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誤消情起
玉雪不消,塗九州一色,豔陽大盛,是江南暖冬。客棧生意興隆,堂倌呼前喊後,一麵揮手招呼前來餐飲的賓客,一麵抬頭催促修葺房屋的工匠。二樓屋裏,幾個粗衣工匠正在那屋中忙活,釘錘聲陣陣不絕。那堂倌一麵抬頭吆喝道:“你們聲音小點,我這邊還要招呼客人呢。”一麵又忙扭頭給賓客陪笑道:“幾位爺,那邊屋頂漏水,正在修,咱們這邊坐,想吃啥您吩咐。”
“怎麽才下了點雪,你們店裏就漏水了?”幾位賓客一麵跟著堂倌挪了位置一麵好奇道:“況且外麵下雪,你們一樓樓板怎會漏水?”
“嗨,可別提了。”那堂倌引著那幾位賓客落了座,一麵用布巾擦拭桌麵一麵道:“幾位爺有所不知,我們這店雖不是什麽明樓古店,但質量還是一等一的。那一樓樓板之所以漏水,卻不是因為下雪,而是因為遇到了瘋子,打翻了浴桶,弄得到處都是水,牆也打壞了好幾處,這一會兒正在那兒修著呢。”他一麵說一麵指了指上麵那幾位正在修理房屋的工匠道:“估計再過一會兒便就修好了。”
“這倒是有意思,是什麽瘋子?”那幾個賓客來了興致,追問道:“怎麽會無端在你店中砸東西?”
“說來也怪,說是瘋子,卻是個大大的美女。”那堂倌一笑,似是想起了什麽,臉上微微一紅道:“昨夜二樓一位爺說要洗澡,叫我準備浴桶,要說男人洗澡,也沒什麽,我便準備了,可你們猜怎麽著,我幫他弄好之後,他卻丟給我一套濕漉漉的女子衣物,叫我拿去烤幹了再給他,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這算什麽?真是大驚小怪。”一位賓客道:“定是人家是夫妻二人落腳此處,晚上一同洗澡不小心濕了衣服。”
“我也是這麽想的。”那堂倌道:“他叫我去烤幹了衣服,我便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我想著別叫人家著急,便早早地將烤幹的衣服送了過去,結果您猜怎麽著?”
“怎麽?”眾人問道。
“我一開門,隻見屋裏一片狼藉,桌子椅子都給打壞了,浴桶也給打翻了,更讓我吃驚的,那客人懷裏竟然摟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子。”那堂倌說到此處,不由得臉上又是一紅,嘖嘖道:“那姑娘長得,真叫一個美。”
眾人奧的一聲,紛紛追問道:“然後呢?你可是看到了那姑娘的身子?”
“我怎麽敢啊。”堂倌連連搖頭道:“那位公子爺摟著那姑娘背對著我,我雖看到了那姑娘肩腰和腿上的幾處肌膚,又哪兒來的福氣能看得全?但看他二人神情,那女子定然是渾身一絲不掛。”他說到此處嘿嘿一笑道:“那姑娘被那位公子爺抱著,滿臉通紅。她一見我進來,整個人動也不動,隻是一個勁兒地瞪著我,嘖嘖,那眼神,簡直像是要吃了我一樣。”
“吃了你你也不虧。”眾賓客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打趣道:“看了人家姑娘身子,不卸你條胳膊打斷條腿,已是天大的好運了。你還指望人家能以身相許不成?”說罷周圍又是一陣哄笑。
那堂倌也跟著笑道:“那種母老虎我可不敢要,家裏一隻已經是天翻地覆啦,再來一隻,不得連房頂都給掀了?隻是可憐了那位公子爺,我剛一放下衣服出來帶上房門,裏麵就又開始乒乒乓乓地打鬥起來,看來定是這位爺在外麵沾花惹草,給家裏的正主抓了現行追到客店來啦。”
眾人哈哈大笑,那堂倌擦好了桌子,便道:“各位爺稍等,我先去泡壺好茶給各位端上來。”
“當心可別再撞上那位母老虎。”有人高聲打趣道,周圍人又是哄地一笑。
“阿嚏!”大街上,木惜憐忽地打了個噴嚏,忍不住眉頭一皺,伸手揉了揉鼻子。
“著涼了?”一旁的李奉英眉頭微皺,說道:“讓你不穿衣服在屋子裏跑來跑去,還把我傷成這樣。”說著揉了揉雙臂上的傷痕,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閉嘴!”木惜憐臉上一紅,抬頭瞪了李奉英一眼。李奉英身子高了她不少,木惜憐想要看著李奉英正臉,便不得不抬頭。隻聽她說道:“不許再提!也不準再想!這都是你做的夢!不是真的!”。她此時已換上了先前被堂倌拿去烤幹的衣服,隻是那衣服麵料精貴,被堂倌這麽胡亂一烤,如今上上下下褶皺甚多,看著破破舊舊,全然沒了先前的華美之色。她見李奉英滿臉哀怨之情,便扁嘴道:“誰讓你不解釋明白,害我把你當成淫賊惡棍,自找的!活該。”他二人此時誤會已解,便又恢複了往日鬥嘴吵架的常態。
“我一直都有在解釋好吧?”李奉英嘟囔道:“是你先一腳踹在我臉上的,然後就要拿劍殺我。”他回憶起早上屋中的種種情形,心中隻覺甚是凶險,但一想起木惜憐玉體空懸的模樣,不由得臉上又是一紅,便也就不再抱怨,獨自出起神來。木惜憐見他這般神色,知他定是在想些奇怪的東西,因而不由得瞪了眉毛,右手抬起,啪的一聲便打在他後腦勺上。
李奉英正在出神,腦後冷不丁被木惜憐打了一掌,不由得哎吆一聲叫了出來。他捂住自己後腦,扭頭瞪著木惜憐道:“喂!為什麽又打我?”
“因為你該打!”木惜憐毫不示弱,雙眼瞪了回去道:“說了不許再想!你果然是個淫賊色狼!”
“我……我沒有!”李奉英沒木惜憐這麽一問,臉頰不由得更紅,忙爭辯道:“我在想別的事情!”
“瞎說!明明就有!”木惜憐咬牙道:“我問你!你昨夜為我換衣服時候,到底有沒有對我怎麽樣?”
“都說過了我沒有。”李奉英道:“我就幫你換了衣服擦了身子。”他碰了木惜憐身子是真,不敢說謊,因而如實答道:“我對天發誓,再沒做過其他事情。”
“你幫我擦了身子?”木惜憐臉上羞紅一片,嘴裏卻惡狠狠道:“全身都擦了?”
李奉英一怔,臉上頓時發起燙來。木惜憐見他這般,忙抓住他一頓猛烈搖晃吼道:“不許想!都給我忘了!快都給我忘了!”她自是明白,倘若李奉英真為她擦拭身子,那定然是全身上下都要擦的。手臂,脖子,胸口,大腿……她越想越急,忍不住跳將起來,雙手一把抓住李奉英臉頰吼道:“你要是敢對任何人說起此事,本姑娘一定把你切碎了喂狗!”李奉英伸過手將她拉開,她卻又再撲上,二人便這般在街上打鬧起來,直引得兩側行人憤憤駐足圍觀。二人你來我往,鬥嘴打鬧,那情苗愛火,已於無形之中埋下了種子,隻是他二人各執一詞,口角不斷,一時卻不曾發覺。正是:今朝兩相厭,明日互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