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修身治國
屋外漆黑寂靜,屋內通明一片。
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水,輕抿一口,林楚淺一本正經的搖頭晃腦,發動自己的小腦瓜為笙兒解惑。
“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這後麵是: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她轉頭對他笑了笑。“你說的直言不諱,是對也不對,說不對也對,隻是這個解釋太過表麵。”
“表麵?”笙兒懵懂的眨巴著眼睛,一知半解。
“沒錯。”林楚淺點頭。“這段話結合起來的意思,不僅僅是想表達說話委婉或者直言不諱那麽簡單。”
“大道被小小的成功所隱蔽,言語被浮華的辭藻所掩蓋,由此就有了儒家和墨家的是非之辯,肯定對方所否定的東西而否定對方所肯定的東西,想要肯定對方所否定的東西而非難對方所肯定的東西,那麽不如用事物的本然去加以觀察而求得明鑒。”
“個人的主觀偏見會妨礙對真理的追求,花言巧語容易掩蓋真相,所以你在遇到一件事情的時候,首先你要放下你的自己偏見,客觀的求證真偽對錯。”
“當別人與你持不同意見時,急於否認反駁不如客觀求證。”
笙兒聽的似懂非懂,張著嘴傻嗬嗬的看著林楚淺。
她見此忍俊不禁,很多人都說他聰慧過人,怎麽一到了她麵前就是個憨憨呢?
她笑著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光滑的皮膚質感非常好。“這裏麵當然還涉及到一個做人的道理。”
“什麽道理?”笙兒呆呆的看著她。
“當有人的看法與你不同時,甚至對方的看法錯誤時,你是選擇委婉的方式和還是選擇直接的方式告訴他?”
“當然是直言不諱啊!”笙兒沒有猶豫的回答。
林楚淺笑著搖頭。“我想齊夫子對你的回答不滿意,是希望你能明白,說話就像用藥一樣,隻有對症下藥才能得到做好的效果。麵對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方式,不要太過刻板不識變通。”
笙兒皺著臉,聽懂了但是依舊無法理解。“難道,做一個直言不諱的人便是錯的?”
“當然不是。”
林楚淺見他理解有誤,連忙解釋:“直言不諱也沒有錯,隻是你要根據對象來決定你的方式,如果對方能信服你的看法,那你直接表達,對方也能接受,但是如果對方並不信服與你,你直截了當的表達你的看法,對方隻會更加堅定自己錯誤的看法,甚至惱羞成怒的覺得你的看法錯誤至極!”
笙兒還是似懂非懂,林楚淺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長歎一聲。“這種事情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所以每個人理解不同也很正常,事實上選擇什麽樣的方式,都取決於自己。”
“當然,齊夫子的觀點也並不是完全都是對的,人非聖賢,總會有自己的偏見喜好,並不會因為一兩句大道理便能改變,所以這書上的東西,理解便是,至於能否做到那就另當別論了。”
“難道讀書不是為了修身養性?”笙兒問道,他是越聽越迷糊。
“這.……”林楚淺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感覺自己解釋了那麽老半天,好像越扯越遠。
讀書的目的,她總不能說是為了做個文化人把?
麵對著笙兒好奇又疑惑的眼神,林楚淺有些下不來台階,感覺自己太把腦海裏那點知識儲備太當回事了,侃侃而談到最後,誰知道如同雞同鴨講一般。
“這讀書,每個人的目的都不一樣,陶冶情操之類的也算一方麵。”林楚淺輕咳一聲,開始擺正姿態。“當然,修身治國平天下也是一方麵。”
“修身治國平天下?”笙兒怔住了,嘴裏喃喃起這句話。
林楚淺打了個哈欠,見時間不早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他想不明白就別想了,早些休息要緊。
——
林楚淺離開之後,笙兒熄了燈,躺在床上回想起她說的每一個字。
“說話就像用藥,要對症下藥。”
“人非聖賢,總會有自己的偏見喜好。”
“修身治國平天下。”
……
“修身治國平天下……”
她的胸襟該有如何寬闊,竟是能說出此等言論,這讓他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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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笙兒天還未亮便醒了,一番洗漱之後,便有南山悠然二人護送著前往高府。
亭台高樓,曲徑通幽。
三人穿過小徑到了高府私塾的院落,一踏進門,便發現齊夫子已經到了,此時正坐在台上看著一本書籍。
“夫子。”笙兒微微欠身行禮,很是恭敬。
齊夫子是個將近七十的老者,花白的頭發和胡須讓他頗有世外高人的感覺,一雙銳利的眼睛時常讓人發怵。
頗為嚴厲。
他輕輕點頭,就當答應了。
對於笙兒這個高府義子,他的熱情自然不可能有多高漲,平日裏教導調皮的高子漓已然頭疼,至於笙兒不過是附帶罷了。
這樣想來,笙兒在這裏求學,與在何府倒也沒什麽區別。
“夫子。”笙兒思及昨日讓自己魂不守舍的詞句,連忙走到齊夫子跟前,拱手說道:“昨日夫子詢問過我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當時我並無仔細思考,便貿然回答了夫子,回去之後,坐立不安,這話一直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哦?此話當真?”齊夫子大為好奇,放下書籍終歸是抬眼看向了他。
隻見的稚嫩的臉上多了幾分昨日沒有的堅定。
笙兒點頭,露出羞赧之色。“我回去之後,斟酌了一番,便也覺得自己昨日的回答甚是淺薄!”
齊夫子微眯著眼睛,看不清情緒。“何以見得?姑且說來聽聽。”
“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學生後麵又去翻看了書籍,知道了後麵的還有故有儒墨之是非……”
笙兒把林楚淺昨夜所說的言語斟酌了一番之後,摘除了其中無關緊要的句子,組織成了新的語言重新說給了齊夫子聽。
一開始齊夫子不過興致平淡的聽著,聽到最後眼神深沉了不少,望著笙兒時也多了些意味深長。
外麵的天色已經大亮,按照平日,此時的高子漓理應在此聽課,可惜今日她賴床晚了些,此時還見不到蹤影。
寂靜的院落裏隻低低傳出稚子自信且堅定的聲音,他的腿傷還未完全痊愈,站在的窗下身子略顯單薄,微微彎曲的腿影響不了他挺直的後背。
他就那般堅毅的站在那裏,侃侃而談的說出自己的見解。
齊夫子一時隻見竟是晃了神,等他說完,愣是久久的沒有開口,好似陷入沉思。
短暫的安靜過後,笙兒輕聲的喚道:“夫子,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