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走投無路
上官絕世懶洋洋的往寬大的椅背一靠,身姿慵懶舒展,漫不經心的續道:“對了,還有一隻據說能解百毒的稀世雪狸吧?”
楚流雲表情複雜,心裏直罵麵前男人太奸詐。他如數家珍的敘述出這些寶貝,絕非是要誇他有能力,有眼光。
果然——
“好東西就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你說呢?”
熟悉的心如刀割的感覺襲上胸口,楚流雲咬牙笑道:“沒想到王爺遠在京城,消息倒是很靈通啊!”
“我在這世上朋友也不多,能交心的就隻有你一個,自然是很關心你的。”上官絕世笑靨如魅的看著他。
“這真是我的榮幸!”楚流雲從齒縫間迸出言不由衷的話語。這世上若論最會坐享漁翁之利的,他認第二,也沒人敢認第一了。
上官絕世唇邊笑痕擴大,那絢爛的笑容比外麵的姹紫嫣紅還要奪人眼球。這笑容簡直能迷得萬千少女神魂顛倒,甘願沉淪。可楚流雲卻看得咬牙切齒,對他隻有兩個字的評價:無恥!
後悔啊!他好後悔啊!明知上官這人小心眼,偏生自己一看到他吃癟受挫就管不住自己那顆好奇八卦兼幸災樂禍的心。看他笑話,簡直是給自己挖坑,得不償失啊。
上官絕世睨著他懊悔痛心的表情,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他道:“那我呆會就派人到楚大人府上去取了。”
“你這個吃人肉不吐骨頭的剝削者!”楚流雲恨恨罵道。
“過獎。”上官絕世大方收下。
“我真是交友不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楚流雲仰天長歎,不甘的詛咒著:“萬物相克,你不會總占上風的。你等著吧,老天爺一定會派個人來收了你的。”
“我拭目以待。”
“真希望看你有朝一日栽在女人手上的樣子!”像他這種運籌帷握的狂傲自負的男人,若栽在女人手上,那感覺一定是萬分的窩囊。
“嘖,這個詛咒太毒。”上官絕世嘴上說著,卻是邪邪一笑,滿不在乎。
楚流雲瞪著他俊美無儔,讓人又愛又恨的臉。也不知什麽樣的女人才能駕馭他這樣的男人?腦子裏忽然浮現出那個行為異常的女人的麵孔,再看看他,忽然笑了起來。
那詭異的笑容讓上官絕世無端的顫了一下:“你笑得那麽陰險幹什麽?”
“沒什麽。”楚流雲嘿嘿一笑:“隻是有預感,我的預言不久便會成真。”
上官絕世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又在裝神弄鬼,蠱惑人心。
“對了,那逃走的鳳清歌,你打算怎麽處置?”
他聽聞了昨晚的事,雙方雖是約定在先。可依上官那狡詐無恥卑鄙的性子,他絕不會相信上官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上官絕世眸光微沉,隨即勾唇笑道:“過不了多久,她便會求著回來。”
那副自信滿滿,胸有成竹的樣子,實在讓人很懷疑他是否在背後謀劃了一個不為人知的陰謀。
楚流雲頓時被他勾起了興趣:“你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上官絕世說:“我什麽都沒做。既然答應了讓他們離開,出爾反爾實非君子所為。”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太不符合氣質。”楚流雲不給麵子的吐槽。
這惡名昭彰的九王爺都能稱得上君子,這世上就沒有痞子了。
上官絕世不以為然的說:“有種仇恨,叫斬草除根。想要她命的人可不止一個,沒有了鳳家,皇上當靠山,她現在就如同一隻渺小脆弱的螻蟻一樣。”
楚流雲想想,確實是這個理。但……
“那昨晚的黑衣人是誰?能從你手上救走人,也是深藏不露啊。”
提及此人,上官絕世麵色難得嚴肅。然而下一秒,他便恢複了淡然的表情,狂妄的說:“不論是誰,最後她仍然會選擇我。”
因為,現在能護她周全的人,隻有他上官絕世。在他的庇佑下,哪怕是當朝天子,也不敢妄動她分毫。
楚流雲也麵露期待。
看來這出戲即將拉開序幕。王爺出手,這戲才更有看頭。
上官絕世睇著他興奮的表情,便猜出他心中所想。他開口道:“這次賭盤,我六你四。”
楚流雲瞪眼看他,哇哇抗議的聲與他儒雅俊秀的形象截然相反,甚是滑稽:“你這是要我的命啊!不帶這麽玩啊!我可是賭上一半身家了啊。你已經刮走了我辛苦收集回來的稀世寶貝了,連這點錢也要吞?”
