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偏激的人
小鎮的習俗是家裏有喪事的人,不能動手幹活,要全部交給別人幫忙辦理。為什麽要這樣我不知道,但這麽多年來大家都在遵守沒有人去違背。
我想,應該有他存在的道理。
所以這種事情,就落到了我的頭上。硬是一個去跑上跑下,也沒有讓母親參與進來,她隻要當一個來參加喪禮的人就夠了。
我分析不出自己是懷揣著什麽樣的心情做完這些事的,明明很累,身體裏卻像是有另一個人支撐著我幹完了這些足以累倒在地的事。
他一麵給我力量,一麵又在挖去我的胸口,一點一點的抽離,僅剩下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的麵容。
然後我透過那鮮豔的血液,在陰暗潮濕的房間裏走了很久很久,也沒有迎來一絲光明,前方除了一閃又一閃打不開的房門。
我便再也看不見其他的,甚至是一個呼喚我名字的聲音。
當一個人真正的離開你的生命,你才有了從最陰暗的角落裏摸出一把鑰匙來打開塵封已久的大門,發現自己滿是瘡痍的一顆心。
然後你還得去安慰自己接受,他已經離開了人世間的事實。
好吧,就當你累了,所有先行一步吧。
可我這樣想,竟然有人企圖來破壞,他們就像是一個神秘的組織,隨時準備擊垮你的倔強和偽裝。
讓母親和宋準先一步回A市後,我找到黃發男詢問了來龍去脈。
他說具體的過程他也不太清楚,那段時間因為學業的事,被扣在了家裏,隻能利用偶爾偷跑出來的時間去找木飛。
而那段時間的木飛,暴戾過後,就回到了頹廢的狀態。
身上經常是傷口和紗布,臉上更是數不清的創可貼,那是他最落魄和自我拋棄的時候。
都說偏激的人,為了得到自己在乎的人煽情的側目,恨不得拿刀往自己上身捅也不為過。可惜木飛你算錯了一樣,那就是我身體裏的冷血成分大於了感性的一麵。
所以你既然想要做到極致,那為什麽不幹脆抱著和我同歸於盡的想法找來?
木飛的做法引來了大堆報仇和看笑話的人,其中一個人就是劉誌,身上披著官二代光環,卻胡作非為,比小混混還不如的人。不對,說人都是抬舉了他。
木飛一開始根本沒搭理他,結果對方覺得自己遭受到了無視。大概不被對手正視,於他而言是一件極其侮辱的事情吧。
所以開始了一係列的小爭小搶,那會兒木飛身邊還有幾個像樣的小弟。
劉誌忌憚這個,便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自己帶去的那幾個人都是紙老虎,嚇唬嚇唬人還行,真刀真槍動起來,就完全不是對手。
接下來的戲碼,不用去想也能猜到有多狗血。
先分解木飛身邊的人,然後等落單的時候帶上一大幫人找上門。
別奢望現實中的小混混,會像電視屏幕上演的那樣,靠義氣和一些可有可無的人品行走江湖。相反,他們最缺的就是這個。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會淪落成為混混?
別覺得木飛就是特例,他隻是比其他更壞的人來說,會分清是非黑白,不會因為打架而去打架,更不會去逼迫著去幹一些殺人放水,有違道德的事。
除此以外,他也是個會受到辱罵和白眼的壞人。
盡管他在我麵前是個很好的人。
俗話說狗急了還會跳牆,何況是一而再再而三來挑戰底線的人,我想木飛之前會對他有些忍讓。大概是自己心裏也很清楚對方是什麽來頭,便不予理睬。
但涉及到他那幾個由始至終都跟著他的人,就算是為了討回所謂的麵子,也要硬著頭皮上。
而木飛一旦被惹急了,身上的流氓體質就會展露無遺。不把對手收拾的在地上爬著走,就絕對不會收手。
所以,很顯然,他讓劉誌這個人在同類麵前,毫無臉麵可言。
之後劉誌會像條瘋狗一樣找上門報仇,黃發男說這幾乎是他們預料中的事,隻是沒想到會因此葬送了性命。
我鬼使神差的想,他應該惹怒劉誌的那一刻就猜到結局了吧。所以他才拚命的把劉誌逼到一個極點。
隻是讓你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的人是誰?是我嗎?
那我的罪過是不是太大了?
黃發男瞟了我幾眼,神色不安的說:“當時我們已經很小心的守在飛哥身邊,結果他自己卻不當回事。還躲開我們的保護,最終落入劉誌手裏,就再也沒有.……。我懷疑他是不是瘋了,或者是不是早就想丟下我們走了,不然怎麽可能在知道劉誌到處找他的情況下,自己送上門去呢?”
我趴在桌子上,將頭埋進臂彎似乎就感覺不到冷,試著張了張嘴,困難的問:“經過呢?你知道嗎?”
黃發男愣了一下,我鼻尖就酸了,下一秒語氣立馬變得情緒化起來,“那段時間也不知道的,老覺得他會出事。結果也是事後才知道,他那天喝了點酒之後,就去找劉誌了,根據劉誌在警察局說的是飛哥主動找的他們,到了那就開始拿著家夥打人,攔一個傷一個,最後.……在與劉誌的扭打過程中被誤傷了,失血過多而死。然而事實到底是怎麽樣的沒有人知道,反正在被送往醫院的途中就。”
黃發男說的很簡單,三言兩語,就帶過了重要的地方。我的手心一直抓住衣服的一角,用力大到仿佛要將手心裏的衣服揉碎。
可是聽著聽著,目光卻開始變冷清起來,“他拿的什麽打人?”
“刀,而且是事先準備好,一到哪兒就亮出來的。你覺得可信嗎?就算真想怎麽樣,飛哥能這麽傻嗎?一個人晚上跑那麽遠的地方去砍人,真不想活了嗎?”
旁人可能不了解,但木飛喝醉後的樣子我不止見過一次。根本就沒力氣打人,更別提帶武器,而且還是誰也製止不了,最後非要在身上砍幾刀的程度才能停下來。木飛就算再怎麽想死,也不可能蠢到這種讓有利的點全往劉誌那邊站的地步。
這些話,我在心裏反複的建立又推翻,但不會在黃發男麵前說出來。悲劇,有一個就夠了。
幾乎不用多做猜測,被扭曲的事實當中有什麽貓膩,不用說,已經心知肚明。
尤其是黃發男最後的那句,“明明是同齡人,結果最後弄個未成年出來,嗬嗬,他要是未成年,那全天下就沒有成年人了吧。”
黃發男最終也沒有把他快到嘴邊的猜測說出來,我想他應該跟我抱著同樣的心情,希望悲劇不要再發生。
當然我也沒有在回話,眼珠子在黑暗中不停的轉動。
但打那以後,黃發男會跟我說話,但是他再也不會口吻熱攏的喊我“年哥!”這是他對一個認可,對我和木飛之間的關係的認可。
這會兒的語氣裏全是平淡到像是針尖在紮人的力道,“薑年,我不是埋怨你,本來事情不是你照成的。可我就是覺得你當時如果對飛哥不那麽絕情,他最後就不會變成這樣。”
我從臂彎裏抬頭,手指觸到臉頰那一瞬,才發現自己早已流淚滿麵,卻精神失常的笑了,“所以,是我害死他的嗎?對吧?我也是這樣覺得。”
黃發男落寞的笑了笑,“對啊,你就這樣覺得吧。但是薑年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半響看見我的樣子又軟下語氣,“飛哥已經那樣了,我不希望你也有事,就當,是為了飛哥你也要好好的。”
離開前他對我說:“薑年,解決一件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