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冬天老的太快。
我記得當天回家被母親罵的很慘，鍋裏的麵條混合著白色的液體，融成亂糟糟的一團。
自那以後，我的思緒就跟這鍋裏糾纏在一起的麵條般，找不到可行的突破點。
常常會想，在宋準眼裏的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會給我貼上什麽樣的標簽？流氓？自私？叛逆？冷漠？
看著自己在作業本上排列出來的詞，立馬無奈的笑了笑。竟然全部是貶義詞，難怪他看我的眼神會帶著探究和猜測。
想來也訝異，像他那種帶著光環的三好學生，見到我這種墮落的不良少年打架。竟然不是避之不及，而是說出要做朋友的話。我想但凡是個正常人也會覺得他腦子殘了吧。
要不是依稀能看見眼裏的真誠，我大概早就打著諷刺的幌子，動手教訓他了。
如此比較起來，好像我更奇怪吧？
所以花了很長時間去適應他的突然而至，以及自己在無意識中的變動。實在想不通的時候，甚至會跟著他的腳步，走進氣氛沉靜的圖書室。
拿出一本最乏味的書，坐在他看不到的位置，學著他手指的弧度去嗅同一片空氣。
寒假很快就來臨了，考試前夕，我忘了帶書包去學校把大堆小堆的課本抱回家。便隻能在其他人都顯得無比輕鬆的走出教室時，選擇用手搬。
雖然看上去很狼狽，但總比下午再返回學校拿強。
於是，如履薄冰的走出校門，我已經有了把書拿到離學校最近的一個廢品站去賣掉的準備。
冷空氣襲擊著光溜溜的手指，實在堅持不住就走到路邊，一隻腳踩在花壇上，然後再把課本的重力放在呈直線的大、腿上，試圖休息片刻。
再次行走時，我已經把原本纏在脖間的圍巾放在課本頂端，然後自然垂下的兩側，剛好遮住了雙手。卻依然抵擋不住冬季滿滿的敵意。
然後我發現宋準這個一本正經，根正苗紅的好少年，似乎很喜歡突然竄出來讓人不知如何是好這個梗。
所以我又不悅的翻了個白眼給他，那廂竟然不介意，笑嗬嗬的問：“薑年，你真的不需要朋友嗎？”
我幹脆停下腳步，嚴肅的看他，“你他媽是不是真的有病？”
接著等不到他愣住的表情，會怎麽反駁我。或者幹脆撕下偽裝起來的麵具，與我爭吵一番。
身後急速跑上前的兩個女生，就橫檔在了我和他的中間。我條件反射的皺著眉頭往後退了兩步，看著他伸出的手由於阻擋，停在了空中。
臨近假期，總有很多人樂意在這個分開的時刻，對自己中意已久的對象表白。好像這樣成功的幾率就能更高似的。
其實剛上高中那會兒，我也收到過很多女生的情書和禮物。但隨著本性足漸在瑣事中的暴、露，儼然她們已經轉移了目標。
當然我也不泄氣，畢竟這麽久以來，還沒有遇到過讓我心動的女生。
粗略的打量了一圈主動向宋準示好的女生，再埋頭瞧了瞧手裏沉甸甸的書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浮氣躁。
我想我得快點回家，不然會錯過中午飯的。
成績單握在手裏那天，是我在高三開始前，最後一次見到宋準。
他剪短了頭發後，笑容也變得有些靦腆和羞澀。我實在忍不住抬手去摸自己那頭過長的頭發，不禁吐槽，這小子心也太大了吧。大冬天的剪頭發，不怕凍啊？
他似乎聽見了我心底的聲音，才會在幾個女生的圍繞下直直的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沒有劉海的覆蓋，那雙深邃的眼睛，明亮又直白，仿佛再多看幾眼，就能把我整個人看透一般可怕。
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移開了視線，成績單上的數字就這麽毫無反抗的出現在眼下。像考砸了這種事，真的不應該輪到我來傷心。
“宋準是天才嗎？也太厲害了吧，門門功課都考的這麽好。”這是走出教室前，聽見不止一兩個女生的議論聲。
揉碎了手裏的紙張，把它們塞進褲兜。如果我說我有點嫉妒宋準這個過於完美的人了，你們會不會罵我？不會吧？畢竟是我的事！
由於溫差問題，導致我不敢把手露出來，便攥緊了拳頭縮到毛衣裏麵，弓著背的時候活脫脫像個小老頭。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熟絡後，宋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夏天翻出去年的手套，死活也要塞進我的書包裏。排除襪子那一次，畢竟拒絕和接受的意義不同，雖然好心的是同一個人。
他說：“等明年再用。”
我說：“那你明年再送不就行了！”
他煞有其事的搖頭，“你脾氣這麽差，性格又陰晴不定的，我怕明年冬天的時候，咱們已經鬧翻了。”
“……。”
結束掉不長的寒假，冬天老的太快，以至於換成另一個季節時，渾身都適應不了。
開學那天，套上了新買的外套，走到樓下時和穿著唐裝的老奶奶打了個招呼，就這麽心情愉快的背著書包往學校的方向去了。
公車駛過幾個站和一大群穿著校服的人同時下了車，門衛大叔見了我總是恨鐵不成鋼的歎氣，他的台詞似乎永遠是那句，“薑年這孩子明明挺懂事的，為什麽總要犯同一個錯誤呢？”
他指的是我與別人不同的服裝，和過長的頭發。
果然開學典禮的最後，被指名道姓的揪出來教育了一番。班主任背著手，臉色掛不住的難堪走到我麵前，咬牙切齒的說：“薑年，你明天不去把頭發剪了，我就親自拿剪刀幫你剪。”
開玩笑吧？我怎麽可能讓他一個有口臭的人碰我的頭發。
於是果斷在放學後，去了理發店。
但是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班主任會因為不放心我，然後把看上去很可靠的宋準安排在我身邊，囑咐著一定要看我剪完了頭發才能離開。
我想班主任也是氣的失去理智了。就算頭發這事完了，校服那事，我不依然可以作妖嗎？
正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宋準在身後莫名其妙的抬手摸了我的頭發，腦殘的感歎：“其實薑年你這樣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