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同上路
即便在南華山上的三年,宮清對待白桃的態度一直都很冷漠,卻也不曾這樣,露出又憂又惱的眼神。
白桃感到肩膀上的手掌有些重,那股力道直壓到她胸口去。
不禁用惶惑又不安的眼神將她望著。
“大師兄,小桃子錯了。”
她錯的是,興許在行動之前,應該知會宮清一聲。
可若是同他說了,就未必就會有這次的忘水之行了,大師兄跟二師兄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阻攔。
看到白桃眼中似有水霧漫上來,宮清手臂一震,鬆開了手。
再次看向她劃破的衣袖,滿眼疼惜地仔細檢查了一番。
“還好,沒有受傷……”
方才,以為她受傷了,宮清的情緒有些失控。
白桃水漾的眸子裏,溢出的惶然驚醒了他。
從什麽開始,他在她麵前,竟然會無法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宮清忽然感到無力,硬挺的肩膀虛軟下來。
白桃眼神一動,發現宮清身上都是灰塵,不由得擔憂地問道:“大師兄,你是怎麽趕來的,難道也是……”
這時,一匹白色的駿馬嘶鳴著跑上前來,馬腿上布滿了泥漬。
“我天明時出發,一路追上來,還好來得及時。”
宮清溫柔地拍了拍白桃的腦袋,安撫她的情緒。
白桃心頭一暖,往宮清身上靠了靠,似在撒嬌,“還是大師兄跟二師兄對桃子好。”
深深凝了她一眼,宮清忽然捉了她的手腕,聲音冷厲:“小桃子,你現在就隨我回去。”
白桃當即就慌了神,試圖掙脫宮清的手,卻奈何他的力氣很大。
“師兄,我還不能回去,桃子還要趕去忘水。”
宮清身上的銀絲甲胄黯了黯,亦如他眼底的光,“為何你執意要去忘水?”
不好的感覺瞬間湧上來,充斥在宮清胸臆間。
白桃垂頭,不敢迎上宮清晦黯下來的眸光。
一想到容天玄愛忘水很可能正遭遇著什麽危險,她就感到胸口似被車輪碾壓而過,仄痛的難受。
“師兄,我要去救容天玄,他很有可能正遭遇危險……都是因為我,他才會被青焰石所傷,我一定要……”
白桃抬眸的瞬間,胸口一顫。
宮清的目光冷厲的好似一場不眠不休的風雪,幾乎要將她的身影湮沒掉。
白桃耳旁長風拂過,發出類似於風擊崖石的喧響來。
她反握住宮清的手臂,鎮定道:“師兄,隻要我將容天玄從忘水救出來,我就會盡快返回大燕的。”
“憑你一個人?”
宮清終於說話了,然而,他的聲音卻渺遠空寂的好似從峰巒上而來。
白塔胸口又是一緊。
眼看時辰已經不早了,天色漸漸陰沉下來,她心底裏一陣焦急。
“師兄,你相信我,雖然功力差強人意,但到底還有些腦子。”
白桃強擠出笑容來,用手指在太陽穴周圍比劃了幾個圓圈。
然而,宮清卻好像泥塑一般,神情凝重,半晌都沒有動彈。
“小桃子,你為何執意要去救容天玄,你對他……”
在翠屏山上,宮清就察覺到,白桃對容天玄過分的擔憂跟矚目。
那時候,她看向容天玄的眼神甚至刺痛了他。
從翠屏山回來之後,宮清從巫湘那裏得知,白桃一直不眠不休,心事重重。
宮清雖然懷疑,卻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他不敢相信,又或許是……不願意相信。
宮清捏緊拳頭,手臂上的筋絡綻出,幾乎將身上的銀絲甲胄撐開。
白桃眼神閃爍,緊抿的嘴角之中,盛著一絲絲澀意。
“大師兄,我……我覺得最近自己變得有些不正常,從翠屏山上開始,容天玄陷入石陣,經脈受損。那時候我察覺,我對他的感覺,竟然遠比我想象的濃烈深沉。”
得到白桃的親口承認,宮清眼下一黑,悲涼的情緒拂上心頭,悵然無助之感猶如一杯醇厚的酒,澆在他失落的心緒上,一點點發酵,微醺之感讓他瞬間迷失。
此時的白桃也很無助,頹然地緊了緊掌心的力量,仰頭將宮清望著,“大師兄,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此時因我而起,就必然需要我給一個終結。我了解自己的身份,也了解容天玄的身份,這是最後一次,我將他看得如此重要……”
一番話說下來,白桃竟覺得渾身的力氣似是被抽幹了一般,胸口脹痛得難受。
從在南華山上初遇容天玄的那一刻,一幕幕地閃現在她腦際。
在感情沒有變得過分深刻之前,一切都還來得及。
良久,宮清都沒有任何反應。
躺倒地地的彪形大漢被同夥扶著,倉皇逃跑,街道上一時空無一人。
白桃跟宮清站在房頂,身後晚霞傾泄,如瀑晶瑩,濺落一身彩霓。
白桃始終盯著宮清看,耐心地等待著他的答複。
終於,宮清長睫垂下來,他微微地歎息了一聲,鬆開白桃的手腕。
“好,小師妹,師兄陪你一同去忘水。”
白桃眉眼一鬆,露出歡愉的笑容來,“謝謝師兄。”