上官絕世淡淡挑眉,冷哼道:“沒我參與,你能贏錢?”
這……的確,這出由九王爺自導自演的戲,是穩賺不賠。
“可是……你一分錢沒出,憑什麽占大份的?”
某人特別特別傲嬌的抬起下巴,傲慢的說:“本王什麽身份,你們隻看戲不出力,這出演費無論拿多少,都是隻少不多。”
楚流雲牙齒咬得咯咯響,拳頭攥得指關節泛白,目露凶光,臉色猙獰,恨不得拿起案桌上的墨研砸他滿臉。
他恨極而笑,陰涼涼的說道:“王爺既然想玩,我又怎會阻止呢。隻希望王爺到時不會玩火自焚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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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在水月庵呆了兩日。這寧靜清幽的環境仿佛與世隔絕,讓人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對外麵世界的變化,她依舊渾然不知。對自己的身世,仍然稀裏糊塗。
在這兩天裏,那個黑衣男人再沒出現過。師太對她的一日三餐照料有加,卻從來不跟她多說一句廢話。仿佛多逗留一會便會被她嚴刑拷問似的。
也不知那黑衣男人是不是那晚的神秘人?他說要帶她去一個重獲新生的地方,又會是什麽地方?
算了,不管去哪,總之盡快脫離這個是非之地就好。
她也不是溫室花朵,憑她的生存能力,還怕在這古代混不下去?
這江湖,不曉得是否像電視上那般灑脫豪邁,多姿多彩?
阿九不禁對未來有了些憧憬。
然而,上天卻很喜歡在她稍有鬥誌的時候就給她當頭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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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萬籟俱寂。
風呼嘯而過,刮得樹葉沙沙作響。枝椏狂擺,倒映在窗紙上,張牙舞爪的看起來就像暗夜裏出沒的魍魎。
阿九睡得很不安穩。
忽然,一股刺鼻的煙硝味讓她由睡夢中驚醒。
可她腦袋還昏昏沉沉的,隻是懶洋洋的掀起一隻惺忪睡眼往門外看去。這一望之下,她神智當場被嚇醒。
她緊忙下床打開門,竟見連著的好幾處廂房都著了火,漆黑的夜瞬間被映染得通紅一片。
她急忙往事發地跑去,但剛到走廊就見照顧她的師太腳步匆匆地迎麵而來。
“師太,發生什麽事了?前麵怎麽起火了?”
隻見師太一臉驚慌的對她說:“娘娘你快逃,有人要來殺你。”
“什麽?”阿九震驚:“誰要殺我?為什麽要殺我?”
“別問那麽多了。那些殺手已經大開殺戒了,你快隨我來,我帶你從秘道離開。”
阿九整個人都懵了。但僅是呆了幾秒,立馬回過神來。
此時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
可是,那些殺手似乎來得不少,將四麵包圍,一路殺了過來。
他們殘忍,冷血,見人就殺。
她們逃到了佛堂,師太才剛擰開機關,幾名殺手便衝了進來。
“娘娘,快走——”
“師太!”阿九大叫。
師太將她推進了秘道,然後用身體拚死擋住他們。
秘道的石板緩緩合上,師太滿身是血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她眼前。
這是第二次!上一次玲瓏死在她麵前,這一次是師太……
她們都是因她而死!
