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新婚之夜//
宋歸庭聞了聞那杯酒,隨即嚐了嚐,眉毛微挑,冷峻的眸中劃過一抹笑意,“我正納悶今夜你的酒量怎如此之好。”
往酒中兌白水的計謀被識破,沈昭熙毫無內疚之感,相反,他忽然身子一歪,狀似醉得不輕,站都站不穩。
隨流見自家王爺的身子搖搖欲墜,識趣地慌忙扶了沈昭熙一把。
宋歸庭淡淡的甩出句話,“行了,別演了,你騙不了我。”
頓了下,宋歸庭眸色一轉,“我們喝點真的,酒已備好。”
這是不準備放行的陣勢。
之前的那些賓客,有的人顧忌到沈昭熙的身子,心意到了即可,並未過多灌酒。到了宋歸庭這裏就不同了,兩人的關係不賴,幾乎知根知底。
好幾杯酒下肚後,沈昭熙道,“我的王妃已經等候多時,我得回了。”
這話就是存心說出來氣人的。
宋歸庭未曾氣惱,卻不肯放行,繼續將沈昭熙摁在這兒灌酒。
沈昭熙高興又無奈,覺得這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
祥王府那邊。
祥王沈昭瑞接受完賓客們熱烈的祝福後,貌似已醉得不輕,被他的貼身隨扈步深扶著從前廳出來,往朔曉軒的方向走。
待遠離了前廳,他們走在長廊上,沈昭瑞的目光瞬間清明,從步深的身上起開,步伐穩健的繼續往婚房的方向走,儼然已無方才那般半分醉態。
沈昭瑞眸光漠然,淡淡的低聲道,“這幫人可真能喝。”
今日他大婚,必然會有許多人灌酒,他便提前命人備好清水,才不至於酩酊大醉。
“王爺可真能演。”步深隨口道。
方才在前廳之時,他家王爺若是沒有人攙扶著,路都走不了,儼然一副快醉倒的模樣。
沈昭瑞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責怪道,“你小聲點,別傳進王妃的耳朵裏。”
聽見他比寒風還要凍人的聲音,步深的神色中帶著懼意,慌忙恭謹地應“是是是”,緊接著又道,“小的失言,望王爺恕罪。”
若是讓王妃知道王爺在賓客們麵前裝傻充愣,王妃指不定會笑話王爺。
***
婚房內,新娘李玉嫵坐在床上等候。
忽而聽見外麵的隨扈問安的聲音,“王爺萬福,恭喜王爺大喜。”
“嗯。”沈昭瑞簡單的應聲,聲音清冷。
婚房寂靜,外麵的動靜很清晰地傳入李玉嫵的耳中。
李玉嫵的心跳加快,心中忐忑,緊張感油然而生。
沈昭瑞將身上餘下的紅包都給婚房內的那幾個侍女。
侍女們恭謹的謝恩。
沈昭瑞往內室走去,目光觸及正坐在床上的佳人時,一貫冰冷的眸色立即軟了下來。
嬤嬤笑吟吟的遞上稱。
沈昭瑞接過,走過去,用手中的稱揭開李玉嫵頭上的紅蓋頭。
遠山如黛的眉眼,輕咬下唇,臉頰微紅。鳳冠霞帔,緋紅的嫁衣襯托得她明豔動人。此時的她有少女的清純,也有新婦的嬌媚。
如花的美人看了他一眼後,羞赧地埋著頭。
沈昭瑞漆黑如墨的眸專注地凝望著她,眸中劃過驚豔,眸光因他的美嬌娘而變得燦若星辰,目色灼灼。
喜娘也覺得這新娘子甚美,一時晃了神。
被人緊緊地盯著,李玉嫵更加不好意思,臉頰發燙。
過了一會兒,沈昭瑞將手中的稱交給旁邊的侍女,拱手一禮,溫聲道,“娘子有禮了。”
“夫君有禮了。”李玉嫵回以一禮,聲音低柔。
喜娘喜滋滋地奉上合巹酒,新郎和新娘對飲。
喜娘又在新郎和新娘的頭上各剪下一縷頭發,打成結,裝進紅木小木匣內。
合發,此後便是結發夫妻。
喜娘和嬤嬤們以及房內的侍女們說了許多祝福的吉祥話語,領了賞賜謝恩後,便告退了。
紅燭搖曳,屋子內溫暖如春。
沈昭瑞幫她把頭上的鳳冠取下來。
摘掉沉重的鳳冠,李玉嫵頓時覺得腦袋輕鬆不少。
沈昭瑞知她今日頂著鳳冠那麽久,定是累極,眸色含著心疼,溫聲道,“餓了吧?”
