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八十五）禁區
晃動的眼睛停了下來，黑暗中的存在似乎側過了臉，用一隻眼睛盯著李飛。
「你很想看到我的真身？」對方問道。
「一個藏頭露尾的傢伙，看不看，無所謂！」李飛說道。
「好一個無所謂！」對方似乎憤怒了，一隻眼睛飛快的游過李飛身邊，帶起一股勁風，撞在李飛身上，將李飛撞倒在地，「裝硬倒是很在行，只是，到底幾斤幾兩，你以為你能蠻得過我？」
李飛倒在地上，他想爬起來，卻好像同時置身於極寒與熾熱中，身上冷熱交錯，說不出的難受，連氣都快喘不過來。
「怎麼？小子，起不來了？」黑暗中的存在在高處俯看李飛，「區區『鴉』而已，你以為自己很強了？無知！體會到了嗎？我不過揮一下手，你就倒在地上，連起都起不來！冰火交加的滋味，很不錯吧？好好記住，在強大的存在面前，保持好自己的謙卑！」
「謙卑你個大頭鬼！」冰火交加的滋味消失，李飛沒有起來，極度的折磨，使他的身體十分疲憊，「有種的，到現實中正面打一架啊！」
「哦？你是在下戰書了？」黑暗中的存在挑了挑眉毛。
李飛正色道：「是！我要和你，來一場一對一的決鬥！」
「我為什麼要答應呢？」黑暗中存在的回答出乎李飛的意料，「哈哈哈！我一口氣就能吹死你！我有必要和你決鬥嗎？剛才到現在，你，只是一味地逞強而已！你恨我嗎？當然！因為我給你的禮物差點害死你的朋友，你的戀人！可你又不得不感謝我，沒有我的力量，那個小妞，是叫凱瑟琳吧？現在必然會在教會的地牢里，沒準還釘在了十字架上！」
「所以，你要在我面前硬撐著！你感謝我！你恨我！矛盾掩蓋的是你對自己的恨！你恨自己太弱小！你恨自己無法掌控那種力量！你的逞強，就是在可笑地推卸自己的責任！」
李飛無力反駁，對方不留情面地，狠狠地撕碎了他的面具，一個他自己在無意識中帶上的面具。那一個個滿是嘲弄和鄙夷的字眼，刺穿了李飛的內心，李飛一下軟了下去，陷入了自責中。對方說的不錯，交易是自己同意的，對方也很明確地警告過自己可能的後果，可以說，出問題的，是李飛自己，是他自己低估了那股力量的反噬力，是他自己太弱小，無法操縱那股力量。
「你把我給你的力量壓制住了？」對方語氣突然緩和下來，像是一個溫和的長輩。
李飛點點頭，那一次的失控嚇壞他了，他不敢再去碰觸那股力量。
黑暗中的存在說道，「你能壓制一股比你自身還要強大的力量多久？」
李飛搖了搖頭，「不知道。」
「愚蠢！」黑暗中的存在大吼道，「光壓制有何用？你要學會控制它！去支配它！」
「怎麼做？」李飛迷茫地問道。
黑暗中的存在訓斥道：「怎麼做？當然是變強啊！變得強大到能夠支配那股力量，而不是讓那股力量支配你！」
「變強？強大到能夠支配那股力量！」李飛咬著牙自言自語道，迷茫的眼中多了堅定。
「李飛。」黑暗中的存在鄭重地叫到，李飛抬起頭，直視著那雙燃燒的血眼，「吾在此，正式接受汝之挑戰！終有一日，在合適的時機，吾會在汝之面前現身，履行今日之約定！」
「你接受？」李飛無比驚訝，對方的態度轉變的讓他摸不著頭腦，但他還來不及問對方理由，那雙燃燒的血眼，就退回到了黑暗中。
李飛在黑暗與濃霧裡奔跑，搜尋，卻再也找不到對方的痕迹。
「吱！吱！」
討厭的聲音逗弄著自己的耳朵，李飛用力在耳邊一掃，「哪來的死耗子！」
眼睛上又有了陽光的熾熱，空氣和風中的咸腥味也回來了，李飛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他的身體比瞌睡前還要疲憊，冰與火交織的煎熬還殘留在身上。
「一個糟糕透頂的夢！四眼蜘蛛，你一臉委屈地幹嘛坐在地上？」喝了一口桌上讓太陽曬得微熱的飲料，李飛脫離了夢境，卻看到司馬律明捂著左臉，坐在他身邊的地上。
