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神明的化身
在尖叫聲中,白桃睜開了眼睛,本能地向身邊的位置上看去。
她左側的位置雖然是空的,可明顯有人睡過的痕跡。
白桃繭眉動了下,怪不得昨晚會睡得如此踏實了。
不過這個時辰,究竟是誰在外麵尖叫?
白桃從床上坐起身來,眼神一晃,看到有一人正站在小窗前麵。
“十兩,你醒了。”
容天玄一直都沒有離開,聽到尖叫聲後,便起床查看,沒過多久,白桃也被吵醒了。
“外麵發生什麽事了。”
看到容天玄還在,白桃踏實不少,打著哈欠走下床去。
容天玄眼神淩冽,很快發現她竟然沒穿鞋襪,吃腳便走了下來。
“十兩,你不乖。”
萬兩快步走上前去,提溜小雞子一般,將白桃攔腰抱著,腰勁一提,把她重新放回到床榻上。
白桃不滿地撅起嘴巴,轉過身去就往裏麵爬。
容天玄按住了她的腳踝,從旁邊拿了巾帕,為她小心擦拭著腳掌,白桃腳心奇癢,忍不住嘿嘿發笑。
外麵的呻吟越來越大,早起的東梁百姓正在漸漸聚集。
白桃好奇心盛,穿好鞋襪之後,將上半身紮出了小窗,想要看個究竟。
不遠處的幹欄外麵,圍攏了數十個人,而被圍在中間的女子,神情恐慌,手腳並用的在跟鄰裏訴說著什麽。
容天玄召了下人們來幹欄伺候,囑托了幾句,就出門去了。
白桃始終倚在小窗上,在人群之中尋找容天玄的身影。
不多時,他就回來了,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發生什麽事了?”
白桃擔心覬覦皇位的安邦侯會采取行動,以如今的情勢來說,是斬草除根的最好機會。
容天玄藏在東梁引蛇出洞的行為,有些冒險了。
“有一戶人家的牛全都被毒死了。”
白桃倒是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牛啊,我還以為是人出事了。”
正在擺早膳的下人有什麽話要說,思忖片刻,還是欲言又止。
待他們離開,容天玄拿了筷子遞給興趣乏然的白桃,“牛在東梁是神明的化身,若是死了牛的話,遠比死了一個人都要嚴重。”
白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死了一頭就很嚴重了,聽你說,那戶人家的牛全都被毒死了,是誰幹了這麽缺德的事情。”
容天玄給白桃盛了粟米粥,並沒有接腔答話。
他初步斷定,是有人要逼迫他現身。
用過了早膳,窗外的吵嚷聲依舊沒有止住。
白桃倚窗而望,能夠看到遠遠來了幾個穿著體麵的中老年人,這些人在族中的地位應該挺高的,他們出現之後,外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那是東梁的四位長老,若是東梁有什麽大事的話,他們都會出麵裁決。”
因為一早出了事情,蒙戈放心不下,就來看一看白桃。
“怪不得在東梁吃了不少的山珍海味,卻獨獨沒有牛肉。”
白桃慶幸自己沒有要牛肉吃,如果她提出的話,對東梁百姓就可以算是冒犯跟羞辱。
蒙戈微微一笑,占據小窗一角,流眄遠眺。
阿玉也匆匆趕來了,許是昨晚沒有睡好,眼圈下麵掛著兩撇烏青色,她先是抬頭看了一眼白桃的幹欄,很快發現白桃跟蒙戈都站在窗口望向這邊。
她翹唇而笑,沒有多做停留,徑直走進死了牛的百姓家中。
“公主,這些牛都是中毒而亡的。這種毒藥非常罕有,至少本閣老在東梁是沒有見過的。”
自稱閣老的男子上了些年紀,雖皓首白須,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他手中端著一個小瓶子,裏麵裝著正是牛血。
牛血因毒藥的影響,已經發黑了。
阿玉嫌惡地側了下身子,隻匆匆看了一眼,便沉聲問道:“東梁沒有這種毒藥,那出自哪裏?”
“據本閣老對毒藥多年的研究,基本可以推斷,是出自北寒之地。那裏有種植物,恰巧可以煉製這種毒藥。”
阿玉柳眉壓下,清邃的眼眸蕩起寒風,如柳影綽蕩,“東梁百姓又怎麽會到北寒之地?”
四位長老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個名喚廣宏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說道:“東梁百姓大多安居樂業,在這裏生活愜意,又怎麽會無故去了環境惡劣的北寒之地,本閣老大膽猜測,這種毒應該是外人帶進來的。”
阿玉的眼皮猛地抽搐了幾下,她驚詫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廣宏。
對方沒有回避她的視線,顯得非常的篤定。
“廣長老的意思是……”
“阿玉公主心裏很清楚,近段時間,東梁究竟來了些什麽人。”
“蒙戈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他的阿娘出自東梁,東梁是他的母族,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等卑劣的事情來!”
廣宏搖了搖頭,“公主,本閣老說的並非是蒙戈圖烈,而是……”
“你的意思是,是朧月跟容都尉。”
四位長老又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點頭。
阿玉沒有再說話,整張臉卻猶如烏雲罩頂。
“這件事情還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大燕的朧月公主跟方古的容都尉,幾位長老多疑了。”
女王不知道什麽時候走近了幹欄,出現在四位長老身後。
眾人紛紛行禮,狹小的屋子裏,安靜到落針可聞。
“阿娘……”
女王做出稍安勿躁的輕柔手勢,從長老手中將裝著牛血的瓶子接過來,遞給身後的隨從。
“朧月公主跟容都尉沒有任何動機,這件事情若是他們做的,以他們目前的處境來說,肯定不會輕易離開東梁,甚至還有可能會留下性命。試問,有人會蠢到這種程度,做個圈套再自己跳下去嗎?”
