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我要看看
天亮了。
巴爾轉身，消失在城池門口。
所有人都以為他走了。
然而，站在門口的老人，卻知道，天使沒走。
在巴爾從原地消失的那一瞬間，他耳邊傳來一句話。
那句話的語氣很平淡，“我會留下來看看。”
……
……
看看。
看什麽？
這個答案，不隻是老人不清楚，就連說出這句話的巴爾，也不知自己所看為何。
他要看什麽？
也許，這也是一個探索答案的方式。
……
天使換了一副模樣，在城內居住了下來。
這座城，有一座小道觀。
城內之人，不信神與魔，自然也不會信奉東方的道。
之所以這裏會出現一座道觀，是因為在多年以前，曾有一位東方來傳道的修士來到此地。
……
為了能更貼切地觀看這座城池，隱身後的巴爾，來到一家農戶。
他力量強大無匹，心念所動，瞬間就知道這家農戶的主人，是個單身漢。
巴爾推開門，走進去，附身在那單身漢的身上。
於是，他知道了，這個單身漢，名叫馬喬裏。
頂著一張全新的麵孔，巴爾，哦，不，馬喬裏緩緩的、並且麵無表情地走在大街上。
人們都在歡呼雀躍。
他們在慶祝。
“嗨，我就說嘛，我們一定能度過這次劫難！”
“得了吧，也不知道剛才是誰，都快嚇得尿褲子啦！”
“哪兒有？老子隻是出汗出多啦。”
“哈哈哈。”
慶祝，但卻沒有慶祝的樣子。
他們甚至沒有喝酒，沒有擺宴，連最基本的儀式都沒有，很快人群就散開了，各自忙碌各自。
風雪再起。
馬喬裏走至道觀前，看到一位身材佝僂的老道士。
老道士正站在一群人當中，似乎在說著什麽。
馬喬裏走進了些，聽到老道士的話語。
“嗨，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生吞火焰，斷指重生，還有撒豆成兵哦！朋友們，相信我，這真的不是戲法！這是仙法，你們看好啦！我這就表演給你們看！”
那名身材佝僂的老道人，就站在石階上，逐漸的，控製了場間的氣氛，沒有讓那些準備回家喂奶嗷嗷孩童的婦人們掃興離去……他用力揮舞著手臂，嘴裏不停噴吐著吐沫星子，試圖讓自己的演講變得更生動有趣一些，臉上的神情時而肅穆，時而熱情，時而慈悲時而嚴峻。
到最後，他眼見那些婦人以及那些閑漢們的臉上，再次生出想要拂袖離去的表情，開始急了。
他突然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符紙。
符紙遇到風，燃燒了起來。
火苗在天空中燃燒。
老道人張開嘴，那簇火苗，就緩緩飛進了他的嘴中。
他打了個飽嗝，嘴巴冒出一縷黑煙。
眾人瞧見這神奇的畫麵，紛紛拍手叫好，就如同看到一場精彩的小醜表演。
老道人滿意點頭，再次從袖口中掏出一把黃豆，隨手扔在地麵上。
黃豆，隻是很普通的黃豆。
至少在這群凡人的眼中，那些黃豆，和自家食用的五穀沒什麽區別。
但身為天使的巴爾、此時已經被巴爾附身的馬喬裏，卻是從這黃豆上麵，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力量。
隻見那些黃豆落在地麵以後，竟是瞬間就在地麵生根發芽，短短的幾秒鍾，就長出一人多高的樹苗。
樹苗開枝散葉。
繼而，落葉。
樹幹變得粗且大。
又過了幾秒鍾，樹幹的表皮也脫落了，十幾位身穿金色鎧甲的男人，就從樹幹裏出現在眾人眼前。
如果說，剛才那生吞火焰的絕活兒不夠吸引人，那這次，老道人露出的這一手，可謂是真正能上得了台麵的仙法了。
眾人的掌聲如雷鳴。
老道人心滿意足，轉身回到身後的道觀內，片刻後，他抬著一個招牌，走了出來。
招牌上，寫著幾個毛筆大字。
‘三清觀免費收徒，一心向道者優先。’
招牌落地。
老道人那張蒼老的臉，原本是充滿笑意的，然而在看到麵前的場景後，卻是苦了下來。
隻見方才還人擠人的場麵，他隻是回道觀取個招牌的時間，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場麵變得蕭索。
剛才那些樹木所落下的樹葉，被冷厲的寒風吹起，為這蕭瑟的場景更增添幾分嘲笑的意境。
此時場間還留下的，隻有幾個吮著手指的孩童，幾個等待接下來看看還有什麽好戲的嗑著瓜子的婦女……
老道人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準備把招牌收回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時刻，他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不正是前些天，才來過道觀一起喝酒的馬喬裏嗎？
老道人眉頭輕輕皺起，他覺得今天的馬喬裏，好似有些不一樣。
“喂，馬喬裏，你吃早飯了沒有？要不要進來一起吃點？”老道人招呼道。
馬喬裏自然不是馬喬裏，他體內的靈魂，是天使巴爾。
巴爾頓了頓，走上了台階。
……
……
“這座城，是一座很有氣質的城。南方的細雨到了此間，就會變得輕曠。北方的寒冷冰雪到了此間，便會溫柔。在別處低賤自卑的，來到此間，能夠自信起來。在別處驕傲自矜的，在此間，往往會變得恰靜平和。所以，我來到這裏，我想要把道祖的慈善在這裏播種，生根發芽。”
道觀內，當巴爾問道‘為什麽你要來宣道’的時候，老道人如此回答道。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作著交談。
小道觀裏，隻有老道一人。
老道已經察覺到今天的‘馬喬裏’和往日不一樣，但卻感覺不到其中具體，隻當做是這單身漢遇到了什麽事情，修道之人講究萬事隨緣，他想了想，也就不再追問。
“我可不可以在此住下。”巴爾的話語雖然在問，但語氣卻沒有絲毫詢問的意思，而是像一種吩咐。
老道愣了下，回答：“當然可以，隻不過，你不是有家嗎？”
巴爾站起身，望向門外，沒有答話。
……
……
寄居道觀，可以不用出房錢，巴爾在這裏居住了下來，但他也不想就這麽住著，他是天使，是高貴的，即便這名老道人是一位修行者，但在他的眼中，終究隻是一個凡人。
所以，他不想跟對方牽扯到任何金錢這種俗不可耐的關係交往。
所以，在第二天清晨，他就在周邊的街巷店鋪裏，幫助老道人發招收門徒的傳單……
身為真主的信徒，卻為道門招收門徒，這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情。
同時，這也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巴爾不但做了，而且非常認真的做了。
他想要近距離的觀察這座城，那麽，他就要近距離的觀察這座道觀。
因為巴爾想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信仰。
或者說，這座城的人，是否真的隻信仰他們自己……
如果，他們並不像今早那位老人說的，並不是那樣，並不是隻信奉自己。
那麽，巴爾就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那麽，巴爾就有了動手的理由了。
巴爾是在說服自己。
他是善良的天使。
他不應該是那些濫殺的邪徒。
所以，他認為，像他這樣的天使，要動手，必然需要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