“嗯。”李玉嫵輕輕的應聲。
沈昭瑞朝外喊了聲。
很快有侍女提著食盒進來,將食盒裏麵熱乎乎的飯菜擺上桌,然後告退出去。
李玉嫵看著桌上的膳食,麵色驚訝,轉頭看著他,欣喜道,“這些是覓香樓的菜品!”
她很喜歡吃覓香樓獨特的菜品,桌上這些皆是她平時去覓香樓時最愛點的菜式。
見她如此,沈昭瑞的嘴角揚起弧度。
“我特意命人去覓香樓給你帶回來了,你先吃,我去沐浴。”沈昭瑞輕聲道,目光溫柔,撫了撫她的發絲,旋即起身去浴房。
李玉嫵的心頭一暖,耳朵微熱,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發了一會兒愣。
李玉嫵用過膳食後,吩咐貼身侍女春華幫她把妝卸掉。
春華拆下李玉嫵頭上的發簪,沒了簪釵的支撐,發髻散開,三千青絲披散在後背。春華又擰了帕子給李玉嫵淨麵。
沈昭瑞從浴房出來時,李玉嫵剛好收拾妥當,坐在梳妝台前。
他走過去,從她的身後摟著她,靠在她的頸窩處,她的墨發散發出味道好聞的清香。
他看著鏡中的新娘子,柔聲誇讚道,“娘子,你真好看。”
熱氣就在耳畔,李玉嫵垂眸,耳根發熱,心跳加快。
沈昭瑞在她的臉頰上啄了口。
李玉嫵立即紅了臉。
見她如此,沈昭瑞的目光溫軟,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抱著她親了親,許久之後,他抵著她的額頭輕聲道,“娘子,時辰不早了,我們早些歇息。”
他的聲線沙啞,又帶著些許壓抑的感覺,呼吸微喘。
李玉嫵麵色通紅,心跳如雷,仿佛要跳出胸腔,輕輕“嗯”了一聲,聲小如蚊。
沈昭瑞的嘴角揚起,盼了許久的女子終於如願以償,他無比滿足,高興的抱著他的新娘子去床榻上。赤紅色的幔帳被他拉下,一通沉酣後方結束。
李玉嫵累極,沈昭瑞酣暢淋漓,心情極好,吩咐人備熱水,與他的新妻同浴過後,抱著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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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宣王府那廂。
宣王府四處用紅綢子裝飾,屋簷處處掛著大紅燈籠,盡管是寒冷的冬季,北風呼嘯,飛雪漫漫,但難掩宣王府中喜慶的氣氛。
斕旭軒主居的窗上貼著大紅囍字,主居外室的燭台上點著一對龍鳳花燭外,案桌上擺放著許多含著吉祥寓意的幹果糕點,諸如紅棗、花生、幹桂圓、栗子,蓮子糕、百合糕、年糕、花蜜糕……
喜娘和另外兩個侍女規規矩矩地站在外室候著。
斕旭軒主居內室,緋色幔帳,朱色龍鳳錦衾。
花燭搖曳,室內一片寧靜。
蓯蓉坐在地毯上,已經打了好一會兒盹。
舒淺鈺一直在房中坐著等候,沒人陪著她說話,甚是無聊難捱。
最先回來的人是茯苓,進屋時手裏捧著一個果匣子。
蓯蓉聽見動靜,瞬間清醒過來,“你怎麽回來了?”
