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吵架
溫暖的陽光閃爍著眩目的光彩，三兩隻小麻雀正在瓦楞上飛來飛去，啾啾唧唧地叫個不停。
南齊國。皇宮。
“皇上，人家好心好意去禦花園喂小錦，公主她不但不領情，還把人家推到池裏。”
昭妃一麵哭得梨花帶雨，一麵向南齊皇帝慕容適指責旁邊身穿一襲軟綢藍裳的小姑娘。
聽罷她的話，小姑娘仍舊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這便是慕容適最疼愛的九公主——慕容千婼。
不錯。
她又和昭妃打架了。
每次她們打完架，昭妃總是哭哭啼啼向慕容適告千婼的黑狀。慕容適也每次都擺出和善的樣子給她倆當和事佬。
千婼頂討厭她哭哭啼啼的樣子。明明每次都是她主動找茬，事後還總是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小錦是千婼養的一條錦鯉，是宮外的朋友送她的。
千婼本來是把小錦放在禦花園裏，讓它安度晚年。誰知道，這個死婆娘每天都假惺惺地喂它好多魚餌。
她的小錦是被活活撐死的。
慕容適道:“婼兒呀，再怎麽說昭妃也是好心，小錦死了是它沒有這個福分。”
千婼一口桃花糕一下卡在喉嚨裏，大聲地咳嗽起來。
晉公公忙遞水給她，落羽忙著幫她拍背，她連著灌了幾口水，才稍稍緩過勁來。
千婼側頭看向她的父皇，慕容適卻一碰她的目光就把頭低了下去，他這樣子一點也不像九五之尊。
打從常太醫給昭妃診斷出喜脈來，慕容適便對她言聽計從。
千婼知道，這一次她又占了下風。
慕容適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眼睛卻一刻不停地在兩個人臉上一一掃過。
“昭妃娘娘，對不起。”
千婼板著臉一絲笑容也沒有。
昭妃有些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可能沒有想到，往日裏跟她勢不兩立的九公主，今天怎麽會忍氣吞聲跟她道歉。
慕容適笑著點點頭，眼中有些許讚許之意:“婼兒真是長大了。這樣吧，朕現在就追封小錦為錦鯉大將軍，然後讓晉公公把它好好安葬了。”
昭妃愕然的神色早已褪去，道了句:“皇上聖明。”然後嘴角一挑，笑起來，“當然臣妾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也要跟咱們小公主道個歉。”
千婼敷衍著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心裏卻想，真虛偽！
慕容適重重地釋了口氣，輕笑起來:“這就對了嘛，朕看婼兒也累了，先回宮歇著，朕晚些再過去看你。”
千婼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把剛拿起來的桃花糕放回桌上。從昭妃身旁走過，努力笑點下頭，轉身離開。
慕容適的聲音溫和從容:“婼兒，不要偷偷溜出宮去哦。”
千婼隨口應了一聲“知道了”。暗想，知道是知道了，出不出去不還是我自己說了算。
正值春日，萬物複蘇。
千婼躺在榻上一點也打不起精神來，她扶額呻吟了一聲:“父皇說一會子過來瞧我，還不不讓我出宮去，這不是要我的命麽！”
忽然想起晉公公還沒有回來。每一次她想要溜出宮去玩都是這個小軍師給她出謀劃策。當然大多時候晉公公都是被她威脅的。上次，千婼故意摔壞禦賜的琉璃杯，要挾晉公公，如果他不想辦法送自己出宮，她便去告訴父皇是他打碎的琉璃杯。晉公公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把千婼打扮成犯了錯的小宮娥罵出宮去。
守宮門的侍衛一看晉公公被打的鼻青臉腫，就曉得公主殿下又生氣了，也沒有仔細盤查就放小宮娥出宮了。
有時，千婼也總覺得自己挺對不住他們的。她經常偷溜出宮，讓宮人們一起幫著隱瞞。
那日，她又出宮去了。晉公公便把落眉扮成她的樣子，戴上麵紗，大鬧非常殿。慕容適和昭妃過來查她的崗，差點沒讓戴著麵紗的落眉砸出血來。後來，落眉一邊哭著一邊向她訴苦:“公主，奴婢求求您了。您以後能不能別再讓奴婢假扮您了，這要是被皇上發現了，可是殺頭抄家的死罪啊！”
彼時的千婼微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落眉，安慰道:“行行行，那我下次出宮帶著你去，把落羽留在宮裏打掩護行了吧？”
當時確實是這樣保證的，可千婼每次出宮還是帶著落羽，留下落眉。不為別的，隻因落羽並不是普通的小宮娥，她懂武功，一旦千婼遇到什麽危險，落羽肯定會護自己周全。
“晉公公到哪裏去了？怎麽從承歡殿回來後就沒再看到他？”
千婼若無其事地問落羽。
落羽仔細地看看她的臉說:“皇上剛才不是派晉公公去安葬小錦去了麽？”
千婼抬起眼簾，淡淡嗯了一聲。想起枉死的小錦，她心中暗暗咬牙，好你個昭妃，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看本公主以後怎麽修理你。
落羽眯眼探究地盯著千婼，語氣甚是溫和，道:“公主，如今昭妃娘娘懷上了龍子，沒人敢逆她的意。以後咱還是躲著她點吧，咱們鬥不過她的。”
千婼冷哼一聲:“誰想跟她鬥了。哪次不是她看我不順眼，故意來非常殿找茬。”
話雖如此，但千婼對昭妃委實是恨的。當年就是她進宮後，慕容適專寵她，從此不再關心千婼母後的病體。母後終日鬱鬱寡歡，最後香消玉殞。從那以後，千婼就一直像今天這樣事事與昭妃作對，兩人鬥得不可開交。
昭妃自然是知道千婼不喜歡她，所以別的妃子都會看在慕容適的麵子上過來親近千婼，她就隻會與千婼抬杠。
千婼依稀記得她剛到及笄之年，昭妃便給她父皇吹枕邊風，攛弄著他趕緊給千婼選駙馬。
慕容適聽了，旋即遣禦廚們給千婼做各個州府的地方菜，他們好從中挑出她最愛吃的那道菜，然後便打算將那個地方的節度使招為駙馬。好在千婼人緣不錯，勤政殿的小梨子聽到消息立刻過來稟報她，她才提前想好對策，三言兩語地將此事敷衍過去。
想到這裏，千婼頓時愁雲滿麵。身為公主她享受了別人一輩子也享受不了的榮華富貴，自然也要承擔別人三輩子都不用承擔的責任。普通人家的小孩子都能去街上遊玩，可她卻不能。每次她想出宮去玩，總有人拿出什麽先皇祖訓來壓她。
千婼神色一凝，沉聲問道:“落羽，我想出宮了？”
落羽似乎微微一怔:“不行啊公主，皇上說過一會子他會過來看您的。君無戲言！”
嗬嗬，君無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