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意外

  白澤放下馬韁繩,回頭看她。


  “剛才在水月庵,你似乎一直在觀察著什麽,你在看什麽?”阿九定定的看著他,問得很直接。


  白澤眼底掠過一絲不明顯的詫異,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敏感。但他麵色不變,技巧應答:“娘娘在看什麽,屬下便在看什麽。”


  阿九挑了下眉,這白澤果然是知道些事情的。她笑了笑,也不拐彎抹角的說:“既然白護衛知道我的心思,那能否幫我一個忙?”


  他愣了下,盡職的道:“娘娘請說。”


  阿九冷笑道:“我很好奇是哪位‘大善人’這麽勞心費力的重塑修整了水月庵。”


  白澤看了她一眼,微微垂首:“屬下明白了。”


  阿九湊近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果然是個通透又能幹的好助手。”她果然沒選錯。


  白澤因她的靠近,白皙的臉上泛著不明顯的微紅。


  阿九盯著他的臉,取笑的道:“白澤,你真容易臉紅誒。”


  白澤微惱的瞪了她一眼。


  “你跟著你主子那麽久,咋就沒學得他半分的能耐。這麽純情可不好找媳婦哦。”


  他辦事能力強,可跟姑娘相處就真的沒多少經驗,尤其是這能說會道,不拘小節的女子,著實讓他著架不住。每次都拿這事來開玩笑。他決定無視她,拉起韁繩,麵無表情,聲音平板的說:“娘娘還是請回馬車內吧,這天要變了,得趕緊回府去了。”


  “急啥呀,難得出來一趟,不如咱們到市集去逛逛吧。”


  “王爺交待了,要在未時之前回府。”


  “現在你可是我的侍衛,別一個一個王爺的。”真掃興。


  “白澤的主子永遠都隻有一個,那就是王爺。”


  “誒,你這人……”阿九瞪了他一眼,爾後沒好氣的說:“知道你們都忠心。但你現在是給我當差,就得聽我的。”


  “娘娘,集市人太多了,不好吧……”綠蘿也加入勸說行列。


  “人多才熱鬧啊,再說了,我可是為了白澤的幸福著想。”阿九笑得一臉的不懷好意。


  “啥意思?”綠蘿問。


  阿九看向白澤狐疑戒備的神情,彎起了漂亮的眸子,笑得甜美又狡黠。“雖說人家不把我當主子,但我把你們當好夥伴呀,自然得為你們的多謀福利。尤其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適當的發泄能夠舒緩精神緊張,增強自信,促進血液係統循環,還能預防前列腺哦~”


  白澤雙眉緊攢,唇線抿成一條直線,下顎抽緊,眼角微微抽搐。雖然他不能完全理解她略顯生僻的詞句,但也能領悟她的意思。


  她的建議令他無語,此刻內心是淩亂的。


  他表情冷漠,可仍掩飾不住尷尬之色。阿九見他反應覺得有趣,就越是想逗他。她八成是近墨者黑,學得那上官絕世的邪性了。


  她歪著腦袋湊近他,賊兮兮的笑:“你跟著我不出半月,保證能讓你變成魅力四射的情聖。”


  “不需要娘娘你操心。”白澤粗聲說道。


  “不要不好意思嘛。不如趁此機會,去見識一下。”


  “見識什麽?”


  阿九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


  白澤再無法淡定了,不顧身份的冷聲斥道:“你太輕浮了。莫怪會被以那樣的罪名入獄,看來當真是沒冤枉了你……”


  “白護衛,您說什麽呢!”綠蘿聽他如此不敬的話,下意識的護道:“您怎麽能這麽說娘娘——”


  白澤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住嘴。神情浮現一絲懊惱,他怎麽能如此沉不住氣呢!他一臉僵硬的看向她。阿九卻無所謂的擺擺手,像是不痛不癢的笑嬉嬉道:“白護衛耿直清高,忠義禮賢,對敗德傷風的行為,自然是不假辭色的。”


  她笑中帶嘲的話,讓他更覺尷尬。白澤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要如何應對。她笑得越燦爛,他內心越是不安和愧疚。


  “我知道你心裏不情願,但我是也沒辦法,現在的處境也是迫於無奈,所以隻好暫時委屈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白澤看了她一眼,便移開眸子。那被現實逼得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故作堅強的樣子,簡直是要引發他的罪惡感好嗎!


  默了默,他淡聲說:“娘娘請回車內坐好吧。”


  阿九聳了聳肩,聽話的轉身,嘴角卻勾起一抹奸詐的弧度。


  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尤其是他逾越身份的斥責她,她強顏歡笑故作無所謂的態度,讓白澤一看到她的笑臉,心中的歉疚就不斷的擴大。


  想當然爾,為了彌補自己的失言傷人,他對於她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應。


  馬車如她所願的往集市駛去。


  阿九先去了當鋪,將皇上給她的玉佩給當了。雖然她對那玉佩的具體價值還不太確定,但她有著擅於察言觀色的本領,從掌櫃的眼色神態中,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當了一個令她很滿意的價錢。


  將大額銀票小心的疊好揣進懷裏,又換取了些現錢給了綠蘿。


  綠蘿不敢置信的捧著那沉甸甸的銀子,瞪大眼睛,乍舌道:“這、這都是給我的?”