茯苓笑道,“王爺一時還回不了,便讓我先回。”
茯苓將果匣子打開,裏麵全是果子,她遞給舒淺鈺,“王爺擔憂王妃餓著,讓奴婢先給王妃送些果子墊墊肚子。”
“多謝。”蓋著紅蓋頭的舒淺鈺心頭暖暖的,接過果匣子,先吃了一顆冬棗。
“王妃,茯苓是王府的下人,這是奴婢的職責所在,王妃無需言謝。”茯苓說。
微頓了下,茯苓述說著方才在前廳的事情,“王爺病弱,賓客們懂禮知趣,加上有安王殿下和王爺的好友白大公子為王爺擋酒,是以王爺並沒有被灌太多酒。王爺本打算回敬完賓客們便回來了的,結果到了瑾王殿下那裏,王爺被扣住,瑾王殿下灌了好些酒給王爺。”
舒淺鈺蹙了下眉,“今日進廳堂拜堂之時,我便見王爺走路的步子不大穩當。他身子虛弱,飲酒應當節製才是,太勉強隻怕會累壞了身子。”
茯苓微愣。
她之前代沈昭熙去鎮南將軍府送禮物給舒淺鈺,舒淺鈺給她的感覺是對許多人漠不關心,對許多事情漫不經心。
盡管舒淺鈺曾贈了三顆千金難買的歸元金丹給沈昭熙,但茯苓還是覺得舒淺鈺對沈昭熙不甚上心。
如今聽見舒淺鈺如此關心宣王,茯苓不由得有些驚訝。
茯苓笑說,“王妃之言和德妃娘娘所言大同小異,但陛下和王爺都說賓客敬酒是賀王爺和王妃新婚之喜,希望王爺和王妃往後能夠甜甜蜜蜜,攜手共白發。”
王爺很重視這段婚事,蓯蓉替她家小姐開心。
今夜舒淺鈺不太想吃果子,隻吃了三顆果子就叫茯苓將果匣子拿下去,並吩咐茯苓去為王爺備碗醒酒湯,待他回來之時喝下可緩解明日晨起時的宿醉之苦。
舒淺鈺知道,蓯蓉好動,呆著這裏隻怕甚是無趣,便又對茯苓道,“帶著蓯蓉一起去吧,順便讓她熟悉熟悉王府的環境。”
茯苓應下便離去了,蓯蓉也蹦蹦跳跳地跟著前去。
茯苓和蓯蓉帶著醒酒湯回來不久,沈昭熙也回來了。
適才宋歸庭知道新娘子肯定久等了,沒扣留沈昭熙太久,不過,沈昭熙被宋歸庭灌了不少酒。
沈昭熙有些不勝酒力,修長的手指刮著額頭,意圖讓自己清醒些。
外間的諸女皆向沈昭熙行禮,說著吉祥的話語,“王爺萬安,恭賀王爺新婚之喜。”
沈昭熙從懷中掏出紅包發給她們。
諸女謝恩後方起身。
沈昭熙正準備命人去煮碗醒酒湯送來,便見茯苓恭敬的奉上一盞湯水。
茯苓說,“王爺,這是王妃特意吩咐奴婢為您準備的醒酒湯。”
沈昭熙沒有預料到,怔了怔,望著那碗醒酒湯發愣。不消片刻,他嘴角勾起,欣然接過醒酒湯仰頭喝下。
沈昭熙將碗交給茯苓後往內室走去。
越過屏風,便見舒淺鈺安安靜靜的端坐在床榻上。
燭光昏黃,美景如畫。
室內寧靜得能夠清晰地聽見寒風吹動窗紙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舒淺鈺早聽見外麵的動靜,藏於袖中的雙手不自覺握緊再握緊,出了些許汗水。
喜娘遞上係有紅綢的秤杆,“王爺,請揭紅蓋頭。”
沈昭熙接過,走過去,在舒淺鈺的身前頓住腳步,用手中的秤杆挑開舒淺鈺頭上的紅蓋頭。
佳人膚色白皙似雪,眉目如畫,粉腮紅潤,兩頰晚霞,唇色朱櫻一點,風情萬種。
鳳冠上翠葉寶石,珠花翠雲,珠寶流蘇隨著她抬頭而微微搖動,搖曳生姿。
一朵紅若海棠的朱色花鈿掩去上麵那道不易察覺的疤痕。
黑如曜石的雙眸耀耀生輝,靈動異常,令人印象深刻。
美人如玉,國色天香。
不僅沈昭熙被怔住了,而且連喜娘也因新娘的美貌而感到震撼。
不過一瞬,沈昭熙回神,將秤杆遞給喜娘,含笑的看著他的新娘子。
舒淺鈺忐忑地抬眸看清她夫君的麵容時,滿臉震驚,睜大了雙眼,“明辰?”
他一身緋色婚袍,臉上帶著溫潤的笑容,正專注地看著自己。
在此之前,這個男子在她麵前以“明辰”自稱。
舒淺鈺震驚過後,是憤怒,眸色比寒冬時節的冰雪還要冷上幾分,令人心生畏懼,寒氣從腳底往身上到處竄。
蓯蓉、茯苓和喜娘等人內心發怵,脊背發涼的同時,感覺雲裏霧裏,百思不解。
——不知新娘子為何會突然有那麽大的怒意?
