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世俗之態
公子好不容易把這小孩哄起身來,那小子哭道:「我本湛伯伯那裡人,我父親跟著湛伯伯到王爺這裡做事,現在我媽媽被七星嶺那混蛋山大王抓去了,求王爺去救我媽媽。」
這還有人搶人的事?公子覺得沒那麼簡單。
便問湛晁道:「公成,你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湛晁嘆道:「這事說起來話長。」
史舍倒了一杯茶給他,說道:「你喝杯水,慢慢說,王爺現在有時間聽。」
湛晁一口飲盡懷中的茶,將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他在石牛寨時,帶了一些同村人,有個頭目名喚白韻,現在任建設兵里的十夫長。
這白韻長得不錯,也識幾個字,便娶了村東頭的林大戶家的女兒林音。
那邊有座山,叫七星嶺,山勢甚大,山越力量也是錯綜複雜,有一股土匪。
聽說大當家的叫牛魔王,聚集二百號山越子弟在此佔山為王。
在長沙郡管轄時期,韓玄也曾派兵征討過,可是這裡位處連雲山脈腹地,地形複雜。
官兵連牛磨王是誰都不知道,就陣亡了兩員副將,最終不了了之。
牛魔王之名不脛而走,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若是災年,家中無食的青年男丁,投奔者不計其數。
王爺接手長沙國后,那裡地理險要,人口結構複雜,張安將軍雖是征討過數次。
可是每一次去時,這班人便朝別人的轄區轉移。
張將軍又不能跨境追討,一撤軍他便又回來了,所以效果甚微。
駐紮在那裡的建設兵,也只能起個威脅作用,根本沒有能力上山清剿,所以搞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
林音本來就長得不錯,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家紡織為生,也沒曬個什麼太陽,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的樣子。
不知道怎麼會讓那個牛魔王看中了,於是設計調開寨子里的建設兵,把她搶上山去。
這小子一人拿根扁擔便尋上山去救他娘親,被人打下山來。
恰好湛晁剛好到建設兵營去巡視,在山下救了一身是血的白瓜。
湛晁回營后,組織百十村民,二百建設兵上山去要人,又被打了回來,還傷了七八人。
湛晁打不過,又無計可施,又是救人如救火之事,來不及按流程走。
只好帶著白瓜奔漢昌而來,在烏峰寨找到車寧娘娘,可車寧娘娘讓他去找張安。
他出門后,聽到有侍衛跟柳媽媽說晚上有客,便去問柳媽媽。
柳媽媽知道這事情嚴重,才讓他到烏峰尖來找王爺的。
經湛晁這婆婆媽媽的一通陳述,公子總算是多少知道點眉目了。
對白瓜說道:「起來,現在這麼晚了,我們下山去,明天去救你媽媽,都過去個把月的事了,也不急在一時,我得先行,設計個營救方案,確保能把你媽媽交到你手上。」
白瓜二話不說,在地上叩了三個頭,站了起來,對公子說道:「我相信你,這麼大的王爺,不會騙小孩的。」
公子笑道:「是的,不會騙小孩的。走吧,下山去。」
公子一路走來一路想,車寧為什麼打起太極來了?
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這也太不正常了。
莫說這小孩的父親是自己的人,就算是個普通的村民,也應該去救。
若是不能懲惡勸善,自己這群人與那些官兵還有區別?
回到寨中,公子直奔機要室,命人把白韻找來,通知萬三召集三十六騎,連夜赴七星山探路。
讓黑子挑五十騎衛近軍,準備天亮出發。
才安排妥當,車寧走了進來,讓機要室的人都出去。
公子笑問:「怎麼了?」
車寧嘆道:「去七星山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跟姐妹們商量商量?」
公子也裝起寶來,不解地問道:「去救個部下,這算哪門子大事?商量啥子?」
車寧盯著公子,竟一把眼淚一把涕的哭了起來,搞得公子手足無措。
問了半天,她才咽聲說道,忙碌了這麼多年,大家都卯足了勁,等的就是黃巾之亂。
眼下黃巾之亂已經開始了,只等著一道聖旨便可以開拔了。
你放著掠地攻城、搶奪人口的大事不做,跑到山裡去救一個人?