「我幹嘛？我還想問你幹嘛呢！好心叫你起床，你倒好，一巴掌甩我臉上！你是要打架嗎？」司馬律明起身，拍桌怒吼，桌上的幾杯飲料差點讓他震翻。
「我打的？」李飛不太敢肯定，但立刻想到，自己好像夢到耳邊有隻耗子在叫喚，抬手給了那耗子一巴掌，「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當是耗子呢！誰讓你在我耳邊『吱吱』叫了？」
司馬律明理直氣壯地說道：「講道理！是你說搞好了『吱』一聲！不要推卸責任！」
這理由，李飛聽了恨不得再給司馬律明一巴掌，這貨，是不是在裝傻？讓他「吱」一聲，他還真學起耗子！不過，「搞定了」卻讓李飛興奮不已。
顧不得司馬律明的怒火，李飛湊到桌上的筆記本前，屏幕上，富有未來氣息的黑白背景上，是一隻巨大的白色菱形槍頭，槍頭中空，一條黑色的蛇穿過中空的部分，盤踞在槍頭之上，在這個標誌的下方，用中文和英文顯示著「伊甸之蛇」。在字的下方，還有一條載入狀態的進度條。
載入完畢，是清爽的黑白色調界面，上面羅列了諸如「搜索」、「解析」之類的圖標，在界面右側還有一個對話框，裡面是大量歸類好的名字，當中不少名字呈灰色，其中就包括「公爵」和「天使」這類的大人物。
「許可權不夠，無法和他們聯絡，有的在敏感部門的人，名字甚至都沒顯示。」司馬律明看著一排的名字很無奈，但他又十分滿足，這套「伊甸之蛇」系統，是溫妮薩臨走前留給他們的，據說是家族最核心的系統，只有核心的內部成員能夠使用，號稱是「永遠無法被入侵的系統」，但那也是在李飛他們行動之前了。這次「帝國」竊取「夜翼」行動，就是通過成功入侵該系統做到的，不過，受到入侵，這套系統很快做出了反應，強化升級了自身的防禦，才沒有造成更多的絕密資料外泄。
「許可權不高，可用來獲取信息是綽綽有餘了。」司馬律明在點了一下滑鼠，界面上立刻出現了數個新聞報道的畫面，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翻滾的灰白色雲朵下，在海面上的直播。
「美洲的禁飛令，官方至今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我們還在關注！」
「大家好，我身後就是美洲大陸！據推測，禁飛很可能與美洲上空的奇異氣象有關！」
……
溫妮薩給他們這套系統，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幫助他們取得信息和加強聯絡。利用「蛇」，司馬律明很輕易地就獲取了存在於英特網上的各種信息，還有「清醒者」網路的大部分情報，但這也讓他和李飛產生了擔憂，在「清醒者」的網路上，美洲的情報幾乎空白，這說明，美洲的情況不容樂觀，雙方的戰鬥，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信息的發布，維琳娜隻身一人在美洲，處境很危險。
「要是有再高級的許可權，沒準能多挖點資料。」司馬律明隨口說道。
高級的許可權？李飛一下有了主意，呼喚道：「羽遙！來幫個忙！」這可是黑薔薇家族開發的系統，作為家族小公主的路羽遙，定然會有相當高的許可權才是。
但一看到「伊甸之蛇」路羽遙直接拒絕了李飛的請求。
「為什麼？」李飛很不解。
「不是我不幫，而是沒辦法。」路羽遙想不到該如何解釋，乾脆演示了一遍，當她的手才放上筆記本，系統就發出刺耳的警報：警告！檢測到排斥性非兼容載體！
緊接著，司馬律明的筆記本就發出難聽的雜音，系統界面崩潰，筆記本甚至開始冒煙，嚇得司馬律明連忙斷開了筆記本的電源，將筆記本移到遠離路羽遙的位置。