見她臉色不對,沈昭熙收住笑容。
“都先去外麵候著。”沈昭熙忽然淡淡的道,聽不出是喜是怒,朝眾女擺擺手,示意她們都退下。
縱然眾女知道還未“禮成”,但困惑的眾女不敢違抗,隻得無聲的退了出去,還識趣地將門掩上。
***
舒淺鈺記得,賜婚後,他爹曾去玉梨閣找過她,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宣王。那時,爹爹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舒淺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爹爹的神色。那時的她猜想,這門婚事是陛下賜的,定然不能再拒了,所以她最終說,她願意嫁給宣王。
在爹爹麵前,舒淺鈺時而口頭上答應得很爽快,背地裏卻處心積慮地將事情搞砸,與劉小滿的婚事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
他哥哥舒淺陌說她“陽奉陰違”,她沒否認。
應下與宣王的婚事的第二日,舒淺鈺便去尋芳樓找芮桐幫她查查宣王病弱這件事情是否屬實,若宣王不是病秧子,若再加上宣王的男女生活混亂,日後她再想辦法將這門婚事給攪黃了。
不日,芮桐派人仔細調查過後,他對舒淺鈺道,“據我的人查探到的消息,宣王確實是個活不久的病秧子。”
芮桐又接著道,“還無妾室的宣王從不會來我們尋芳樓這種煙花柳巷之地尋花問柳。”
那時的舒淺鈺聽後,心想:就宣王了吧。
緊接著,一身杏色花袍的芮桐手裏拿著宣王的肖像,攤開,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盯著宣王的畫像,神情專注。
芮桐痞裏痞氣地撇了撇嘴,在一旁兀自嘖嘖嘖,感慨萬千:“雖然我自詡容貌俊帥,自己這張俊臉天上難找,地上難尋,帥得不可方物,天下之大,無人匹敵,但不得不說……嘖嘖嘖……宣王真是位絕世美男,來來來,你快過來瞧瞧,你未來夫君的這張皮相生得可真是傾國傾……”
舒淺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還不待自戀的芮桐繼續囉裏八嗦的說下去,早就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日她一門心思想要早點遠離絮絮叨叨的芮桐,連宣王的肖像她都懶得看一眼,她心中想的是,以後她嫁給了宣王,還怕不知道宣王究竟美成什麽樣麽?
***
斕旭軒的婚房內,龍鳳花燭搖曳。
兩人四目相對,久久未語,室內靜謐異常。
舒淺鈺怒視著他,內心百轉千回。
自餘州餘樵縣的望江館中相遇,舒淺鈺便猜測到他的身份必然不低。後來在離城漾山遇見,但鎮南將軍府的人說,是宣王的人將她從漾山帶回來的。她猜想過,也許明辰是宣王的人。
今年她回火涇城的第二日,那時她在覓香樓的二樓,宣王府的車隊剛好從覓香樓前麵的街道上經過,她聽見他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盡管她隱隱覺得有點熟悉,但她未曾多去細思深究。
今日在舒家的廳堂之內,臨行前,聽聞她爹鄭重地告誡他們後,她聽見他發出一個“是”的單音,那時她便覺得他的聲音很熟悉,但她還來不及多想,他就已經轉身走了。
如今想來,哪怕當初她看一眼芮桐手裏那張畫著宣王肖像的畫卷也好。
舒淺鈺的胸腔內生出一種叫做憤懣的東西,憤懣不已的她特別想爆粗口說髒話。
她眸色寒冷,倏然起身,一巴掌狠狠地扇了上去,給他一耳刮子。
巴掌還未落在沈昭熙的臉上,沈昭熙就已經輕易的握住她的手腕,幸免於難。
舒淺鈺更加生氣,惡狠狠地怒瞪著她,另一隻手飛快地給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響!
沈昭熙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他放開還握著她的那隻手。
沈昭熙低聲問她,“阿鈺,你為何這般生氣?”
“你還有臉問!”舒淺鈺惡狠狠地瞪著他,咬牙切齒的道,“你這個壞人,把我騙得團團轉,很好玩是麽?!”
這個男人實在是行跡惡劣,可惡至極。
沈昭熙很無辜,低聲道,“我沒有。”
舒淺鈺冷著一張臉,“沒有你為何要欺騙我說你叫明辰?!”
——還好意思說沒有?!
“我真的沒騙你。”沈昭熙依舊覺得很無辜,輕聲給她解釋,“我姓沈,名昭熙,明辰是我的表字。”
他今年二月份弱冠,行冠禮時,他父皇賜字明辰。
舒淺鈺一時噎住,啞然未語,頓覺心虛和尷尬,還有點內疚。
“從一開始我就告訴你我叫明辰,是你自己從未將你的夫君好好放在心上。”沈昭熙輕柔的語氣略帶責怪,還唉聲歎氣,看他的樣子,真是好不委屈。
舒淺鈺頓覺理屈詞窮,更加無話可說,氣也消了一大半。
剛才那一巴掌,她下手有些重,現在她的手掌上還隱隱微疼。
舒淺鈺的內心滿含歉意和慚愧,確實有愧與他,她朱唇微微動了動,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沈昭熙的臉上有她留下的巴掌印,不是很明顯。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未語。
窗牗外麵,風雪瀟瀟,濃霧茫茫。
室內寂靜無聲,就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沈昭熙定定的凝著她,喉結動了動,燭光映在他墨亮的眸中。
舒淺鈺恍惚看見他的眸色漸漸變得灼|熱,恍若錯覺。
舒淺鈺滿臉歉意,吞吞吐吐的道,“剛才,剛才對不起,要不,你,你打回來吧,我不還手。”
沈昭熙臉上的笑意溫潤,伸手過去。
舒淺鈺慌忙閉眼,不料,預想中的疼痛感並未傳來,溫熱的手掌輕輕地觸|撫她的臉龐。
舒淺鈺狐疑地睜眼看著臉上堆著笑容的他。
沈昭熙輕聲說,“現在兩清了。”
舒淺鈺詫異啞然,模樣瞧著有些呆傻。
“咕咕……”
是舒淺鈺的肚子在唱“空城計”的聲音。
斷斷續續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內室顯得異常清晰。
兩人皆是一愣。
舒淺鈺頓覺尷尬無比,攏了攏眉心,握拳掩唇輕咳幾聲,意圖掩飾自己的情緒。
沈昭熙嘴角帶著笑意,好聲好氣的道,“娘子,我們飲下合巹酒合發後,你再用膳,成不成?”
