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賊不走空
李延慶先是派人去召張正和李石過來,接著攤開竹紙,提起筆將想法變成黑字。
李石先於張正到來,精神抖擻地站在李延慶麵前:“郎君有何吩咐?”
“李石,你帶人去一趟縣衙,將那兩逃兵的隨身物品都要回來,記住,一樣都不能少。”李延慶抬頭看了眼李石,繼續埋頭奮筆疾書。
“喏。”李石拱手行禮後離去。
過了片刻,張正匆匆趕來:“三郎,找我有何事?我剛才正在烏衣台中訓誡士兵。”
兩個逃兵的事件也令張正膽戰心驚,生怕別的烏衣衛有樣學樣,一大早就在烏衣台中召開全體大會,大談紀律的重要性。
開大會這法子還是李延慶告訴張正的,開會雖然會略顯枯燥,但這是領導層向被領導者傳遞信息最直接簡單的方法。
李延慶還計劃在這一批烏衣衛訓練結束之後,開一場運隊會,以促進烏衣衛們團結共事。
“張叔,那兩逃兵逃亡之前,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李延慶決定先解決這兩個逃兵的問題,了解他們逃跑的真正原因。
張正略感疑惑:“這事情很重要麽?”
“十分重要,張叔快去烏衣台,找那兩逃兵同舍的士兵打聽一番,而後立刻過來向我報告!”
李延慶嚴肅的語氣令張正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張正沉聲道:“三郎請稍等片刻,我立刻就去。”
說罷張正禮也不行了,拔腿就跑向烏衣台。
李石走得早,回來得也早:“郎君,那兩人身上的物件我都帶回來了,全在這兒了。”
說罷,李石解下了係在背上的一個棕色麻布包裹。
“放到地上吧。”李延慶放下筆,指著桌前的地麵說道。
揉了揉泛酸的手腕,李延慶又問道:“縣衙的小吏有沒有貪墨什麽物件?”
貪墨罪犯和死人身上的貴重物品,是縣衙裏的小吏常幹的勾當。
“一聽是節度使府吩咐的事情,小吏們就全交出來了,縣尉作保,那兩人身上的物件全在這了。”李石一臉自豪。
李延慶聞言放下心來:“那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等到李石離去,李延慶走到麻布包裹麵前,蹲下身打開布包。
布包裏是兩柄鋥亮的手刀,四吊銅錢,五顆碎銀子,一塊雜色佛陀玉佩,一點零碎雜物,還有兩套染血的褐衣。
銀子此時一般不用做流通的貨幣,但在任何大城市都可兌換成銅錢,商人行商時都喜歡帶上點以備不時之需。
這裏麵銀子和玉佩都有點令人生疑,李延慶皺著眉,又翻了翻褐衣,看到了那一條長長的血色裂痕。
昨晚這兩逃兵死得倒是淒慘,一個被砍死,一個摔死,李延慶心中恨意輕了不少。
用絲巾擦了擦手,李延慶回到桌後繼續書寫,等著張正的消息。
張正是飛跑過來的,對於李延慶的吩咐,他從不敢有絲毫怠慢。
“三郎,我都問清楚了,昨天晚上,與那兩人同舍的士兵丟了東西,有一些碎銀子,兩吊銅錢,還有一塊佛陀玉佩!”
“你對照下,可是雜色的玉佩?”李延慶指了指地上的布包。
張正蹲下身,撿起玉佩仔細看了看:“應該就是。”
李延慶吩咐道:“你將這些東西帶去烏衣台,讓那些士兵認領一下,記住,先讓他們描述一番,若是能得對上,你再還給他們。”
張正係起布包背在背上,風一般地離去了。
這樣就對上了,李延慶心想,這兩逃兵很大概率曾經是盜賊,秉承著賊不走空的原則,在逃跑前偷了同舍士兵身上值錢的物件。
應該是不習慣烏衣衛訓練時期枯燥的日子,所以才會逃跑吧。
“三郎,都對上了,確實就是他們丟失的東西。”沒多久,張正快速返回到書房中。
“都對上了就好。”李延慶輕輕點頭,將筆放到青瓷筆架上。
吹幹紙上最後一行墨跡,李延慶對張正招了招手:“張叔你過來,給你看點東西。”
“三郎,我識字不多,你就念給我聽吧。”張正連忙擺手。
“好吧,你且仔細聽好。”李延慶便拿起桌上的竹紙,念了起來。
李延慶計劃的關鍵,就是派人查清所有烏衣衛的過往經曆,看他們曾經有無違法犯罪之舉。
若是犯了罪,犯罪的具體情況,犯罪的動機也要盡量查清楚,是主動為惡,還是被逼無奈。
因為有些人可能是被迫無奈之下犯的罪,又或者是仗義出手之類的,在這種混亂的世道下,這些情況是極為常見的。
依照對烏衣衛們過往經曆的歸類分析,李延慶將會以此來評判烏衣衛們適合的職位。
身家清白者,就可以視能力委以中層管理的職位。
被逼無奈犯罪者,則觀察他的現狀,然後安排合適的職位。
輕微犯罪者,內部提出警告,保留觀察。
對於實在罪大惡極的,就要想方法讓他人間蒸發。
當然隻是派人打探是不夠的,李延慶還計劃讓張正和劉從義等親近的人,對烏衣衛們進行旁敲側擊,打探他們的現狀。
同時也會鼓勵烏衣衛們內部檢舉揭發,對於加入烏衣台後依舊犯罪者嚴懲不貸。
李延慶堅信,罪犯是不能成為優秀的士兵的。
漢朝唐朝為何軍力強盛?軍人的來源極其重要。
當時朝廷都會大規模征召無案底的良家子,作為軍隊的柱石。
五代宋朝軍紀敗壞的一大原因,就是對於軍人的過往經曆考核不夠,隻求數量不求質量。
充斥著罪犯的軍隊,軍紀如何能好呢?
李延慶下定決心,要好好整頓一番烏衣台,這是他安身立命之本,是他拯救李家的重要力量。
當然這個計劃是很長遠的,受限於這時候的通訊和交通能力,隻能慢慢進行。
聽李延慶說完,張正感覺頭暈目眩,信息量有些大,超出了他頭腦中的內存容量。
“三郎,能再細細念一遍嗎?”張正歪著頭,張著嘴,眼中滿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