  “本公子說了,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言爾有信,不誆你。”


  “……這、這太多了。”這可是她一年的工錢了。


  “家中不是還有體弱多病的母親,準備上學堂的弟弟麽。你先拿回去,要是不夠再跟我說。”阿九笑道。


  “娘……”差點又失言,她及時的改口:“公子,我……謝謝您。”她口拙,不會說漂亮的好話,隻能迭聲道謝。


  “這是你應得的,不用謝我。”阿九擺擺手,笑道。


  對這丫頭,她還是挺喜歡的。雖然隻是暫時伺候她,有時嘮叨了點,但看得出來是真的關心她。而且以後需要她幫忙的地方還多著呢,這小丫頭膽子太小,卻是機靈,得多調教,等把她完全收買過來,才好跟她“狼狽為奸”。


  “放好了,可別讓蟊賊給扒了去。”


  憶起上次的遭遇,綠蘿連忙將錢袋收好。


  “公子,您真的將這玉佩當了,會不會……”


  “給我了就是我的。我的東西我做主,誰敢質疑?”


  綠蘿無語的看著她,某些方麵,她跟王爺還真是挺相似的。都一樣的狡猾,一樣的刁鑽,一樣的詭計多端。綠蘿甚至覺得,若這兩人在一起,絕對是強檔組合,有翻天覆地的本事,能將人整瘋。


  白澤正在外麵等著她們。阿九走出來,並沒有上馬車。她心裏還惦記著上次出街沒有完成的事。


  鑒於白澤跟著上官絕世,想必也是見多識廣,於是阿九拿出那張手繪圖先給他看,問道:“你知道這圖像是什麽嗎?”


  白澤接過來,納悶的盯著,微微蹙眉,橫看豎看,都是一臉的茫然。


  “這是什麽?”他問。


  “應該是某個組織的代表記號,是刻在手臂上的。”


  白澤想了想,說:“江湖上很多組織的成員身上都有屬於他們的特征,隻是,你這個……”畫得實在太抽象了。


  “算了算了,你替我把這些畫分別發給那些乞丐吧。記住,要找身上掛有袋子的乞丐。”


  “為什麽呀?”綠蘿不解的問。乞丐就是乞丐,還有區別的嗎?

  “這就是丐幫的象征啊。”


  白澤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個深閨中的娘娘,怎會懂得江湖上這些事。


  “這些錢順便分給他們,告訴他們若是誰有可靠消息,我還會重重有賞。”


  綠蘿滿腹的疑惑,搞不懂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白澤也沒多問,隻道:“那公子你……”


  “我們去那邊的茶肆等你。”阿九手指了方向,說罷,便帶著綠蘿逕自離開了。


  白澤張口欲言,最後卻隻望著她們的背影,無奈的歎了一聲,去辦她交待的差事了。


  茶肆裏,隻有寥寥幾桌客人,但說書人依舊很敬業的給大家解說著當下的熱門話題。


  阿九一邊聽著,一邊暗想,怎麽來來回回都在說這幾件事,聽不膩嗎?

  她漫不經心的喝著茶,聽著聽著,說書人忽地講起了那晚慶功宴的事。


  她聽到了有人說起癡情不改的嫻妃如何女扮男裝,混進將軍府,就為了見皇上一麵,說起刺客行刺時,她是如何奮不顧身擋在皇上前麵,各種添油加醋,誇大其詞,愣是把一樁意外給說成了讓人唏噓,可歌可泣的淒美偉大的愛情故事。


  這說書人真的是一個很神秘很神奇的存在啊。無論是深宮秘辛還是宅門家醜,亦或民間的家長裏短,夫妻床第,私情密語,皆能被說書人聽了去,並編成百姓津津樂道的故事來說。


  正當她聽得很無趣之時,目光漫不經心的落在熙來攘外的街道上,突然街頭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阿九抬眼望去,隻見一匹黑鬃高頭大馬竄出街道,一路狂奔而來。百姓嚇得驚慌失措,紛紛往兩邊躲去。


  然而卻在這時,一名孩童站在街道中間,哇哇大哭,卻無人理會。


  眼見就要撞上那名孩童了,那匹馬卻絲毫沒有停緩的趨勢。


  綠蘿見狀,驚得低呼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


  阿九也睜大眼睛,完全沒有任何思考猶豫的時間,當下便起身跑過去救人。


  然而距離太近了,她撲過去抱住小女孩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躲開了。


  阿九心髒都提到了嗓子口,就在她以為會被那脫韁的野馬踩得稀巴爛時,一道白色身影驀地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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