她依稀還能聽見外麵的淒厲慘叫。
寧靜祥和的水月庵於轉瞬間成為人間煉獄。
狂風呼嘯,助長了火勢。
火紅渲染黑夜,而夜裏本該清爽的空氣充斥著焦味與濃濃血腥味……
阿九狠狠的握緊拳頭,身處黑暗的秘道中,心也像墜入了無邊的黑暗深淵,分不清是恐懼、冰冷、憤怒還是絕望。
從前都是她替別人賣命,利用時就笑臉相迎,噓寒問暖。不需要時,踢到一邊,自生自滅。
從不曾有過這樣的體驗。有人為她哭,為她叫屈,為她死。一時之間,慌亂無措致極。
若說玲瓏的死讓她感到難過、惋惜、不值。而水月庵因她慘遭的滅頂之災,那便是震撼。
僅是萍水相逢,師太為何會搭上整個水月庵所有人的性格也要保全她?
無法理解她已經家破人亡,失寵失勢,還有什麽可威脅到其他人的?為何還要對她趕盡殺絕?
冷靜如她,饒是見慣了生死,但麵臨如此血腥殘忍的殺戮,再也無法淡定。此刻卻大腦一片空白,沒了應對之策。
鼻頭有點酸酸的,喉嚨也梗得難受。很想哭一場,很想大聲尖叫宣泄心頭的苦悶。
回想穿越過來的這幾天,受的苦難折磨,都沒為自己流下一滴淚。
嘴角嚐到了一絲鹹鹹的味道。阿九怔了怔,冰涼的手指揩去嘴角邊的濕意。有些恍惚,她竟然……真的哭了。
義父說過,眼淚是最軟弱無用的東西,強者不需要眼淚。她已經習慣了將生活的磨難和著血往肚子裏咽,不知有多久……沒有哭過了。
阿九蹲在黑暗的秘道中,死死的咬著唇瓣。滔天怒火快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但她強迫自己冷靜。她勢單力薄,出去硬碰硬隻有送死的份。那為她送死的人,豈不是死得太冤了!
外麵的淒厲慘叫已停止。隱約聽到有人說:“你們留下來清理現場,一個活口都不能留。其他人跟我去別處看看有沒有其他入口,不能再讓那個女人逃掉了!”
這個秘道設計得很周全。一旦啟動,外麵的機關便會失效。那些殺手在外麵徘徊卻一直不得而入,隻好另尋他道。
阿九抹了一把臉,握緊拳頭,黑暗中,清湛的眸子透著嗜血的寒芒。她咬牙發誓:這筆血債,她一定會討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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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風疾,冷風撲麵,宛如薄薄的刀刃刺向麵頰。烏雲聚頂,將夜幕壓得更低,仿佛天要塌下來似的。
似乎預兆著一場狂颶暴雨即將降臨。
荒效野林,有猛禽唳空。雜亂的草叢間,有不明生物危險的遊弋其中,發出詭異又瘮人的聲響。
纖細的身影在黑暗中狂奔,沿途留下血腥的味道,引得四周生物蠢蠢欲動。
然而身後鍥而不舍的追趕腳步聲又將隱在暗處的生物給嚇得退了回去。
阿九萬萬沒想到,剛從秘道出口出來,還沒逃多遠,便被埋伏在後山的幾名殺手給發現了。
那個想取她性命的人當真是看得起她啊。對付她一人居然出動這麽多的殺手!想必是把這整座山都包圍起來了吧!
剛才跟那幾個殺手過了招,招招下狠手,她身上多處掛了彩。
大抵是那鳳清歌在他們眼裏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便掉以輕心。當他們以為她必死無疑時,她一展身手,拚死一博,總算死裏逃生了。
此時阿九已是精疲力盡。就算不被殺手砍死,也會失血過多而亡。
她麵色越來越蒼白,步伐越來越沉重,好似夜間幽魂,淒然駭人。而身後的殺手愈來愈近,眼前,卻來到了一條水流湍急的河岸上。
糟了!
“看你還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