舒淺鈺未語,怎麽辦?眼下她有點想與他和離,或者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弄死。
“好不好,嗯?”沈昭熙柔聲道,滿是討好。
“嗯。”舒淺鈺輕輕應聲,並非受他的蠱惑。
剛開始知道他的身份時,她是挺生氣的,但現在她弄明白了,氣也消了,若是無緣無故就把他給弄死了,她覺得不妥,畢竟他曾在漾山上救過她的命,她不能那般忘恩負義。
用文卿的話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而今她和沈昭熙已經拜過堂成完親,她已經是他的王妃。她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勉強算得上作繭自縛吧。
其實,現在她覺得這個夫君並不討厭,至少他人很溫柔,樣貌生得一點都不含糊。
得到新婚妻子的首肯,沈昭熙的眸中劃過一抹得逞之意,轉瞬即逝。
沈昭熙喚候在外麵的眾女進來,另吩咐人送膳食進來,他的妻子快要餓得前腰貼後腰了。
***
眾女陸陸續續進入婚房。
舒淺鈺和沈昭熙走至床邊,規規矩矩的並排坐於床上。
經驗豐富的喜娘覺得並坐於床案上的這對妙人比她以前見過的任何一對新人都要登對,風姿無雙,仿若不染俗塵的恩愛眷侶。
喜娘恭謹的奉上兩杯合巹酒,笑道,“請王爺和王妃共飲合巹酒!”
舒淺鈺和沈昭熙一起執杯,手臂交錯,推遲了那麽久的合巹酒總算被他們共同飲下。
——合巹交杯,同甘共苦。
飲酒畢,舒淺鈺和沈昭熙一起結鏡紐。
——共結鏡紐,永結同心。
而後,喜娘在舒淺鈺和沈昭熙的頭上各取了一縷墨發,用紅線係好,裝進紅木小匣子內。
禮成。
往後他們便是濡沫白首的結發夫妻。
喜娘把紅木小匣子遞給沈昭熙,沈昭熙接過置於□□鳳錦衾內。
眾女說了許多康安長寧、早生貴子、永以為好、大吉大利等等諸如此類祝福的吉祥話。
沈昭熙的心情極好,將懷中餘下的紅包悉數掏出分給她們。
眾女領賞謝恩後,無聲的退出去。
***
有侍女端盤魚貫而入,茯苓將膳食擺在婚房外室的桌上。
待布完菜,侍女們有條不紊的陸續出去,茯苓則進內室請他們用膳後,才告退出去。
舒淺鈺和沈昭熙走至桌前,落坐。
舒淺鈺看著這一桌好吃的,不禁驚訝,“柳州菜!”
