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公祭大會
羅竹南被外界稱為英雄，陸振寧卻狠狠批評了他。
“雖然你抓了十二個俘虜，還勸降了二十幾個人下山，是有功勞的，但是你擅自行動，致使九名武工隊員犧牲，這是錯誤的！加上被土匪殺害的那四個偵察員，我們這一個回合的較量，付出了十三條人命，這代價實在太大了。”
羅竹南很是不服。
“剿匪也是打仗，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如果計劃周密一些，準備充足一些，我們是可以少死人的。”陸振寧嚴厲地說。
“又要消滅土匪，又要不犧牲自己的同誌，你也太理想了吧。”
“是呀，我們做事就是要嚴謹一點，計劃周密一點，不能憑一時衝動做事。十三條人命呀，這些武工隊員個個都是我們的寶貝，你不能隨便拿他們去冒險。”
“可我們也消滅了幾十個土匪。”
“消滅幾十個土匪算什麽？哦，消滅幾十個土匪就值得用我們武工隊十三條人命去換啊？那些土匪是什麽命，我們的隊員是什麽命，那能一樣嗎？”
“這麽說，我們消滅了幾十個土匪，倒是錯了？”
“我說過，你消滅幾十個土匪，是有功勞，但是，功是功，過是過，不能混為一談。”
羅竹南黑著臉從陸振寧處出來，氣呼呼地回到家，蒙頭就睡。
妻子孫美香見羅竹南有些不對勁，就來到床前問：“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羅竹南沒好氣的答道。
“到底怎麽了？”
“我辛辛苦苦滅了幾十個土匪，沒落下一句好話，反而把我數落了一通，豈有此理！”
“誰數落你了？”
“還能有誰，除了大縣長，還能有誰？”
孫美香聽聞此言，笑了起來：“我還當是怎麽回事呢，原來是跟陸縣長漚氣。”
羅竹南一骨碌坐起來：“你給我評評理，我帶人殺進山裏，消滅了幾十個土匪，抓了十二個俘虜，勸降了二十七人下山投降，這算不算大功一件？他倒好，卻罵我擅自行動，要是事事請示他才能行動，那黃花菜早就涼了。”
“陸縣長為此事批評了你？”
“是呀！”
“那你一定還有某些地方做得不對。算了算了，跟你叨叨這些也沒用，我睡了！”
“特派員，我們派下山去誘殺民兵偵察隊員的人，結果被武工隊趕進山裏來全部打死了。”黑牛向許佳銘報告。自從青麵猴被抓以後，黑牛就投到了許佳銘麾下。許佳銘看他有一身武功，便留他在身邊使喚。
“全被打死了？”許佳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據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匯報，他們全都不見了，也許是被打死，也許是被俘虜。”
“誰有那麽大本事，竟敢追進山裏來一下子殺了我幾十個人？要知道，我這次派去的可都是精兵。”
“據說這次是他們的武工隊長羅竹南幹的。不過，我們也打死了他們十幾個人”
“羅竹南？這回真是遇到硬茬了，我得見識見識這個人。”許佳銘此時感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就像獵手遇到了猛獸，既緊張又興奮。
“黑牛，你想辦法打聽一下，這個羅竹南到底是個什麽的人？”
清明節即將到來時，羅竹南接到一個通知，叫他馬上到縣政府去一趟。
“我來了。縣長大人有什麽吩咐？”羅竹南見了陸振寧，嗡聲嗡氣地說。
“坐吧。”陸振寧說著，給他倒了一杯水。
羅竹南接過水杯，仍低著頭不看陸振寧。
“怎麽，還生我的氣哪？”陸振寧笑笑。
“不敢。”
“好了，跟你說件正事。經這半年多的清剿，岜思山上的土匪現在越來越少了，殘餘的土匪隻能躲在山上，不敢公開活動了。這表明，我們前一階段的剿匪工作是卓有成效的。經請示上級，上級批準我們，在清明節這一天，我們高山縣為在剿匪鬥爭中犧牲的烈士舉行一次公祭大會。”
羅竹南這才抬起了頭看著陸振寧問：“公祭大會？”
“對！公祭大會。這兩年來，我們高山縣為了剿匪犧牲了不少同誌，這些人都是非常優秀的同誌。有的參加了南征北戰，為中國的解放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如果不是土匪作亂，這些同誌本應是國家建設的優秀人才，可是，他們卻因為土匪而把熱血灑在了高山縣的大地上。我們應該借此機會，祭奠一下他們。等到剿匪勝利後，我們還要修建烈士紀念碑，把他們的名字都刻上去，讓高山人民永遠銘記。更要讓高山人子孫後代記住，在新中國成立之初，在這個地方曾經發生過很嚴重的匪亂，使高山縣老百姓比別的地方多受了三年的磨難。”
羅竹南用一種頗為詫異的眼光看著陸振寧，心想：原來這位共產黨縣長心裏還想著這些呢。雖然羅竹南心裏很讚同共產黨的做法和主張，但他卻說不出共產黨到底哪裏。現在，他突然醒悟了，原來這正是共產黨縣長和國民黨縣長的不同之處，原來共產黨時刻把人民放在心裏，真正把老百姓的福祉放在心裏。
“我懂了，縣長，你是個大仁大義的人。讓我做什麽，你說吧，我都聽你的。”
