路胡思亂想著往祠堂走,整一路都沒人說話,就我們八個人抬著棺材吭吭哧哧的往前走,周圍又是散不開的濃霧,怎麽都讓人覺得有點詭異。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在一線天的時候,大半夜看到詭異的一幕。
那天晚上我們幾個都看到從一線天裏出來幾個抬花轎的人,那花轎上坐的是淩月,抬花轎的人像是死人的時候紮的紙人,煞白的臉上兩團紅胭脂,看的人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總覺得這一幕有點像一線天的那一幕,脖子後麵冷汗都出來了。
這一路也沒停,到了祠堂門口的時候已經有黑壓壓的一群人在接應了,到了祠堂門口站定,烏陽高喊一聲:“二落棺!”
他這一喊立刻上來七八個人從我們手裏把杠頭接過來,我們幾個撤出來後都深深出了口氣,個個揉著自己的肩膀頭,我感覺我的胳膊都快廢了似的。
他們把棺材接過來之後就往祠堂裏抬,此時祠堂的正廳已經弄成了靈堂。
他們把棺材放在正當中,旁邊的人趕緊把蠟燭都點上,但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之前我看到的喪事到處都是掛的白布,可是祠堂裏此時掛著的全是紅布,正廳門口的柱子上掛著兩盞大紅燈籠,那燈籠上用黑線纏了好幾圈,看上去十分怪異。
而且靈堂也掛滿了紅布,祠堂正廳的天花板也全部都被紅布包了起來。
棺材貼著那一幅無字對聯放,兩邊擺著一排桌子,桌子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三排盤子,盤子裏全是蠟燭和紙做的菜肴,等棺材放下以後,三個人拿著三個盆放到棺材前開始往裏邊扔元寶冥幣。
我伸出指頭捅了捅旁邊的二拿:“這幹啥呢,怎麽弄的全是紅布?”
二拿搖了搖頭:“我覺得瘮的慌。”
陸飛皺著眉頭:“喜喪才用紅布,你們覺不覺得這紅布喪事,我們好像在哪裏見過?”
陸飛這麽一提醒,我驟然想起來之前在雲南的時候,那天晚上我和陸飛二拿我們仨閑的沒事出去溜達,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打著一把紅傘,她背後還有幾個人抬著棺材。
後來我和二拿在深山裏看到那紅衣女人,我還被他們給抓了。
當時他們埋棺材的地方還有一隻成精的蛞蝓。
“難道這紅布喪跟雲南的那個一樣?臥槽,咱們後山會不會也有一隻大蟲子?”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臥槽那東西實在是太惡心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那玩意兒了。
陸飛搖了搖頭,招呼我們出去:“應該不會,但是也不好說。”
我心說你這不跟沒說一樣嗎?
祭仙兒的時間在下午,我們幾個抬完棺材之後就沒別的事兒了,在院子裏扯了一會兒蛋之後,我老爹就跟我說一會兒烏陽要出去選地,讓我們幾個跟著一起去。
這事兒比抬棺材輕鬆的多,我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祠堂裏頭有水果一類的東西,我拿了個蘋果就到院子外邊的空地上去,剛出來沒一會兒,淩月和淩雪倆人也過來了。
這倆可是村子裏最漂亮的姑娘,她們倆一來,立刻有不少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都圍了上來,大家都是年輕人,在一起也好說話,反正這些小子也沒什麽壞心眼,無非是覺得淩月和淩雪倆姑娘漂亮,想上來說說話。
靈堂裏忙活著,我們反正也幫不上忙,就站在外邊扯淡。
扯了一會兒,我問他們:“你們知道不知道為什麽村子裏死人要用紅布?”
其中一個胖一點兒的說:“我們這一輩兒的都不知道了,也不跟我們說,不過我聽我老爹說,好像是什麽村子裏死了人是好事。”
我心裏一驚跟二拿和陸飛對視了一眼,村子裏死了人是好事,這話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裏頭看來有事兒啊!
陸飛說:“怎麽死了人還是好事兒呢?”
那胖子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聽我老爹說的。”
另外一個頭發略長想了想也說:“是啊,我也聽我老娘說過這話,但是具體的咱就不明白了,反正村子裏死人做喪的時候都是這樣,難道還有用別的布的?”
他這一說我才想起來,這幫人從小都在村子裏長大,大半輩子也沒到外邊去過,他們哪兒知道外邊死人做喪事的時候用的都是白布啊!
想到這裏我也不多說了,但是我瞧見旁邊的淩月臉色有點不對,我也沒點明問她怎麽了,而是趁著他們聊天的時候不注意,我把淩雪拉到一邊問她淩月怎麽回事。
結果我不問還沒事,我這麽一問,淩雪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怎麽,你對她有意思啊?你擔心她你自己去問啊,問我幹什麽,不知道!”
說完她還白了我一眼,扭頭就走了。
“誒?你怎麽回事兒?誰踩你尾巴了?你看我不就是問問嗎,哪兒那麽大的火啊!”我在後邊衝淩雪的背影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