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金槍魚2
又有魚群的黑色身影飄過，我卻不想做無謂之舉，隻是咕嚕出一長串泡泡。大魚們見到泡泡從海底冒出，慌不擇路地四散開去。我又冒出一串閃亮的泡泡，後續跟隨來的大魚同樣避開泡泡遊走。
“他們懼怕泡泡。”我說。
“遇到泡泡它們會調轉方向。”石頭說。
“轉向的時候大魚的遊速會減慢。”我說
“慢到足以被我們捉住。”石頭說。
我和石頭旋即浮出海麵，將大角怪、月亮叔叔和公鴨喊來。石頭說：“現在，你們三個潛入海底，當大魚快要到來的時候將肚子裏的氣全吐出來。”
“然後呢？”公鴨問道。
“我和石頭趁亂撲來，幹掉這些狂妄的家夥。”我說。
“如果有那麽簡單，金槍魚便會畏懼虎鯨，而不是在你的眼前晃來晃去的。”大角怪說，“但試一下總是沒有壞處的。”
大角怪、月亮叔叔和公鴨並列在水下屏息靜氣，我和石頭則相向潛伏在對麵一動不動。不多時，方才亂了陣型的魚群重新集結起來，海麵上滿是它們那被月光清晰映現的身影。當魚群將海麵密密麻麻地鋪滿，“泡泡大軍”齊刷刷吐出成串兒的巨大氣泡。與此同時，我和石頭則並列衝向海麵。受到驚嚇的魚群由方才的隊列整齊變作亂成一團。但它們的遊速著實是太快了，即便慌不擇路的變向依然是風馳電掣。眼前的亂象叫我和石頭難以判斷這些流星般的大魚的方位，而虎鯨過於龐大的身軀顯然不及這些飛一般的魚兒靈活，隻能在巨大的慣性中撞向空蕩蕩的海麵。
我感覺到有幾個滑溜溜的東西蹭到了我，卻沒有等到期待中的撞擊魚腹那柔軟的感覺。多次嚐試未有斬獲，終於在一次衝出海麵的瞬間我聽到了石頭發出亢奮的嘯聲。循聲望去，一個黑色的身影旋轉著高高飛起。我知道，石頭得到了他的第一條金槍魚。
被撞死的金槍魚的身子隨著海水輕輕晃動。鮮血從魚鰓閉合處滲出，空氣中登時彌漫開濃烈的魚腥味兒。
從海底冒出的“泡泡大軍”圍著戰利品互相謙讓著。這條大魚對於一個虎鯨來說算是一頓大餐，但在鯨群的眼裏卻隻能算是點心。
“如果再多幾條大魚，才算得上是一頓盛宴。”公鴨說。
“如果大魚如你一般蠢，再多的魚都不是問題。”石頭說。
“來吧，太陽部落的巫師，你來第一口。但願美味的魚腹能讓你回想起既往的美好。”大角怪說。
“但你才是綠世界的地主，理當由你第一個享用美味的魚腹。”月亮叔叔說。
“大角怪的美意，月亮叔叔就別客氣了。”我說。
“好吧。幾十年了。。。”
月亮叔叔遊近大魚，牙齒從魚鰓與魚身結合處插進去，輕輕一咬撕下來一塊魚肉，嘴巴一張一合間，魚肉便滑進喉嚨裏去。而後隻見他輕歎一聲：“多麽美味的金槍魚啊，它喚起了我許多美好的記憶。”
“包括姑娘嗎？”石頭問道。
“嚐一嚐綠世界的極品金槍魚吧，小夥子們。”大角怪說，“美食會讓你們淡漠鄉愁，愛上更廣闊的世界。”
濃烈的魚腥味兒刺激了鯨群的食欲，不多時這條金槍魚便被分食一空，隻剩下大腦袋晃晃悠悠沉入海底。
“好溫潤的魚肉，香滑可口、海豹般肥美。”公鴨吞下最後一口魚肉感慨道。
“我得說自己有些理解風哨的流浪了。偉大的海洋確實有著不一樣的精彩。”石頭慨歎道。
“生命的美好無處不在，可它永遠隻聽從愛的召喚。”我說，“但更多的金槍魚卻需要更好的技巧。”
“技巧？”大角怪說，“技巧經常與危險相伴。也許一頓美味並不值得冒太大的危險。”
“危險？技巧？你想說什麽？又知道些什麽？”石頭追問道。
“隻要有足夠的耐心，每晚得到幾條金槍魚解解饞也該知足了。”
大角怪說罷不再言語。我和石頭對視了一眼，繼續追蹤金槍魚群，並揣摩著大角怪所說的技巧到底暗指何意。
“它們沒有小到可以被一口吞下，也沒有大到失去靈活性，還有極快的速度。除非能將這些家夥驅趕到狹小的水域，使之失去速度和靈活性的優勢。”石頭說。
“但它們隻在深水區域遊蕩。”我說，“如果有一張人做的那種大網，捕獵也許會變得容易些。”
“對，偷一張大網，拽著網兜住大魚，美味便可到嘴了。”公鴨追來附和道。
“冰藍先生，瞧你收容的傻瓜！”石頭說，“也許讓他閉嘴並不是什麽壞主意。”