「就是這樣，這套系統，和我……不兼容。」路羽遙半天擠出一個勉強合適的詞。
系統還會選擇操作者？司馬律明和李飛聞所未聞，也想不到其中的原理，只好放棄了通過路羽遙取得高級許可權的念頭。
在海上「飛行」了數日，「夜翼」比預計的時間提前兩天到達了美洲海域。在海上幾天，凱瑟琳的狀況好了不少，看上去精神了許多，手指上的傷口雖然還有點作痛，但在自身強大恢復力的支持下，已經恢復到能夠應對一些強度不是特別大的戰鬥。而在船頭當了好幾天的李飛，也獲得了休息的機會，他準備讓「夜翼」就地休整一天，然後進入家族為他們提前準備好的港口，只可惜李飛的休整計劃，進行的並不順利。
當美洲大陸的輪廓展現在李飛等人面前，他們意外地卷進了一場盛大的狂歡中。海面上，擠滿了大大小小，掛著各種國旗，塗著各種標誌的船隻，場面熱鬧非凡。
李飛控制著船，停了下來，和遠處大批的船隻保持距離，用路羽遙的小金烏查看了離他們最近的一艘船，很快認出了船舷上的標誌，那是來自歐洲的某個電視台的標誌，再看看其他船隻，基本上都是世界上各個大大小小的電視台的採訪船，其中夾雜有少量負責維持秩序的海警船。毫無疑問，在這些船上的，就是新聞報道里，在美洲沿海調查和報道「禁飛」事件的記者們。
「各位觀眾朋友，我們的特別小隊馬上就要出發了！讓我們祝他們好運！」
「祝我們的幾位同仁可以順利完成任務！」
「這是一次不分國界的非官方行動！為的，就是要把真相展現在世人面前！」
……
司馬律明的筆記本上，播放著遠處海域上，各國記者的直播報道。
「他們要幹嘛？」路羽遙好奇地問道。
司馬律明擔憂道：「他們要強行飛進雲層里，說是要尋找真相。」
諸葛狐焦急地大喊：「他們瘋了？那灰雲，怎麼看都不對勁，一幫手無寸鐵的記者衝進去，不等於是送死嗎？」
諸葛狐的擔憂，海上的那幫記者是聽不到了，恐怕他們就算聽到了，為了「真相」和「事業」，也不會停止這危險的行動，這可是群連海警都無法阻止的敬業者。
新聞里，各國記者們的聯合行動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他們中間，有四條體型相對較大的船隻。四條船上，各停泊著一架採訪用的直升機，幾位自告奮勇的記者，在同行們的歡呼中，像英雄般地踏進了直升機中。
四架直升機的螺旋槳發出興奮的轟鳴，在海面上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翻滾的灰白色天空，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四架直升機如同勇者，義無反顧地帶頭闖向未知的禁區。
「老大，要不要阻止他們？」諸葛狐看上去憂心忡忡，四架直升機，終究只是電視台採訪和拍攝用的，上面的裝備恐怕還比不過科研用的直升機，就這麼衝進古怪的灰白色的天空中，真可謂是用生命在做報道。
「凱瑟琳，來得及嗎？」李飛對那些記者，其實並沒有太多感情，但好歹是幾條人命，眼睜睜看他們出事，他做不到。現在，他和路羽遙暫時是飛不起來了，在場唯一能飛，並且有機會阻止那些記者的，便只剩下凱瑟琳。
凱瑟琳估算了下距離，又算了算直升機的速度，無奈地搖了搖頭，「距離太遠，來不及了。」
李飛有點沮喪，預感告訴他，美洲上空的那片灰白色天空不是好東西，那四架直升機，很可能要出事。
「別想了。」司馬律明拍了拍李飛的肩膀，「換個角度想，要救他們，必然要暴露我們的能力，哪怕是現在在戰爭時期，『清醒者』還是沒有干涉到普通人的生活。要是為了救那四架直升機上的人，我們當著全球那麼多著名新聞頻道，暴露『清醒者』的存在，小心好心幹了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