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何長柏 卒
何明雪聽完沒有大哭大鬧,不悲不喜的回禮,表達了自己最真誠的謝意。
事情,果然跟林楚淺所預想的一模一樣,她愣怔的看著床上病態孱弱的何長柏,心情沉重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鍾大夫,你醫術這麽好,一定可以救回二少爺的,奴婢求求你了,求求你再想想辦法,救救我們二少爺吧!”紅環崩潰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祈求著鍾晏。
鍾晏實在無能為力,隻能搖頭歎息。“若是隻是剛中毒,在下尚且可以試試,但如今,公子身上的劇毒已經滲透了五髒六腑,就在再世華佗,怕是也無濟於事。”
“不會的,鍾大夫你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紅環哭著哀求。
鍾晏錯開她眼神,無聲的輕歎。
“紅環,起來。”相對於崩潰痛哭的紅環,何明雪挺直的後背像是一座永遠不會倒塌的雕像,她輕聲說道:“何必為難鍾大夫。”
“小姐,可是,可是.……”紅環跪在地上,仰起滿臉淚痕,手顫顫巍巍的指著何長柏,聲音略帶嘶啞的說道:“可是,那是二少爺啊。”
“我知道。”何明雪平靜的回答,一雙明亮的眼眸黯然失色,猶如一潭死水。
“小姐,那是二少爺啊,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是這府裏的二少爺,嫡子啊——”
紅環聲淚俱下的哭訴,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熱淚眼眶,為之動容。
劉管家老淚縱橫,卻也隻能旁邊看著。
何明雪麵如死灰,仿佛再也激不起一絲火花。“有勞鍾大夫替柏兒費心了。”
鍾晏微微點頭,轉身把何長柏身上的銀針悉數都取了出來。
為何長柏蓋上被子,鍾晏把銀針收進藥箱,再次提起藥箱時,床上的何長柏便已經能睜開眼睛了。
“姐姐。”
“柏兒。”
何明雪踉蹌的撲到床邊,拉起何長柏瘦若枯柴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她微微的扯出一絲笑意。“柏兒,你總算醒了,你都把姐姐嚇壞了。”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何長柏氣若遊絲,虛弱仿佛在用全身的力量說話。
何明雪搖了搖頭,兩行清淚便滑落了下來,她故作責怪的說道:“才不會呢,柏兒,姐姐不許你這麽說。”
“姐姐。”何長柏的嘴角扯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意。他說:“對不起,姐姐,是我拖累你了。”
“你沒有拖累我,從來都沒有。”何明雪依舊搖頭。
林楚淺不忍再聽,便轉身默默的離開了房間,其他人見狀也跟著走出了房間,把時間留給他們姐弟兩吧。
走出房間之後,林楚淺才發覺已經破曉了,天際的一抹陽光刺破了濃濃霧氣,灑落在了院子裏的一顆不知明的樹上。
那是一棵長滿了枯黃葉子的樹,那姿態像極了何長柏,毫無生機,隨意的一陣風吹來,枯黃的葉子便隨風凋零而去。
這裏現在也不再需要什麽幫忙了,林楚淺便讓慧兒先回去了,也免得笙兒和何明珠起身之後找不到人。
劉管家去請鍾晏時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全身都是灰塵泥土,覺得別扭,便也告辭離開,回去換衣服。
現場就隻剩下望著枯樹發呆的林楚淺和一言不發的鍾晏了。
“鍾大夫,他中的是什麽毒?”
鍾晏臉色凝重,猶豫過後,才緩緩開口:“鶴頂紅。”
林楚淺愕然,沒想到會是這種在廣為人知的毒藥,沒想到柳姨娘下手這麽毒。
就是不知道柳姨娘下毒的目的是想何明雪死,還是何長柏死,或者她更希望兩個一起。
對於內宅裏麵的勾心鬥角明爭暗鬥,鍾晏自然是不是去好奇的追問過多的,見她沉默,便也沒再開口。
“柏兒!”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一聲淒厲的喊聲,伴隨著瓷碗跌落在地上的聲音,哀慟的哭喊聲驟然響起。
哭聲一片。
林楚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被隔絕屋外的沉默也被打破,她長歎了一聲,喃喃道:“生死由命,如此於他而言,未嚐不算是一種解脫。”
鍾晏默然。上次為何長柏把脈時他便知道他活不了太長的時間,哪怕是尋常的一場發燒,也能要他的命。
更何況這次是如此惡毒的鶴頂紅呢。
與其終身纏綿病榻,卻是還不如盡快解脫。
“今日之事,多謝鍾大夫了。”林楚淺微微行禮,淡淡的的問道:“不知此次的出診費又是多少?”
“不必了。”
鍾晏擺手,輕歎道:“沒有救回公子的命,又何談診金。”
林楚淺忍不住笑了,心想這鍾晏以前看著愛財如命,現在怎麽這麽有人性?
“如此便謝過鍾大夫的好意了。”
既然可以不給錢,林楚淺自然是不會跟他客氣的。
鍾晏也沒想到她這麽幹脆,竟是連意思上的客氣都沒有,不禁也跟著露出了一絲笑意。“說起來還沒謝過白姨娘將在下推薦給王夫人一事。”
“不必客氣。”林楚淺眼皮跳了一下,察覺到他語氣中的微妙,想來王夫人這事對他來說也是個麻煩,便尷尬的擺了擺手,表示:“不過舉手之勞。”
鍾晏輕笑了一聲,有些戲謔。“白姨娘的舉手之勞,分量還真不小。”
林楚淺聽完更尷尬了,窘迫直接轉頭繼續望著外麵,猶豫了一下,覺得既然提起了王夫人,便稍稍的打聽一下事情的進程應該不過分吧。
“不知那秘方,鍾大夫可是配製出來了?”
“王夫人出了重金。”鍾晏板著臉,很是認真的回答:“在下自然竭盡全力。”
得,鍾晏還是那個愛財如命並且喜歡抱豬仔的人。
林楚淺嘴角抽搐了一下,點了點頭。讚同道:“鍾大夫的職業素質,還真是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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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長柏死了。
事情是在清晨劉管家特意去稟報給何任城之後,才在府裏傳開的。
劉管家本意是想去詢問何長柏的後事該如何安排的問題,卻不想何任城在聽完死訊之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流露出些許厭惡的表情說道:“從簡處理,如此晦氣,切莫驚擾了兩位有孕的姨娘。”
自己的兒子死了。
何任城竟是一點感覺到沒有。
沒有詢問死因,也沒有想去看他最後一麵的意思。
不僅不覺得傷心感慨,隻是覺得年幼早逝太過晦氣,怕影響到有孕的兩位姨娘的心情?
這波操作,真的讓人心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