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滅口
假農夫聽了,委實有些尷尬,耳根子通紅,閉口不言。
“好好的一個天下第一巧匠,受人尊重多好,非要將自己塗的滿身都是汙泥,還放火燒了家園,多可惜呀。”千婼嘖嘖道。
秦川抿嘴笑道:“公……姑娘,你就別打趣他了,還是讓他好好說說為什麽要燒了自己的家,還裝扮成農夫的樣子來欺騙咱們吧?”
賽魯班張張口,神色有幾分異樣,顯然是沒有想到,他們這麽快就猜到他的身份,一時無話可說。
沉默了片刻後,他胡謅八扯道:“我二叔的娘子的表弟的堂兄的女婿在這裏,我回來探親不行麽?”
宋子淵淺淺一笑,冷然道:“賽大師這一次回來,恐怕不是走親訪友這麽簡單吧?”
賽魯班結舌,一下子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賽魯班掙開秦川,理了理還沒有完全穿好的衣服,低首垂目道:“我聽說我給段郗鉞府上打造的庫房出現了一起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盜竊案,還……還連累了定國公謝大人,所以我才回來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你為什麽非得燒了自己的房子?”秦川仍舊執著於這個問題。
“昨天夜裏就有黑衣人要殺我,嚇得我在林子裏待了一宿,今天又瞧見你們,我以為你們也是……”
“你覺得是誰要殺你?你在潭州有沒有什麽仇家?”宋子淵問道。
“我哪裏……”
“當心。”賽魯班話還有說出口,便被秦川撲倒在地。
不知從哪裏飛來一支白羽箭,從賽魯班頭頂飛快掠過,重重釘在千婼身旁的柳樹上,著實嚇了她一跳。
“原來如此。”宋子淵拔下白羽箭,沒有再問賽魯班什麽,唇邊卻含著一抹淡淡笑意,似是與千婼他們說,又仿佛在說給自己聽,“難怪父王臨行前會那麽說。”
信王回京,定國公的案子交由徐潤和段郗鉞查明。
秦川扶起賽魯班,撣撣身上的土,一臉不解地問他:“大師,到底是潭州的誰要殺你滅口啊?”
宋子淵斜眼看他,“潭州節度使段郗鉞。”
千婼暗歎口氣,看起來……段郗鉞似乎並不是她看見的那樣單純。
“段大人?”秦川側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宋子淵,“他為什麽要派人殺賽大師?”
“不好。”宋子淵驟然想起什麽,臉一下子陰沉下來,埋頭朝來時的方向快步行去。
秦川麵色凝重地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喂,子淵,你怎麽了?”
宋子淵隻看著前麵,根本不理會他。
秦川無奈地看向千婼,後者攤攤手,心下也微有一絲詫異。
……馬車裏。
宋子淵兩道濃密的劍眉皺到一塊兒,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一路上隻不時叮囑車夫駕車快些,其他的一個字也沒有說。
車夫不敢違逆,旋即加快手中的動作。
馬車疾馳。
“子淵。”
秦川將他喚回神:“你想什麽呢?”
宋子淵遲疑片刻,道:“我在想,賽魯班剛出現,段郗鉞就忍不住對他出手。肯定是因為當日存放二十萬兩紋銀的庫房是他親自建造,段郗鉞怕他看出什麽破綻來。我猜……”他頓了下,瞥了眼一直倚靠著車壁睡覺的賽魯班,又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段郗鉞就是本案的幕後主使,那二十萬兩紋銀應該還在段府。”
千婼思量了好一會兒,問:“那咱們帶他回去就能拆穿段郗鉞的陰謀了吧?”
她心下微微有一絲失落,原來那個會釀酒,會做桃花糕,還忍痛割愛把他心愛的碧海珊瑚盞送給自己的段郗鉞,竟然是陷害定國公的幕後黑手。隻是……他為什麽要陷害定國公呢?難道……他是信王一黨?不對啊,段郗鉞身為潭州節度使,總領一方,他是個武將啊,即便是戰隊,他也應該與定國公是一個陣線的啊。
“不一定……”宋子淵淡淡說道,“段郗鉞這個人,我沒有正麵跟他打過交道,不過今天我父王離開時曾特別囑咐我,不到萬不得已……”
“公子、姑娘,到了。”
宋子淵的話還沒有說完,車夫便掀開告訴他們已經回到段郗鉞府上了。
或許是太過於擔心他家阿易和冰兒的安危,宋子淵也不再說什麽,跳下車便往段府跑去。
若此事真是段郗鉞所為,那此刻他們將賽魯班帶回段府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既然子淵懷疑是段郗鉞想要滅他的口。”千婼朝正在呼呼大睡的賽魯班努努嘴,對秦川道,“那我們就更不能帶他回段府了,我先進去看看謝未易和冰兒姐姐,你把他帶去緣客居,綠綺在那裏。你們一定要保護好他。”
說罷,也不等秦川應聲,千婼一徑下了馬車,急匆匆地往謝未易那裏行去。
她進屋時,謝未易正雙腿翹在椅背上,手裏拿著段郗鉞送給她的碧海珊瑚盞把玩,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你們……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個個的滿頭大汗?”
“謝未易,你還沒死?”千婼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聞言,謝未易額角的青筋抖了兩抖,微皺了下眉頭,他放下碧海珊瑚盞,起身指著千婼和宋子淵,嗬斥道:“我謝未易怎麽得罪你們兩個了,你們一進門就說我還沒死?”
謝未易雙手抱胸,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看他們。
千婼長舒了口氣,懶得與他辯解,自顧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宋子淵癱坐在一旁,嘴角上揚:“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謝未易從他們的反應和說話的語氣中意識到不對勁,施施然回過頭來,依舊板著臉,假裝很生氣的樣子,問:“喂,你們不起去找天下第一巧匠賽魯班了麽,怎麽又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一進門就問我死沒死?”
宋子淵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在一旁依舊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謝未易梗著脖子道:“宋子淵,我沒死你好像很失望。”
千婼斜眼睇他:“謝未易,你看他像是失望麽?”
聽罷,謝未易怔了許久,朝癱坐的宋子淵一點:“那你告訴我,他怎麽成了這個鬼樣子?”
宋子淵那廂仍舊:“沒死就好,沒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