她根本沒想到宮清會答應,甚至還提出陪同她一起前往忘水。
有了功力卓絕的宮清相伴,路途之中會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白桃回到破敗的驛館,牽了大黑。
而在他們走後不久,驛館的二樓,便出現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雲溪遙遙望著騎馬奔馳的兩抹身影,唇齒間溢出熏光般的淺笑。
二人一路無言,白桃覺得氣氛有些凝重。
已經到了大燕的邊塞地帶,再往前走,不出半日的時間,就可以到達忘水。
望著眼前起伏的山脈,白桃心緒複雜。
她夾緊馬腹,剛要再次禦馬而行,一路上都沉著臉的宮清忽然開口說道:“小師妹,我們先休整幾個時辰再上路也不遲。忘水凶險,我們需要恢複下體力。”
一路上縱馬馳騁,白桃確實覺得精疲力盡,便衝著宮清點了點頭。
他們此時正行在山道上,牽了馬鑽入半山腰,很難被人發現。
拴好兩匹馬,白桃疲憊的仰倒在地。
又到了傍晚十分,不過轉眼間,他們又趕了一天的路。
宮清沒有立刻休息,環伺了一眼四周,注意到草叢中似有異象,便拔出了腰上的彎刀。“小桃子,你在這裏等著,師兄去給你獵些野味回來。”
由於路途太過勞累,十個包子早就已經吃完了。
白桃吞了下口水,雖然肚子餓得能夠裝下一頭牛,可此時的她實在是沒有力氣起身。
“師兄小心。”
白桃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宮清剛剛邁出去幾步,因為想到什麽,很快又折返回來,搬了一塊近一人高的石頭,圍在白桃身邊。
為她做好了掩護,宮清這才放心地去獵野味了。
待白桃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頭頂已經是漫天星鬥,碧月款款,熨帖著她的身子。
而不遠處,篝火跳躍,火星歡快地迸濺,陣陣肉香味彌散開來。
白桃倏地坐起身,抹了下嘴角的口水。
宮清看到她醒過來,微微一笑,“馬上就好了,你先等一等。”
白桃癡迷地看著火焰上的烤山雞,用力點了點頭。
在南華山的時候,白桃最愛吃的,就是宮清做的烤山雞了。
每次都是她跟莊羽墨負責去獵山雞,而宮清負責烤了給他們吃。
每次他們吃的都很痛快,也不知道大師兄放了什麽佐料,去了肉的腥膻味不說,還使得肉質異常的鮮美。
白桃圍到篝火旁邊去,盯著被烤得外焦裏嫩的山雞看。
“大師兄,是不是少了什麽佐料。”
白桃注意到,宮清右手邊的佐料堆裏,似乎少了一樣紅色的野果。
“那野果暫時沒找到,這次先委屈你了。”
宮清望著篝火,眼神認真。隻要想到白桃愛吃,他每次都會烤得很用心。
“我去找來,那果子酸甜,可以提味。”
宮清抬頭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白桃的身影。
白桃一路尋尋覓覓,借著些微的月光仔細地翻看每一處。
忽地,月影一動,白桃眼梢,觸到一抹紅色的衣角。
白桃渾身一凜,定住不動,向剛剛的方向看了過去。
除去搖蕩的陰翳,什麽都沒有看到。
白桃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安慰自己不過是錯覺。
不一會兒,白桃就驚喜地看到了一株樹上,長滿了她所需的紅色野果。
她大步向前,來到樹前摘果子。
隻是,這些果子長在深山,無人照看采摘,大多都已經長老了。
白桃找了一圈,才在樹的外圍發現了所需的新鮮果子。
她傾身一撈,忽地感到腳下一滑,借著月光向下看去,驚覺她竟然來到了懸崖邊上!
白桃猛地提了一口氣,穩住身體,抓住細弱的樹枝。
她想要收回腳步,腳下的碎石卻猛地坍塌下去。
哢擦一聲,樹枝斷了。
“媽呀,救命!”
驚惶之中,白桃大叫一聲,身子瞬間往下沉去。
白桃心想完了,還沒來得及趕到忘水,命就賠在了這裏。
這時,一陣妖風驀地拂來。
白桃腳下被托起,離開了懸崖邊上。
她驚疑地回頭,再次看到了一抹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鮮豔的夭紅。
是誰在裝神弄鬼?
“小桃子!”
一雙堅實的手臂忽然伸過來,撈在白桃腰上,將她拖開。
對方用力過猛,二人齊齊倒下。
白桃“哎呦”一聲摔倒在地,回頭的時候,撞入宮清黯淡的藍眼睛之中。
她澀澀一笑,剛要起身,忽覺天旋地轉。
宮清竟然翻了個身,壓在了白桃身上。
“為什麽我每次說什麽你都不聽!”
宮清的話好似一把尖銳的匕首,刺在白桃胸口。
她用悵然若失的眼神,看著平日裏沉默寡言的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