沈昭熙笑而未語。
舒淺鈺執箸嚐了幾個菜後,挑眉。
“好吃嗎?”沈昭熙問她,目光中含著期待。
“好吃。”舒淺鈺點頭,“很地道的柳州風味。”
沈昭熙說,“我知道你自幼便去了柳州,所以特意為你找來一位會做柳州特色菜的庖廚,日後在王府,隻要你想,你每天都可以吃到柳州菜。”
舒淺鈺詫異,她的目光落在帶著溫潤笑容的沈昭熙身上,四目相對。
“謝謝你。”
聞言,沈昭熙凝著她,“我是你的丈夫,你無需向我言謝。”
舒淺鈺錯開目光,垂眸看著桌上的菜品,淺笑著說道,“其實,火涇城的菜我也吃得慣。我幼年初到柳州時,爹爹以為我活不久了,還特意為我帶去一位會做火涇城風味菜的庖廚。我估計爹爹的意思是:趁著命還在,再吃些合口味的飯食,否則去世後就再也無法食人間煙火。”
沈昭熙輕笑未搭話。
婚房內又恢複寧靜,闔寂無聲。
方才沈昭熙已經在宴席之上用過飯食,是以現在他隻是在一旁靜靜的陪著她。
舒淺鈺忽然驚覺今晚是他們兩個人的洞房花燭夜,越想越不想麵對。
縱然舒淺鈺極餓,但她並非囫圇吞棗的作態,而是慢慢的吃。
氣氛太過安靜,加之沈昭熙一直在旁邊看著舒淺鈺,舒淺鈺覺得有點不自在,耳根微燙。
舒淺鈺慢吞吞的用膳,有意拖延時間。
沈昭熙看出她的意圖,似笑非笑,耐心的陪著她。
不知不覺,一炷香的時間已經悄然過去。
舒淺鈺拖不下去了,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箸,用手絹擦擦嘴角,恰好無意間瞥見燭台上的那對花燭。
沈昭熙見她看著某處,許久都不曾移開目光,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燭台上,一對花燭,一支花燭綴有盤龍戲珠,另一支花燭綴有鳳穿牡丹。
然而,獨獨龍燭露出的燭芯頂端燒成灰燼的多餘廢燭芯黑乎乎,以致於龍燭的燭光黯淡,火焰將滅。
沈昭熙蹙了下眉,淡淡的道,“龍燭快要熄了。”
在南國火涇城的婚俗中,在新婚之夜點花燭不可或缺,花燭得從黑夜燃燒至開晝,故而通常經明媒正禮拜堂成親的夫妻,被人們稱之為“花燭夫妻”。
一對花燭,有龍有鳳,喻之龍鳳呈祥,寓意伉儷之間恰和百年,相依相伴。
倘若花燭順順利利燃燒至開晝,則為福星高照之象;倘若花燭還未至開晝便熄滅,則預示著不吉利之象。
而今這對花燭陰盛陽衰,是為不吉的跡象。
舒淺鈺起身走過去,在燭台旁邊的抽屜裏麵翻找。
沈昭熙狐疑的問她,“阿鈺,你在找何物?”
舒淺鈺將從抽屜裏麵找到的東西亮給沈昭熙看,微笑著道,“芯剪。”
話落間,舒淺鈺用芯剪把龍燭頂端廢掉的燭芯去除,黯淡的燭光複又漸漸變得明亮,很快,龍燭與鳳燭的明亮程度並無多大區別。
沈昭熙莞爾道,“阿鈺,你真機智。”
舒淺鈺笑而不答。
沈昭熙低聲道,“時辰不早了,就寢吧。”
聞言,舒淺鈺的心一突,收住笑容,緩緩將芯剪放回抽屜。
——該來的,最終還是得麵對。
***
兩人入內室。
舒淺鈺幫他寬衣。
她是醫者,同時她是個江湖中人,覺得自己足夠大膽,不會感到緊張,嗯,她是這樣想的。
可在新婚之夜專注的幫自己的新郎寬衣解帶時,卻並非如此。
盡管之前舒淺鈺跟商尚儀學過如何為夫君寬衣解帶,但她從未細致的給哪個男子做過這些繁瑣的事情,所以到了實踐之時難免緊張,一緊張就手抖,動作不夠利落,手法笨拙,致使她的內心更加緊張。
舒淺鈺微微踮腳,幫他把最外麵的那件外袍褪去後,他很配合地抬起雙手,她則雙手環上他的腰|身,把他的腰帶取下。
他身上的氣息在舒淺鈺的鼻周縈繞,她的耳根不禁染上了一層粉色。
沈昭熙垂著眸子,凝望著她,眉目含笑。
解下他的腰帶,舒淺鈺複又踮腳褪去他身上那件大紅的外袍。
除去這一件大紅的外袍,還有一件裏衣,再脫就沒有了。
舒淺鈺卯足了膽子幫他悉數褪掉。
他的胸膛寬闊,勁瘦有力的腰|身,充滿了男性的力量之感,身姿偉岸。他的膚色雖白皙,但不似以前那種過於病態的白。
由於火陀毒還未解的緣故,舒淺鈺瞥見他胸膛上的傷口處有紫黑色,範圍很小。
見狀,舒淺鈺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
沈昭熙瞬也不瞬地靜靜瞧著他的妻子,任由她為自己更換就寢的白色衣衫。
她的麵色羞赧,他眸色更加溫軟,笑意溫潤。
結束後,舒淺鈺能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燙,後退兩步,垂著眉眼,不冷不淡的道,“明辰,已經好了,你去就寢吧。”
沈昭熙滿心滿眼都是她,忽而靠近她,抬手將她耳邊的碎發別在耳後,他的手緩緩下移至她的腰間,捏住她的衣帶,用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先耐心十足地撚了撚她的衣帶。
“娘子,今晚我們還有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辦。”沈昭熙柔聲道。
說話間,他輕緩的拉開她的矜帶。
舒淺鈺知道他意指什麽,臉頰更加熱,一顆心如同小鹿亂撞,心髒似要蹦跳出她的胸腔,垂眸看向自己的腰間。
他的動作緩慢無比,刻意為之。
由於室內寧靜,令舒淺鈺感覺這種緩慢的速度一下子被放大了不隻十倍,清晰無比。
就在沈昭熙即將要完全鬆開舒淺鈺的衣帶時,她倏地握住他的手製止他的動作。
她的手帶著涼意,與他炙熱的手相接觸,仿佛雪花遇上火花。
舒淺鈺抬眸對上他的目光,“明辰……”
沈昭熙清明的目光中隱隱含笑,嘴角漾著若有若無的弧度,“怎麽了,不肯麽?”