“我覺得公鴨的主意很好，”我憋住笑說，“像食蝦鯨那樣張著大嘴。啊…”
“瘋子！”
石頭說罷再次向魚群衝去，卻隻能徒勞而歸。如此這般帶著些遊戲意味的追逐，不經意間便將月亮熬到大海的另一側。此時，三個探險家才注意到離開領海多時了。海麵上飄起薄薄的一層霧，將綠世界籠罩出幾分朦朧的美。
我呼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說：“好美！海藻和彩虹此時若在，一定會開心得不得了。”
“我還是覺得白世界的雪更美。清澈的海水、清涼的空氣。”公鴨說，“這霧氣有一些詭異，搞不好會有什麽怪物鑽出來。”
“也許我們在怪物的眼裏更加怪異。”我說，“改變先入為主的觀念也許很難，卻是必需的。”
“一個傻子、一個瘋子，還有一個巫師和有著嚴重心理陰影的老家夥。天呐！長久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石頭狂叫道。
“那就有兩個瘋子了。”我說。
“聽，好像真有怪物出現了。”公鴨顫聲道。
我和石頭安靜下來側耳細聽，果然有模糊的聲響從遠處傳來。霧氣中，幾點亮光閃爍不定。
“人的蹤跡無所不在。大角怪所說的危險來了。”石頭說，“我猜想，他那早已痊愈的傷口，會隨時因為人的出現而隱隱作痛。”
“既然這樣，”我說，“技巧也將出現。”
短暫的沉默，石頭和我幾乎同時向燈光閃現處遊去。公鴨稍作猶豫，想說點什麽，但還是跟了上來。亮光逐漸清晰，船的輪廓隱約可見。一行三個遠遠觀望著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麽。燈光照亮下，幾隻人在不斷向海裏丟著什麽。這喚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潛入海底遊近嗒嗒作響的船。船尾有一個冒著泡泡旋轉的東西推動著水流。石頭開啟了回聲係統探視一番後驚叫道：“天呐！太恐怖了。我猜想大角怪就是被這個會旋轉的家夥割傷的。”
“這是什麽東西？船的噴氣孔？”公鴨說。
“我猜想是船的尾巴，也就是那什麽螺旋槳。”我說。
“我還從沒見過會旋轉的尾巴，太神奇了。”公鴨驚歎道。
“還是離這個尾巴遠些吧！”石頭說，“它看起來雖然不大，但也許比抹香鯨的尾巴更有力量，否則又怎麽會推動如此之大的船。”
“不錯，到側麵看看，瞧瞧那些個人在做什麽。”我說。
探險小分隊自船的側麵浮出，隻見那些個人不斷向海裏丟著什麽。但神情緊張的三個探險者無心探究這物件兒，隻是帶著些敬畏偷窺著船上晃動的人影。
突然，一隻人的影子探出船邊，丟下一個奇怪的東西。公鴨愣怔間沒來得及反應，被怪東西結結實實砸中腦袋。公鴨一聲驚叫潛入海底。我與石頭即刻停止追逐，任由大船嗒嗒嗒遠去。過了許久，石頭籲了一口氣，說：
“危險！”
我說：“但技巧在哪裏？”
“技巧在於公鴨的腦門上。”石頭說，“極高的技巧。我猜想公鴨的腦門此時正在出血。”
“我還猜想此時他有多想念白世界。”我說，“去瞧瞧我們那可憐的朋友吧。他是如此之膽小。”
潛入海底的公鴨直至憋不住氣了才浮出海麵，狂叫著將海水拍得啪啪作響。我和石頭遊了過去，公鴨嘴裏嗚哇亂嚷著：“太可怕了，那些人一定是想殺死我。若非躲避及時，想來此刻我已經變成人的獵物了。”
“那些聰明的家夥若當真想把你當做美餐，上一次你是不會從漁網裏逃脫的。”石頭說，“我認為這僅僅是個誤會。”
“更關鍵的是，”我說，“人若真的如此凶殘，土著們當然會更加遠離海岸，而不是生活在與人有交集的地方。”
“如果你們的腦門被一個硬梆梆的東西砸中並出血，便不會說得那麽輕巧了。”公鴨繼續著自己的牢騷。
“危險已經過去了，但技巧還沒出現。”石頭說，“去瞧瞧這些個人到底搞了些什麽？”
“不！珍愛生命、遠離人類！我不去。”公鴨狂叫道。
“去不去？！”我和石頭並頭逼近公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