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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斯人已逝

  走出屋內,林楚淺才驚覺自己也是滿身大汗,迎麵而來的涼風讓她陡然精神一振。


  管家連忙迎了上來,緊張的關心著衛寧蘭的情況。


  林楚淺定了定神,仔細詢問參湯及其他東西可有備好。


  管家連連點頭表示一切都被備好了,就是大夫此時也在偏房候著。


  林楚淺一聽,連忙讓他去請大夫先去給衛寧蘭把脈,老管家急急忙忙去招呼了下人去請。


  她抬頭望著明媚的陽光,感受到自己心跳如擂,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給衛寧蘭張羅吃食。


  衛寧蘭有孕以後她時常做著新奇的吃食給她,今日走進廚房,環視一圈,隻匆忙的給她做個雞蛋紅糖水。


  前後不過半刻鍾,她便重新端著盤子踏進那個悶熱的房間。


  “阿淺。”衛寧蘭看到她虛弱的喊了一聲。


  林楚淺連忙坐到床邊,端著還冒著熱氣的雞蛋紅糖水開始小心翼翼的喂到她嘴裏。


  “衛姐姐,你嚐嚐好不好吃,這是我前些日子在書上學來的,說是一道藥膳,特別適合分娩的時候吃。”


  衛寧蘭也停下使勁的哭喊,側過頭小口的吃了起來,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進入腹中,絲絲縷縷的暖意讓她舒服了些。


  她抬起頭,頭發淩亂,渾身粘稠的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謝謝你阿淺。”


  “一家人何需言謝。”


  林楚淺耐心的將一大碗雞蛋湯喂進她嘴裏,哪怕她其實內心也是驚慌不已,她還是強撐著笑臉同她說笑。


  衛寧蘭吃了東西恢複了些氣力,躺在床上用力的喘息。“老爺回來了嗎?”


  “衛姐姐放心,阿爹馬上就回來了。”


  衛寧蘭聽完恍惚的點頭,突然對著她扯開嘴角說道:“他回來了也不要讓他進來。”


  “為何不讓他進來?”林楚淺深感詫異,以為她頭胎生產定是內心驚惶不安,正是需要林品契陪伴的時候啊!


  “阿淺,不要讓他進來,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衛寧蘭聲音哽咽,不知道是因為想起舊事傷心,還是因為疼痛難耐,突然拉著她的手淚流滿麵。


  “先前,先前你阿娘便是難產離世,我怕他受不了。”


  林楚淺不由眼眶濕潤,她如何不知林品契對第一任妻子的愧疚和愛意。


  若非娶了衛寧蘭,沒準如今他都會對著林楚淺反反複複的提起她的阿娘。


  要不是她提起,林楚淺幾乎都快忘記了,她的生母便是難產而死,林品契進來若是見到她如此煎熬,定是會想起那時她阿娘生產的時候是如何的驚心動魄,而他當時卻還在戰場上與人廝殺,也不知道他最後是否有見到阿娘的最後一麵?

  “衛姐姐,你不要想那麽多,還是安心的將孩子生下來再說。”


  林楚淺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側過頭接過桂媽媽的帕子時不經意的抬眼,發現後者亦是突然老淚縱橫。


  想必她阿娘生產時陪在她身邊便是桂媽媽了吧!她是否也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


  “啊——”衛寧蘭突然大叫了一聲,穩婆臉色微變,連忙讓人給她喂參湯。


  “夫人,深呼吸,用力。”


  一位穩婆上前去摩挲衛寧蘭的肚子,神情頗為凝重,隻說:“胎兒有些橫過來了。”


  衛寧蘭聽到心驚不已,側過頭來緊張的說道:“阿淺,若是我過不了這一關……”


  “不許你說這樣的話。”林楚淺連忙打斷她的話,轉過頭去詢問道:“兩位嬤嬤皆是經驗老道之人,請問餘下可有什麽法子能讓孩子生的順利些?”


  兩位穩婆麵麵相覷,其中一個猶豫不決的說道:“聽說有些郎中有絕技,隻需一針胎位便能正過來。”


  “好好好。”林楚淺連連點頭,低聲對衛寧蘭說道:“衛姐姐你且安心,我這就替你去尋大夫。”


  衛寧蘭痛的臉色猙獰,口中溢出陣陣吟叫。


  林楚淺顧不上其他,叮囑了桂媽媽好生看護便有再次起身離開房間。


  踏出房門,抬眼便便看到遲來的林品契行色匆匆地從外麵跑過來。


  “阿淺,寧蘭她…她怎麽樣?”


