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幸災樂禍
顧長平環顧四周，疑道：“瀟瀟，你確定這裏有人住過？你瞧這洞裏除了地鋪，什麽都沒有。”
葉雨瀟這才發現，之前那些簡陋的自製生活用品全都不見了。
收拾得這麽徹底，難道是搬家了？或許，是人皮麵具給了她走出去的勇氣？
如果是這樣，倒也挺好的。但葉雨瀟還是把早就寫好的信拿出來，壓在了地鋪的枯枝下。
這信裏夾了一張銀票，還有一張地址條，如果老嫗還會回來，如果她們還有緣，也許會再見。
歐陽晟聽著他們的話，猜了個大概，嗤道：“你確定她識字？”
這……還真不確定。葉雨瀟汗顏，是她思慮不周了。
歐陽晟哼了一聲，隨手從醫箱裏扯出開藥方的紙和筆，刷刷幾下，畫了一張畫。
葉雨瀟探頭一看，畫上隻有一張人臉，淩亂的頭發、桀驁的眼睛，鼻梁上點著雀斑，為了凸顯膚色，他還特意用淡墨把臉都塗了一遍。
這是她？？葉雨瀟驚了半晌：“你把我畫得像通緝犯！”
顧長平當場就要撕毀：“齊王，我知道你對我表妹有諸多不滿，但也不能這樣詆毀吧？！”
“都認出來了？足以說明本王畫得很傳神哪。”歐陽晟看著他們表兄妹的表情，忽然有一種終於扳回一局的痛快感，心情大好。
“算了，能讓恩人認出來就行。”葉雨瀟拉住了要撕畫的顧長平。他們倆都不會作畫，隻能任由歐陽晟囂張這一回了。
顧長平聽了勸，把畫塞進信封裏，依舊壓在了枯枝下。
三人出了地洞，把石板原樣蓋好，動身追上了大部隊。
南疆叛亂已久，周邊百姓早已不堪其擾，如今終於鎮壓，人心振奮，蜂擁著來看凱旋的大軍。
軍隊一路行進，百姓一路夾道歡迎，贈水贈糧。
待得進了京城，更是萬人空巷，大姑娘小媳婦全都打扮得俏麗醒目，撒花瓣、拋香囊，甚至有人製作了三角彩旗，振臂揮舞，堪比大型追星現場。
這些女人好生花癡，香囊瓜果隻拋給章誠軒和歐陽晟，連顧長平都有份，就是不分給她一點。葉雨瀟忿忿不平地想著，忽然覺得有一道毒辣辣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像是要把她的臉剜出個大洞來似的。
是誰？葉雨瀟馬上舉目望去，隻見左前方的高樓上，蘇素彤憑欄而站，不躲不閃，毫不掩飾對她的敵意。
葉雨瀟大概能猜到她恨從何來，故意指了指前麵器宇軒昂、萬眾矚目的章誠軒，再衝她幸災樂禍地一笑。
蘇素彤頓時氣到臉色發白，身體前傾，攥緊了麵前的欄杆，一副要跳樓跟她拚命的模樣。
切，有本事倒是跳啊！葉雨瀟不屑地嘁了一聲，被人群簇擁著，朝前去了。
“表姐！”
“二哥！”
“表妹！”
“大小姐！”
“二少爺！”
平南王府的人大概是怕葉雨瀟他們看不見，包下了沿街最高的一棟樓，一大幫子人擠在欄杆前，揮舞著手臂，扯著嗓子吼。
顧清顏和顧如煙用紅纓槍挑著鞭炮上了屋頂，劈裏啪啦一通炸，震得瓦片亂抖。
這事兒大概也就平南王府的人幹得出來了，葉雨瀟樂不可支，趕緊揮手回應。
一時到了金水河，軍隊原地休整，葉雨瀟則跟著章誠軒等人入宮，麵聖複命。
南疆叛軍平定，皇上自然是龍顏大悅，當即嘉獎眾人，論功行賞，並定下了大擺慶功宴的日期。
葉雨瀟雖然功不可沒，但到底隻算是個編外人員，很快便述完職，與顧長平先一步出宮了。
韓氏親自來接，見葉雨瀟愈發黑瘦，先在廡房摟著她哭了一場，方才登車回家。
到了家中，平南王見顧長平和葉雨瀟都還是全須全尾，終於放下心來。
平南王妃把葉雨瀟叫到麵前，愈打量，愈心疼：“瀟瀟，你怎麽黑成這個樣子了？”
江氏拉起葉雨瀟的手看了看，又隔著衣裳捏了捏她的胳膊，道：“可憐見的，瘦得隻剩骨頭了。”
