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退
咚—咚—咚——
隨著低沉響亮的戰鼓聲起,隨著城牆的大火燃起,守城將士的鬥誌緊跟著高漲。
戰爭原本就瞬息萬變,往城下澆淋火油之後,哀嚎的戎狄士兵很多掉落回了地麵,後麵的是士兵心有不甘,不顧滾燙的烈焰,咬著牙妄圖爬上城牆。
可有時候人的意誌再強大,在絕對真實慘烈的情景裏麵亦是不堪一擊,麵對不斷蔓延的火焰,看著身邊被燒的痛苦哀嚎的戰友,許多的戎狄士兵開始退縮。
火光衝天,亮如白晝。
城內城外雙方士兵的臉都被照的一清二楚,戎狄士兵士氣越來越低沉,反觀城內的士兵卻都鬥誌昂揚,越殺越勇。
結果已經高下立見。
原本偷襲試圖突圍的戎狄人注定了要慘敗而歸。
一聲悠揚的號角在夜空響起,戎狄士兵頓時如釋重負,大喊著撤退,一窩蜂的就撤離了。
城內的士兵見此不由士氣大漲,舉起手中的兵器對著落荒而逃的戎狄士兵表達自己的最真摯的問候。
林楚淺放下手中的鼓槌,揉了揉肩膀,吹著微涼的晚風,突然覺得有些累了。
餘彭和林斐澤站在一起商議著善後的一些具體細節,儼然是已經把後者當作林品契昏迷期間的備用將軍了。
城牆上的士兵頻頻回頭,站在不遠處熱切的望著林斐澤欲言又止,那副模樣跟見偶像也沒什麽區別了。
想想也是,在千鈞一發的時刻,林斐澤從天而降擅用奇招力挽狂瀾,把戎狄士兵殺的大敗而逃。
這難得不值得他人敬重?
林楚淺見林斐澤忙的很,微微一笑之後便深藏功與祿的離開了。
騎上馬,悠悠哉哉的在街上前行,身上的血腥氣被風吹散,頭發有些淩亂,看起來挺像被人糟蹋之後從狼窩裏廝殺而逃的小娘子。
林楚淺自我調侃了一下,揚起馬鞭。
“駕——”
底下的馬兒嘶鳴的向前疾馳。
重新洗漱幹淨躺下來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開始放亮了。
城內再聽不到令人心驚的擂鼓和廝殺聲,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心想終於可以好好睡個覺了,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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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裏城外的喊殺聲驚擾了城內的無數百姓,卻沒有打擾到正趴在床邊的衛寧蘭。
這幾日她寸步不離的照顧著昏迷不醒的林品契,替他擦身換藥包紮,熬藥喂藥,事無巨細的都有她親自代勞。
桂媽媽原本有些不放心,還特意過來看過幾次,最後發現一切真如林楚淺所說的那樣。
衛寧蘭照顧的很仔細,就算是她想在雞蛋裏挑骨頭,也是挑不出毛病。
桂媽媽後來也想明白了,其實不管衛寧蘭有沒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目的,光看她這幾年在府裏兢兢業業的幹著粗活,麵對有意的刁難既不告狀也沒有翻臉。
由此看來,衛寧蘭確實不是桂媽媽心裏所想的那種勢利小人。
至少她說之前進府做丫鬟是為了報恩,這一點是真心的。
至於衛寧蘭對林品契是什麽情感,那就隻有她自己清楚了。
天邊的第一抹陽光照進屋內的時候,疲倦的衛寧蘭正趴在林品契床邊睡得呼呼作響。
昏迷了幾日的林品契悶哼著睜開眼睛,還沒感受到身體傳來的疼痛,就不由得一愣。
幾乎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膚色健康,五官平和,微微翹起的上唇讓一貫大大咧咧的她增添了幾分嬌氣,她微微撅著嘴,似乎在夢裏被搶了什麽東西?
林品契對著衛寧蘭的睡顏出神了許久,陽光從她的頭發上緩慢的爬到他的臉上。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包括他自己的。
隻是當那束溫暖的晨光落在他眼裏的時候,他突然感覺這樣靜靜的看著一個人也挺好的。
“嗯?”
衛寧蘭幽幽轉醒,坐起身之後毫無形象的打哈欠伸懶腰,捧著臉開始反複的搓自己的眼睛。
“困死老娘了。”
她發出一聲感歎,然後睜開眼睛想去查看林品契的情況時,卻當場愣在了原地。
林品契見到她瞪大的眼睛,不由得勾起嘴角。“衛姑娘。”
衛寧蘭窘迫得滿臉通紅,尷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一時都不知道該做什麽。
屋內的氣氛安靜的詭異。
衛寧蘭最終憋不住了,湊上前對著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林品契問道:“將軍你口渴嗎?”
林品契蠕動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虛弱的吐出一個字。“渴。”
她聽完如釋重負,笑嗬嗬的起身就去倒水。
不過她倒的水,第一時間進的是她自己的嘴。
連喝了兩杯水之後,她的心情頓時平複了下來,拿著茶壺對著林品契幹笑的說道:“這水有點涼,我去替將軍換壺熱的。”
說完便逃也一般的走了房間。
躺在床上的林品契虛弱的無法動彈,隻能無奈的看著她離開。
其實他很想說,茶水涼了點,他不介意的。
片刻之後,衛寧蘭提著溫熱的茶水折回來了,小心翼翼的為林品契坐下之後,她十分關切的問道:“將軍有沒有覺得那裏不舒服?那什麽?傷口疼不疼?”
林品契喝完水之後,整個人好多了,微笑的搖頭。表示自己身上的傷不要緊。
“將軍餓不餓,要不我去廚房給你端碗粥?”
林品契依舊搖頭。
衛寧蘭訕訕的放下水杯,坐在床邊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林品契還昏迷的時候,自己的想對他做啥就做啥,現在他醒了,她連伸手去碰他都覺得難為情。
衛寧蘭擰巴了一下,對著生病的林品契心情複雜的很。
“我先去告訴其他人將軍醒來的消息,你就現在這等會,我.……我馬上就回來。”
林品契見她又想往外跑了,連忙開口阻止。“衛姑娘等等。”
“將軍有事?”
衛寧蘭不由得皺起眉頭,以為他是不是那裏不舒服。緩緩湊近她,滿臉的關切。
“這幾日都是你在照顧我?”林品契微微的坐起身,衛寧蘭猶豫之後連忙去扶他。
她覺得這種事也沒什麽好隱瞞,於是便隨意的點了點頭,雞賊的把事情推倒了林楚淺身上。“阿淺讓我來照顧你的阿。”
林品契不由會心一笑,他知道林楚淺一向喜歡撮合他們兩個人,更喜歡開兩人的玩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衛寧蘭連連擺手,十分耿直的說道:“將軍對我有恩,我做的這些都是應該的,算不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