  林楚淺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頓時明白衛寧蘭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進了產房,他怕是比衛寧蘭還六神無主。


  “衛姐姐暫時無事。”林楚淺含糊了回了一聲,便讓老管家去將請來的大夫叫過來問話。


  老管家應聲,連忙轉身去尋。


  一路小跑回來的林品契站在屋外聽到衛寧蘭的叫喊聲,原想推門進去的手指忍不住發顫。


  “阿爹。”林楚淺柔聲的叫住他。“要不你先在坐下歇息,等緩過來了在進去,切莫讓她見到他這幅模樣。”


  林品契點頭,收回手,轉身坐在簷下的台階上,他抬頭望著晴朗無雲的天空,神情恍惚好似陷入某段回憶中。


  衛寧蘭與他朝夕相處,果真是最了解他的。


  此時此刻,林品契的腦海裏不由的想起一些舊事,當時他忙於征戰忽略了家中身懷六甲的妻子,等到難產的消息傳來,他急急忙忙趕回家中見到的便是她孱弱不堪的屍體。


  那是他這輩子永遠無法釋懷的遺憾和悔恨。


  “阿淺,我對不起你阿娘。”坐在地上甚是頹然的他突然捂著自己的頭,帶著悔恨和痛苦的說道:“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林楚淺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安慰。


  雖然她對生母沒有任何記憶,但是見到他如此難過也跟著心情沉重。


  老管家很快將大夫帶過來了,林楚淺顧不上安慰她阿爹,連忙上前詢問:“大夫,如今胎兒有些橫過來了,不知您可有什麽法子?”


  “剛才老夫把脈時還好好的,怎麽突然胎兒就橫過來了?”那大夫是個古稀之年的老大夫,聽聞是對女子生產頗有建樹,有數十年的經驗。


  結果便是這老大夫冒著冷汗,為難的說道:“胎兒橫過來了,老夫也無能為力啊!”


  “……”林楚淺心跳漏了一拍,驚覺不好。


  坐在台階上的林品契聽到了也嚇得連忙站起身,拉著她問道:“你說寧蘭肚子裏的胎兒橫過來了?”


  一個大男子,如何知道胎兒橫過來是什麽意思,但聽那大夫的語氣便察覺到是難事,頓時他的神情便緊張了起來。


  林楚淺欲哭無淚,腦子裏各種思緒混亂不堪,耳邊還傳來衛寧蘭的呻吟聲,麵前又是一大攤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費盡心思請來的大夫還這般不靠譜,真是妄為醫者,

  “阿爹你此時千萬別慌,衛姐姐在屋裏生產,她剛才跟我說不想你進去便是怕你比她還驚惶。”林楚淺定了定神,心中已有決算。


  她轉過頭,臉色凝重的說道:“阿爹,我定會為衛姐姐請來大夫,在我回來之前,你一定要穩住場麵。”


  林品契馳騁沙場數十年,從未在何時何刻有去現在這般的緊張和膽怯。


  他害怕舊事重演,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胡思亂想。


  “阿淺,阿爹能穩住陣腳的。”


  “好,那你們一定要等我回來。”


  林楚淺交代好事情以後,焦急的命人備馬。


  迎麵而來的風揚起她的長發,街上的行人被她的氣勢驚得退避三舍,當街策馬,一抹身影快速的穿街而過引起許多人的注意。


  此時的她也顧不上其他,奮力地甩著那邊,直奔濟世堂而去。


  生死危急關頭,她總是能想到鍾晏。這個明明是絕世神醫,卻偏偏喜歡給人看豬仔的大夫。


  馬不停蹄的到達濟世堂,林楚淺翻身下馬,直奔屋內。


  櫃台的小廝見她有些狼狽,剛想張口詢問。便被她直接打斷。


  “鍾大夫呢?”


  小廝一愣,被她淩厲的氣勢嚇到,伸出手默默的指了指裏屋。“在裏頭。”


  林楚淺顧不上道謝,橫衝直撞的衝進屋內找了一大圈,最後發現鍾宴正在院中午睡。她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往外走。


  鍾晏不明所以,被她驚擾倒也沒生氣。“林小姐這是做什麽?”


  “家中有人生產不順,有勞鍾大夫陪我走一趟。”


  鍾晏一聽,女子生產向來是與生死危急,也顧不的職責她的魯莽,提上藥箱便跟她往外走。


  林楚淺翻身上馬,側過頭來對他說:“鍾大夫上馬吧。”


  年過半百的鍾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內心有些忐忑。


  原以為是做馬車或驕子,誰知道竟是騎馬,還是與名門閨秀同騎一匹。


  “林小姐,如此於禮不合要不老夫驅車趕往林府即可。”


  “人命關天,何需拘泥於小節。”


  林楚淺隻擔心衛寧蘭撐不到自己回去,心急如焚,那裏顧得上什麽禮數。


  見他還躊躇猶豫,她不由怒喊:“醫者父母心,家中有人等著你前去搭救,我們快走吧,鍾大夫。”


  鍾晏微愣,略帶這話似曾相識。她又連連催促了幾句,顧不上內心的悸動,他連忙翻身上馬。


  林楚淺的馬術很一般,但在今日發揮到了極致,一路飛馳,橫衝直撞。


  驚得街上的行人紛紛四散奔逃,雞飛狗跳。


  坐在她身後的鍾晏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汗味,顛簸的馬背讓他恍惚又想起了多年前的畫麵。


  “林小姐不由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吵雜的風吹散了他的聲音,專注於騎馬的林楚淺疑惑的側頭。


  “鍾大夫,你說什麽?”


  見她年輕嬌豔的麵容,與他記憶中的白姨娘大相徑庭,他輕歎一聲,搖頭不語。


  那人已經在十年前便已經毒發而逝,任憑他如何遺憾惆悵也無濟於事。


  斯人已逝,何需掛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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