這話瞬間令舒淺鈺的臉頰更紅。
而今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要和她行那事理所應當,可她暫時還不想。
舒淺鈺內心忐忑,垂首不再看他,搖頭否認。
沈昭熙伸手輕捏她的下頜,微抬。
美人似玉,倨促含羞,麵紅耳熱,雖麵上微顯不情願,但並未露出非常抵觸之態。
沈昭熙溫聲道,“可否告於我究竟是何緣故?”
舒淺鈺不得不迎上他的目光,“可……可不可以再緩些時日?”
沈昭熙似笑非笑,“為何要緩些時日?”
舒淺鈺不安的道,“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沈昭熙的眸中劃過一抹戲謔的笑意,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她下巴上絲滑的肌膚,輕聲道,“夫妻燕好,無需準備。”
舒淺鈺內心淩亂無比,慌忙說,“自今年你我相遇後,你我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對彼此都還不夠熟悉,忽然之間就成了夫妻,我一時還沒適應過來就要……要……我想過段時日,我們再……”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如蚊的嘟噥聲。
沈昭熙的臉上帶著淡雅的笑容,轉而,他麵顯難過之色,“娘子啊,新婚之夜你怎舍得冷落你的新郎?”
舒淺鈺很難為情,解釋道,“我……今夜我會一直都在這兒同你處一塊,並無冷落你之意。”
“哪有新婚之夜夫妻間不辦事的道理,娘子~”沈昭熙故意將尾音拉得很長,話落後還輕輕地歎了口氣,頗感惆悵的樣子,可謂是煙愁雨憂。
“夫君,嫁給了你,從今往後宣王府便是我的家。世人常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廟在這兒,你擔心什麽?日後我好好彌補你,好不好?”舒淺鈺央道,語氣滿是討好。
沈昭熙挑眉。
問題是,這座廟是他的呀。
不過聽見她說此後宣王府便是她的家,他頓覺心頭暖和。
他早就看出今夜她還不情願,不過是存心想要捉弄她一番,如今見她仿佛在與自己撒嬌的姿態,他覺得這樣的她楚楚動人,便順著她的意,新婚之夜自己繼續當和尚。
沈昭熙含笑的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嗯。”舒淺鈺莞爾一笑。
舒淺鈺以為還要和他消磨好些口舌他才會應允,而今他這麽快就順著她,令她頗感意外。
他不勉強自己,致使她對他的滿意程度隻增未減。
“夜已深,該歇了。”沈昭熙溫軟道。
舒淺鈺應聲,“你先歇下吧。”
舒淺鈺去趟隔間更換寢衣,沈昭熙知道她不好意思。
不急,慢慢來。
沈昭熙將方才放在錦衾之下那個合發的紅木小匣子掏出來,移至屋子內的一個櫃子中收好。
***
窗牖外大雪紛飛,呼嘯的寒風已停,萬籟俱靜。
婚房內,舒淺鈺和沈昭熙兩人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朱紅色的幔帳被放下,卻掩不盡花燭明亮的燭光。
按規矩,妻子應當睡在床榻的外側,但沈昭熙卻堅持躺在外側。
縱使累了一日,此時的舒淺鈺卻目不交睫,一刻鍾左右後,她歪過頭去看他,便見他安然入睡的模樣,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忽然和男子同床共枕,舒淺鈺極不適應,難以入眠,翻來覆去睡不著。
沈昭熙緩緩掀開眼瞼,側頭看著舒淺鈺,“阿鈺,你不適應的話,我去外麵睡。”
“不必。我隻是腳有些冷,一會兒就好了。”舒淺鈺道。今夜下雪,確實挺冷的,她睡不著還與她的腳冷有關。
本來今夜拒絕他與自己洞房,她心頭已有些過意不去,若還讓他去外麵睡,未免也太不像話了。再說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她早晚得習慣與夫君共枕而眠。
