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又有荷包
林楚淺沒有何明雪那麽縝密的心思,她隻是心裏感歎何明雪小小年紀能看明白自己的處境和形勢,並且還能做出對自己有利的舉動。
若非是為了幫何明雪籌辦及第的事,四處跟人打聽了一番,她都不知道原來這世上的女子對及第之禮有多重要。
原以為不過是個尋常的成年禮之類的,卻不想其中的意義確實告知世人及第之人的家世背景,再者便是進入社交圈的開始。
辦的風光體麵,自然是能讓人高看你一眼。
何明雪能選擇舍棄,說明她也看明白了,就算她願意花錢去給自己辦個體麵的及第之禮,柳姨娘也定然不會讓她如願的。
要是在她及第之後,給她談了一門亂七八糟的婚事,那還不如讓柳姨娘慢慢不在意她,最後徹底忘了府裏還有何明雪這麽一個待字閨中的大小姐,那她還有時間好好籌劃自己的未來。
選擇一時隱忍,那也不過是情勢所逼做出來的下下之策。
林楚淺是有些同情的,可也僅僅是同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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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楚淺二人慢悠悠的走回院子的時候,天色還早,白日的酷熱尚有餘溫。
慧兒正巧不在,林楚淺閑來無事便帶著何明珠到隔壁院子拔草去了。
之前栽種的地瓜長勢喜人,朝氣蓬勃的枝葉覆蓋了大半個院子,曾經被燒毀的房屋倒塌在一旁,卻從不影響地瓜的姿態。
林楚淺提著水澆灌了起來,待地瓜都喝飽水之後,這才蹲下來漫不經心的拔著草。
何明珠一開始還挺老實的,跟著她拔了一會,覺得無聊便轉身在這破院子裏瞎扒拉。
林楚淺也覺得沒意思,後麵索性就坐在一旁看著倒塌的房屋發呆。
回想起那場火,還是聽心有餘悸的,還不是她臨危不亂,急中生智的把笙兒扔了出來撞破了門,那她真的就葬身火海了。
她倒也不是怕死,死了興許還能回去呢。
可是她怕疼啊,光是想想被火活活燒死,她都覺得肉疼。
“娘——”何明珠小跑過來,奶聲奶氣的喊她,尾音拖得老長,聽起來跟撒嬌似的。
林楚淺笑了笑,故意板著臉凶她。“幹嘛!”
何明珠的門牙還光溜溜的露著,一咧開嘴便一覽無遺,哈喇子都蔓延到了她嘴邊,隻見她憨憨的對著她笑,然後手裏舉出一個被燒毀半邊的荷包,獻寶一樣的遞給了她。
林楚淺接過荷包,皺著眉頭滿臉狐疑。“你給我這個幹嘛?”
“送.……送給你。”何明珠廢了好大勁才利索的說出這句話。
林楚淺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腦袋後者就高高興興的走開了,看樣子又重新去扒拉泥巴去了。
端詳著手裏的荷包,青色的布料幾乎讓人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上麵繡著蘭花也讓她感到非常陌生。
這個荷包是誰的?
她撐著下巴看著荷包發呆,看著荷包的模樣像是發生大火那會一起被燒的,可她之前可沒見過這屋裏頭有這荷包。
不是她的,也不可能是笙兒的。
至於慧兒,她想了一下她之前手帕山的繡的歪七扭八的祥雲,很明顯,這荷包也不大可能是慧兒的。
那會不會當時放火的人掉落的呢?
可當時放火的人,不就是覃姿沉屋裏的人嗎?
林楚淺心下微動,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內心深處湧了上來,一些曾經設想過的事情在她腦海裏呼之欲出,卻讓她如鯁在喉。
曾經她以為放火的必是覃姿沉的人,可秋水和謝媽媽手帕及荷包樣式原先查血書手帕那會就查過,她們一個喜歡喜鵲,一個喜歡牡丹。
這繡著蘭花的荷包,怕是另有其人。
她把荷包攥在手心裏,莫名的冷笑了幾聲,自欺欺人的嘀咕了一聲:“興許覃姿沉當時讓其他人幹的也不一定。”
林楚淺猶豫之後,直接把手裏的荷包扔進了一旁的井裏,何明珠剛好看到了,撅著嘴不高興的盯著她,好像委屈她居然不喜歡她送給她的禮物一般。
林楚淺也不想解釋,直接招手把她叫回身邊,拉著她起身便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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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靜謐的屋內,低低的鼾聲為深夜平添了幾分愜意。
林楚淺坐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香的何明珠,幫她掖好被子,轉頭便走出了房間。
此時的何府隻有低沉聒噪的牛蛙聲和蟬鳴聲,她也不清楚這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每天都能聽到,好似很近,又好像很遠。
摸黑上了一趟茅房,回來時路過笙兒的房間,發現門縫裏泄露出來的微光。
他還沒有睡?
“笙兒?”林楚淺在門外試探性喊了一聲。
一陣細微的響動之後,門吱呀一聲的打開了,拖著腿行動不便的笙兒仰著頭看著她。“娘。”
林楚淺點了點頭,隨意的掃向屋內,發現桌上的油燈燒得正旺,照著滿屋散落的宣紙。
她疑惑的皺眉問道:“這麽晚了,你還在練字?”
“我……我就是想再練習一會。”笙兒咬著嘴唇,回答的含糊不清。
雖然他一向刻苦學習,可大半夜的還在練字,實在有些奇怪。
林楚淺徑直的推開門走了進去,撿起地上散落的紙張,攤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
撿起另一張,依舊是同樣的內容。
她轉身不解的問他。“大半夜的,你就在這練這幾個字?”
笙兒拖著腿坐到了桌前,低垂著好似十分沮喪。“今日齊夫子在堂上詢問我,我說出自己的見解之後,齊夫子卻好似十分失望。”
林楚淺挑眉,跟著坐了下來。“你說了什麽?”
“我說,大道理容易被小小的成就所隱蔽,言論容易被浮華的詞藻所掩蓋。所以.……”他猶豫的頓了一下,又再次開口。“所以平日裏與人交流,需直言不諱,以免他人曲解和誤會你的意思。”
林楚淺不免輕笑,抬手拍了拍他垂頭喪氣的腦袋。“你這說的倒也確實不夠準確。”
“娘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笙兒聽聞欣喜的抬起頭,自從他發表了的見解之後,齊夫子失望的神情便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就像一根刺,紮得他隱隱作痛。攪得他毫無睡意,隻好深夜獨自一人在這寫著那句話,反反複複的咀嚼著,思考著齊夫子是想他發表怎麽樣的見解?
或者說,如何解說這句話才是最為準確的?
笙兒一副求學若渴的模樣,倒是讓林楚淺不解釋都不好意思。
再說如果她不跟他說清楚,沒準他今夜就別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