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有驚無險
一路策馬疾馳。
到了林府,林楚淺翻身下馬,拉著鍾晏二話不說就直奔後院。
可憐了年過半百的鍾晏被她生生的給拽進門檻,一路跌跌撞撞甚是狼狽。
好不容易跨進院門,屋外隻有老管家在忐忑的來回踱步。見到她回來,迎上來便是老淚縱橫。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夫人她…”
欲言又止。
最是可恨。
林楚淺不想繼續耽誤,拉著鍾晏便隻往屋內闖,她麵色凝重,嘴巴緊抿,好似堅定不移的相信衛寧蘭定會無事。
其實隻有鍾晏知道,她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在顫抖。
踏進屋內,撲麵而來的血腥味。
林品契正坐在床邊摟著脫力昏迷的衛寧蘭,兩個穩婆焦急不已,桂媽媽在旁邊低聲哭泣。
“阿爹。”
林楚淺走上前,手輕搭在林品契的身上,後者轉過頭來,一雙血紅的眼睛觸目驚心。
此時的他心如刀割,痛苦的哭都哭不出來。
林楚淺大驚,大腦一片空白,以為自己終究還是來遲了,頃刻間眼淚無聲的滑落下來。
眾人靜默,鍾晏抬眼卻見床上的衛寧蘭胸口微微起伏,連忙打開藥箱,匆忙的在她身上紮了兩針。
原本昏迷不清得衛寧蘭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睜開了雙眼。“老爺,阿淺。”
“寧蘭。”
“衛姐姐。”
兩父女回過神來,又驚又喜。
林品契緊緊的摟著她虛弱的身體,那積壓在心口的情緒陡然崩潰。
一個兩鬢斑白的七尺男兒,戎馬半生的威虎將軍,此時此刻趴在自己妻子身上又哭又笑。
林楚淺心酸不已,抹了抹眼淚,連忙讓出位置給鍾晏繼續施針。
“老爺,我沒事。”衛寧蘭醒來以後氣息微弱,柔聲的安慰林品契。
林品契連連點頭,用力地拉著她的手如何不肯鬆開。
衛寧蘭痛叫了一聲,麵如白紙的她扯開嘴角望著自己隆起的肚子。“這孩子真調皮,折騰了這麽久還不出來。”
“等他出來了,我定是要好好揍他。”林品契跟著說笑。
兩人相視而笑。
屋內的氣氛驟然轉變,鍾晏施針過後胎位很快便正了過來,也及時止住了繼續滲出的鮮血。
“夫人,用力,看到頭了……”穩婆大喜,連忙繼續開口鼓勵。
林楚淺見情勢好轉,不由地鬆了一口氣,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鍾屋內的畫麵。
林品契摟著衛寧蘭柔聲的安慰鼓勵,鍾晏有條不紊的施針。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果然,不消片刻,隨著哇的一聲啼哭,一個鮮血淋漓的嬰兒出現了。
“恭喜老爺夫人,喜得貴子。”
穩婆用幹淨的布包裹好剛出生的孩子,輕手輕腳的放到衛寧蘭懷裏。
夫妻二人盯著那個幼小脆弱的生命充滿寵愛與緊張。
“阿淺,你快來看,是個弟弟。”衛寧蘭叫喊半天,聲音早已沙啞。她抬起頭,對著她竟是喜極而泣。
林楚淺緩緩的走過去,低頭一看,皺巴巴的小臉。她故作嫌棄的吐槽到:“原以為是個如花似玉的妹妹,沒想到竟是個醜弟弟。”
衛寧蘭聽到不由輕笑,低頭點著小孩的嘴巴說道:“聽到了沒有,你姐姐叫你醜弟弟。”
三人圍著這個小孩子輕笑,鍾晏心情也跟著明朗了起來,他小心的收回針,開了一個調養氣血的方子。
林楚淺起身相送,滿身狼狽的她此時才有心思好好的與他道謝。
“今日之事幸得鍾大夫及時施針,衛姐姐才能母子平安,大恩大德,林府沒齒難忘。若是以後有遇到難處,隻要林府力所能及,定然報答。”
說完,她還非常大方得將一千兩雙手奉上。
鍾晏見到她恢複了過往的從容得體,不由輕笑。調侃道:“世人皆說林小姐舉止得體,頗有大家風範,今日一看,隻見謠言果真不能輕信。”
原以為她不過是個尋常的名門閨秀,卻不知原來她其實不拘小節,也並不顧世俗眼光。
如此豁達果敢的女子,也不知這世上又有何人能與她並肩攜手。
林楚淺輕笑,抬手行禮。“今日是我唐突了,還望鍾大夫不要見怪。”
鍾晏接過銀票,作揖行禮,提著他的藥箱腳步穩健的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林楚淺恍惚也好似想起了當年那些模糊零碎的畫麵。
鍾晏於她而言,也是不同尋常的人物。
——
“阿哥,衛姐姐生了,是個醜弟弟,眉眼與你頗為神似。”
戰事前方,戎裝在身的林斐澤打開一封正兒八經的寫著吾兄親啟的家書,一看內容竟是這麽不正經,不由無奈的輕笑。
“將軍,一切準備就緒。”左將蒙昆掀簾踏出帳中,恭敬的稟告,
林斐澤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剛正不阿的麵容頗有幾分威虎將軍的威嚴,銳利的眼睛微眯,低聲下令:“全軍進攻,此次不奪回邑洲城絕不罷休。”
“是。”
烽火硝煙彌漫在整個邑洲城內外,曾經的攻占者變成了守城者,兩方位置調換交鋒數次難分伯仲。
戎狄人死守城門,苦苦支撐,辰國士兵卻士氣高昂,隻等著城破之時重奪家園。
依舊是圍城多時,隻是上次林家尚且可以求救外援,可這一次戎狄人卻是孤軍奮戰。
邊關的諸多外族已被一一擊破,如今隻剩邑洲城內的戎狄士兵尚在掙紮。
勝敗早有決算,不過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林斐澤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時間的作用已然微乎其微,戎狄士兵軍心渙散,舉兵進攻不堪一擊。
城門之上,他又看到了那個孤傲的身影。
兩人對視,倒是沒有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感覺。與謬那對戰以來,雙方互有輸贏,彼此從一開始的針鋒相對到如今的惺惺相惜。
遺憾對方與自己不是站在同一戰線罷了,此生能有幸遇到這樣的對手也算無憾。
隻是可惜,戰爭的殘酷在於生死存亡,成王敗寇。
當彌漫著硝煙的邑洲城被衝破的時候,天色微熹,敵我雙方的鮮血染紅了朦朧的天空。
恍惚間如同身處地獄,血流成河,屍骨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