沈昭熙思索了一會兒,眸色一轉,輕聲道,“你等會兒。”
還不待舒淺鈺反應過來,沈昭熙已經下床去外麵,同候在外麵的仆役吩咐了幾句。說話的聲音較小,舒淺鈺隱隱聽見他們的談話聲。
不多久,沈昭熙捧著一個湯婆子進入內室。
沈昭熙微笑道,“你快躺下,我把這個放在你的腳邊,你的腳很快就能暖和了。”
“好。”
舒淺鈺依言乖乖躺下。
當沈昭熙掀開她腳下麵的錦衾時,那雙漂亮的天然蓮足赫然落入他的眼中。
她未曾裹過腳,天生的玉足細嫩而白淨,淺淺的妃色腳趾頭圓潤小巧,嬌俏可愛,微蜷的腳趾頭顯得有點靦腆嬌憨。
沈昭熙被她的天然美足所迷惑,漸漸感覺自己的胸腔內漸漸堆積了一口氣,釋不出。他的眸色幽深,帶上了侵略之意。
沈昭熙理智的規規矩矩地把湯婆子放置於她的腳邊,怕燙著她,便稍微離她的腳遠些,隨即幫她蓋好腳下柔軟的錦衾,還掖了掖錦衾,確保不會漏風進去凍著她的身子。
沈昭熙長紓了口氣後,才複又躺在她身側。
沈昭熙關切的問她,“暖和麽?”
“十分暖和。”舒淺鈺內心感激,“謝謝你。”
沈昭熙微蹙了下眉,微笑著輕聲道,“娘子啊,我是你丈夫,我對你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與我那麽客氣,就顯得太見外了。”
舒淺鈺未搭話,嘴唇微微蠕動。
沈昭熙忽然溫聲問她,“阿鈺,你為何未纏足?”
舒淺鈺一愣,沒預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反應過來後臉頰微燙,淡淡的道,“娘親很早便過世了,直到後來我出去行走江湖才知道閨閣女子有纏足的習俗。即便我知道了,但我不喜歡,也覺得麻煩,就一直未曾纏足,任由腳自然生長。”
沈昭熙道,“幸好你沒纏足。”
“欸?”舒淺鈺不知他為何會這樣說,覺得十分驚奇,“我記得有人曾說過許多男子都喜歡三寸金蓮的大家閨秀。”
他們視女足纖小為美,許多士族公卿以自己妻妾的纖纖小足為優越感。
沈昭熙道,“那是別人,你的夫君不在其列,我不喜歡那種病態美。而且你有所不知,父皇也不欣賞這種畸形美,父皇說女子纏過足後不僅不美,而且還苦了孩子,便不允自己的女兒們跟風纏足,所以明霞也與你一樣是天然蓮足。”
舒淺鈺驚訝,沉默未語,陛下真是個明理之人。
兩人默契的沉默著,良久無話,室內又恢複寧靜。
過了許久,舒淺鈺再次歪過頭去看他,他平躺著,雙眸闔著,呼吸均勻,貌似已經睡著了,睡得很沉的樣子。
舒淺鈺依舊了無睡意,在床上翻來覆去,發出輕微的響動。
沈昭熙忽然抬起眼皮,側頭凝著她,關切的問道,“阿鈺,腳還冷嗎?”
舒淺鈺的心一突,平和的回答,“不冷。”
沈昭熙眉目含笑的問她,“不困?”
舒淺鈺老實回答,“不怎麽困。”
沈昭熙道,“既然如此,同我講講關於你的事,好嗎?”
舒淺鈺眉峰微動,朱唇一啟一闔,語氣溫和的道,“你想知道些什麽?”
“天南地北與你有關的所有事情我都願傾耳細聽。”沈昭熙展顏一笑。
微頓了下,沈昭熙又莞爾道,“譬如你喜歡什麽顏色,喜歡吃什麽、有什麽忌口,你曾在柳州經曆過什麽,你以前闖江湖有過什麽奇遇,諸如此類,我都很樂意聽。”
後來,兩人聊著聊著,舒淺鈺的困意來襲,不知不覺已經酣然入睡。
沈昭熙偏著頭,睜眼瞧著麵向自己熟睡過去的舒淺鈺。
她的睡相很好,睡得很安穩,像一隻規矩乖巧的小白兔一般,正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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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東方露泛魚肚白,天色還朦朧不清。
斕旭軒婚房內的龍鳳花燭燃燒了一整夜。
沈昭熙習慣早起,時辰到了會自然醒來,他一睜眼便對上那張近在咫尺的漂亮嬌顏。
她正閉著雙眸,鴉青色的睫毛略長,肌若凝脂,臉頰紅暈,風情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