搶奪一萬人,便多一萬人活著,搶十萬便多十萬人活著,其中輕重,你當王爺的不知道?
如此行為,豈不讓眾姐妹心寒?
公子嘆道:「你用不著拿這個壓我,我去七星山一趟,一來也不耽誤事,二來人家小白瓜多可憐?行善豈分大小乎?不管我是不是王爺,首先,我得是一個人,一個能區分善與惡、正和邪的人。」
車寧嘆道:「我是說不過你,你問問大家吧!」
公子道:「我只帶我的衛隊中的一小部分人去,根本不會去問她們,她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這人我是救定了。」
車寧哭著將文件一板,沖了出去,時逢芷嫣來叫公子吃飯。
芷嫣進來,見公子一臉不高興,便柔聲問道:「孩子他爹,哭的哭,板臉的板臉,又怎麼了?」
公子嘆道:「若是黑白不分,你說這王爺的頭銜要來幹嘛?我們回天岳好了,落個自在。」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我知道我們的處境已經不復當年了,在外人看來,我人都是衣著光鮮之人,可是很多事不足為外人道,身不由己之處常有,難為你了!」
芷嫣慢慢地移步過來,依在公子胸前,輕聲細語而言。
公子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她,芷嫣嘆長嘆一聲說道,在內心中,我想說去吧,放手干吧,你是我心中的英雄。
可是站在大家庭的基礎上,我卻不能這麼說。
當然,我也不能反對,只能說你拿決定吧,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接受。
只是你要注意安全,平安歸來。
先去吃飯吧,晚點你可以讓方姐跟阮遠姐從學校回來,商量一下總沒壞處的,要不調劍奴跟你一起去吧。
公子嘆道:「走吧,吃飯去。當年韓玄的事,我已經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這事沒得商量,我不能泯滅良心,更不能成為權力的犧牲品。」
吃過飯後,公子與史舍道,你準備開班帶學生,個人以為推廣音樂學習,提高全民素養是件好事情。
可以分兩步走,一是讓學生增加一門副課,多少學點基礎以提高審美觀。
二是可以選取有天分而願意學習之人,進行專業培養,將來成立專門的音樂學府。
他說罷又交代眾女道:「你們研究一下,確定規模與經費的問題。」
車寧笑著說道:「就在山下兩里遠的地方,原本是個小學,有五間教室,還有棟教師宿舍,給你用吧,學生名額按一個班三十個人,共一百五十人,具體都要開些什麼課程,要哪些師資力量,怎麼樣招生,學校管理這些事項目,史公子要是想好了,交個方案上來,我們再討論吧。」
史舍笑道:「那如此說來,就先行謝過了,那我回宿捨去了,告辭。」
公子笑道:「天黑路滑,就在賓客處住一晚吧。」
史舍笑道:「找柳媽討了兩個杉皮火把,不礙事,先走了,你們忙。」
說罷,背起那琴,拿著笛子和火把便下山而去。公子嘆道:「真是造化弄人!」
機要室送來一份回電,白韻在譚城挖鐵礦石,一時半會到不了漢昌,問怎麼處理?
公子皺眉道:「讓他回家等信!」
車寧也不做聲,大家都干坐著,氣氛有點尷尬。芷嫣道:「你們聊吧,我去給孩兒們檢查下作業。」
湛晁帶著白瓜起了身,拱手道:「謝謝王府的晚餐,我到賓客處去了,王爺有需要末將的,著人支會一聲。」
公子道:「你去吧。」
湛晁出,方質和阮遠回,進門方質就說道:「這麼簡單個道理,把我倆叫回來幹嘛?兩利相衡取其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