女王眼神犀利,掃視在場的眾人。
三位長老都覺得女王說的話有道理,紛紛點頭,將眼內的情緒隱藏下去。
唯獨那個廣宏,依舊陰沉著一張臉,臉上烏雲遍布。
“好了,都散了吧,事情繼續調查,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
阿玉用崇拜的眼神看先自己的阿娘,身為一個女子,思慮的極深,她差點都要被唬住,懷疑白桃跟容天玄了。
白桃看眾人都散了,走在末尾的中年男子,忽然回頭惡狠狠地看向她。
“這個人,什麽意思……”她不滿地嘟囔了一聲。
“那個人叫廣宏,是東梁的四位長老之一,在長老之中,最為年輕,資曆也是最淺的一個。”
“長老就可以隨便瞪人啊。”
眼看人都已經散了,也沒什麽熱鬧好看的了,白桃幹脆離開了窗子前。
容天玄正坐在桌子邊飲花草茶,像是有什麽心事,鳳眸深幽,透不進一絲晨光。
白桃並不覺得死了幾頭牛有什麽大不了,不過,第二天同樣的事情竟然又再次上演了。
這一次,民怨積蓄,東梁的百姓大聲咒罵著毒死神明化身的人。
白桃這才意識到,事情嚴重了。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消息,說是毒死牛的毒藥來自北寒之地,百姓們自然開始懷疑白桃這幾個外人。
一整天的時間,白桃即便是想要補個覺都不踏實,不斷有人出現在她的幹欄外麵,吐唾沫的吐唾沫,罵街的罵街。
好在容天玄守在白桃身邊,讓她感覺不到任何的威脅。
若是有人出現,想要進到幹欄裏麵的話,就會被一陣妖風從樓梯上吹下去,慘叫連連。
躺在床上的白桃轉身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的容天玄。
他長衫鼓動,猶如花托,緩緩落下飄翩的衣袂,表情平靜,好似玉刻的陌上公子。
“幸好東梁沒有人打得過你。”白桃聲音裏不乏驕傲,這個世界上能讓她覺得安心的人,也就隻有他了。
容天玄幹脆做到床沿上,像是在哄一個嬰兒,寬厚的手掌一下下拍在白桃身上。
她很快就睡著了。
隨即,容天玄點燃一根熏香,煙柱的顏色猶若桃花一般,泛出宜人的淡粉之色。
白桃呼吸綿長,睡得很沉。
“過來吧。”
容天玄掀起衣袍,重新坐回到桌子前麵。
人影從窗外掠進來,來到他麵前,躬身行禮,“爺。”
來人是秋鴻,他看起來消瘦了一下,兩頰微微的凹陷下去。
容天玄來到東梁以後,他一直潛伏在周圍,吃不好睡不好,人自然就消瘦了一圈。
花思更是個適應能力差的,瘦的完全脫了形。回去之後可要好好補上一補了。
“去調查一下,安邦侯一定是派了人來。”
“是。”
秋鴻視線一折,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白桃。
因熏香的緣故,她絲毫都沒有察覺到屋內多了一個人。
看來,他們的爺是不想讓她憂心。
朧月千裏迢迢,不顧危險來找容天玄,這一尋,就尋到了東梁。
普通的女子,又怎麽會做到這種地步。怕是寫就了無數名垂青史的閨怨詩,卻從來不識遠方的路。
當看到容天玄跟白桃在風雨橋上重逢的一幕,秋鴻才終於理解,容天玄往日對白桃的寵溺,絲毫都不為過。
秋鴻離開之後,容天玄以掌力揮去,熄滅了熏香。
沉浸在夢中的玉人轉了下身子,砸吧著嘴,似乎是夢到了什麽好吃的。
摩挲著她溫香的臉頰,容天玄的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
……
事情沒有好轉。
短短幾天時間,無數百姓家的牛都被毒死了。
百姓怨言頗深,因沒有女王的命令,誰都不敢在白桃跟容天玄門前造次。可白桃卻明顯能夠感覺到,即便是下人,對待她的態度都有所改變。
這個下毒的人,究竟安的是什麽心思。
事情嚴重到一定程度,容天玄被女王召去了。
留下白桃一個人呆在幹欄裏。
容天玄離開沒多久,白桃就聽到從樓下傳來腳步聲。
“蒙戈,你可是給我帶了甜米酒來。”
白桃興奮地拿出酒杯來,還未等她走過去,門就被強風推開了。
麵前站著的人讓她吃了一驚。
“長老。”
白桃恭敬地行禮,心底狐疑。
廣宏身後,還跟著幾個護衛打扮的人,每個人的麵色都很陰沉,一雙雙眼睛似是利器一般,要將白桃開膛破肚。
“朧月公主,有一件事情要問你,還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白桃掃了一眼周圍圍上來的人,覺得不妥,當下居拒絕道:“有什麽事情還請長老在這裏問吧,朧月還未出閣,跟著你們走了,傳出去的話,怕會傷了清譽。”
廣宏冷冷地剜了她一眼,朝身後的護衛使眼色。
立即便有四個五大三粗的人走上前來,不由分說便將她整個架起。
“長老,你這是做什麽?我敬你是一族之長,你怎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