顧長平已在院子裏同兄弟們比試拳腳，聞言回頭道：“天天啃幹糧灌涼水，能不瘦麽！”
平南王妃聽了，越發心疼，板起臉來道：“以後再不許出去了！”
這次是事發突然，她也沒想到。其實她京中還有一大堆事沒辦，全給耽誤了。葉雨瀟聽話地點了點頭，道：“我哪兒也不去了，在家等出欄。”
豬才等出欄呢，沒見過這樣黑自己的！平南王妃被逗得再也板不起臉來了。
樂了一陣，堂上的氣氛鬆快起來。葉雨瀟給他們講了講南疆的見聞，以及歐陽晟和顧長平做手術的事。她隱去了桃代李僵沒提，隻說歐陽晟和顧長平都是她教出來的學生。
平南王妃聽得頻頻點頭：“就該這樣，你畢竟是大家小姐，雖然我們家不在意名聲，但也不能太過了。”
平南王問道：“瀟瀟，你這次去南疆，可曾見著魯王？”
“自然見到了。”葉雨瀟想著那天章誠軒給她撐腰的事，把他好好地誇了一通。
平南王聽得笑意連連，直捋胡子。
葉雨瀟忽然想起出征那天，平南王在望樓上的戲言，無奈扶額。這都多久了，還惦記著呢？
她很想闡明一下她對章誠軒並無特殊好感，但又覺得貿然說出來，太過於此地無銀三百兩，隻得罷了。
反正平南王府是開明的人家，若真要把她許給章誠軒，肯定會提前來問她的意見，到時她再反對好了。
顧清顏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傷疤，拉著葉雨瀟問：“表姐，你這次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怎麽沒有？”顧長平滿頭大汗地進來，搶過了話頭，“你表姐被叛軍當成了齊王妃，追得滿山跑，幸虧命中帶福，遇到貴人相救。不然她要是丟了小命，我也就不敢回來了。”
叛軍還追捕葉雨瀟了？！堂中眾人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圍著葉雨瀟問個不停。
葉雨瀟怕他們擔心，本來沒打算提這一段經曆的，但既然顧長平嘴快說了，她也隻好簡略地講了講。
平南王妃聽說是一名名叫李三的士兵救了葉雨瀟，當即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又對葉雨瀟道：“這是救命之恩，須得報答，你等忙完這幾天，帶上厚禮，親自去他家一趟。”
葉雨瀟正有此意，當即應了。
平南王妃又問了問那老嫗的情況，得知葉雨瀟離去時業已留信，暗自讚許。知恩圖報，這才是他們平南王府養出來的孩子。
聊了會子，平南王妃把春曉也喊了進來，誇她忠心能幹，賞了她衣裳首飾。春曉喜不自禁，磕頭領了賞。
其實葉雨瀟已經為她向皇上討了賞賜，隻是沒告訴她，且等內侍來傳旨的時候，再給她驚喜。
葉雨瀟和顧長平好容易歸家，按理該擺接風宴的，但平南王妃念及他們奔波辛苦，便把日子朝後推了兩天，讓他們先回房歇著，養一養身子骨。
葉雨瀟回到瓊樓，丫鬟們歡天喜地，爭相來迎。
她忽然就覺出了平南王府的與眾不同之處，家裏上上下下看著都是沒規矩的，但卻從骨子裏透著熱情，能讓人一直暖到心裏去。
她笑著給大家發了辛苦銀子，更衣泡了個熱水澡，再去廳裏飽餐了一頓，祭了祭已虧待多日的五髒廟。
小纂來伺候她上床補覺，葉雨瀟順口問道：“房子賞下來了嗎？”
“大小姐，什麽房子？”小纂一愣。
沒賞？難道皇上忘了？這可不行，房子事小，給小纂報仇事大，等慶功宴的時候見到皇上，她得好好地問一問。葉雨瀟琢磨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