“我需要你協助我，把這個公祭大會開好。首先，你要帶人搭起一走台子。其次，會議那天，你還要負責安全保衛工作。”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公祭大會的會場設在高山中學大院子裏。大門敞開著，門口紮了一個又高又大的篷門，兩邊貼著十分顯眼的巨幅對聯，兩個民兵持著槍威風凜凜地守著門。院裏熙熙攘攘，人聲沸騰，正中坐著三十名武裝整齊的解放軍戰士，周圍擠滿了民兵和群眾。
靠院子的北麵，是剛剛搭起的一座大架台，白棚頂上掛著兩朵用白布結成的大白花團，直垂在桌子的兩端護衛著靈堂，桌子麵前，台子的前額，用白紙橫書著四個鬥大的黑字：“公祭大會”。
徐連長正在台上張羅，陸振寧忙走上去，和他握手。
正在忙碌的戰士們一個個神情肅穆，陸振寧看著台上的氣氛，心情也沉重起來。
羅竹南帶著武工隊也早早來到了台下，他今天的任務就是維持會場的秩序。羅竹南抬眼往台上看，隻見擺在麵前的，是一座森嚴肅穆的大靈堂，有三丈多寬，上麵用一張大白布棚蓋起，左右與背後，均用白布縫起的巨幅帳幕遮得一絲不透。從棚頂垂直到台上的巨幅白布挽聯，密密麻麻，掛了兩三層，上麵用白紙寫著鬥大的黑字。這正是他這兩天來忙碌的成果，他對此感到比較滿意。
羅竹南看著解放軍戰士在忙碌，便主動走上前幫忙。他跟一名戰士抬了一張四方桌，放到幕布前麵，和先前已擺好的三張方桌並排在一起。接著，他們在那一排方桌上鋪上一層白紙。羅竹南一招手，便有隊員捧著一盤盤的鮮果和各種供品上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子上。兩邊的桌上插上了兩支已點燃的蠟燭。
這時，陸振寧很恭敬的捧著一個木製的牌位，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靈屋正中間。牌位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全縣自土匪暴亂以來，在作戰中犧牲或被敵人殺害的烈士名字。
不一會，高山縣各界人士代表送來的十多個大花圈，擺在靈堂的四周，使靈堂顯得更加莊嚴。
這莊嚴精致的布置，不由使人回憶起在剿匪戰鬥中犧牲的烈士。他們為了保衛新生的紅色政權，為了高山人民的平安與幸福貢獻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上午九時，在一片嚴肅的氣氛中，司儀宣布大會開始。主祭人陸振寧，恭恭敬敬地站到台中間，默默地對著靈位，然後，一陣鞭炮聲響一過，三挺機槍朝天打了一排子彈，接著，“嗵！嗵！嗵！”三聲鳴炮，兩班子吹鼓手吹起了悲哀的調子。
樂聲一停，司儀就大聲喊道：
“脫帽！”
“向烈士鞠躬。”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接著，陸振寧開始讀他親手寫的祭文。
“今天，我們懷著十分沉痛的心情，在這裏為在剿匪鬥爭中犧牲的烈士舉行公祭大會，深情悼念曾經在高山縣戰鬥過，為了高山人民的解放事業而永遠倒下的革命烈士，深切緬懷烈士們的豐功偉績，表達我們的無限哀思和景仰之情，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烈士雖已長眠地下，但他們的精神將與青山共存，與日月爭輝。為了解放高山縣的三十多萬同胞，為了保衛高山縣的紅色政權，烈士們馳騁千山萬壑高山縣大地，英勇頑強，前仆後繼，奮勇殺敵，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大勝利，用鮮血和生命譜寫了一曲曲威武雄壯的凱歌，他們視死如歸、氣吞山河，展示了共產黨人和人民解放軍無所畏懼、一往無前的豪邁英雄氣概。他們的革命精神時刻激勵著我們奮勇前進。我們要以他們為榜樣，繼承和發揚他們的革命精神，保衛紅色政權永不變色。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縣政府參議員李程钜坐在台下，一直注視著陸振寧的一舉一動，並不住地頷首讚許。
坐在李先生身邊的孫衛民捅了捅他：“李先生，你這個學生真不賴啊，你看他現在，說話做事都有大格局，真不錯！”
李程钜笑道：“是啊，看到他有這樣的表現，我也就放心了。剛開始，聽說讓他回到高山縣當縣長，我還真擔心他毛毛草草辦不成事呢，現在看來，我當初的擔心純屬多餘。”
“李先生，是你教徒有方啊。”
“不不不，我可不敢貪天功為己有。陸振寧能有今天這樣的格局，可不是我教出來的。當初，我隻是教他誠信為本，善良為人的基本準則。他能成長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社會生活和共產黨的革命實踐教育了他。如果當年他沒有走出去，沒有投身到時代的滾滾洪流中，他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胸襟和格局。”
“是啊，當年他在高山縣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察，這二十多年的革命實踐，如今成了我們高山縣幾十萬人的主心骨。這變化可不小哇。”孫衛民由衷地感歎。
“要是陸莊主泉下有知，也應該含笑九泉了。”李程钜也感歎道。
“哎，李先生，聽說他快要變成你的乘龍快婿了，是嗎？”
李程钜深深點頭。
“李先生，你可不能因為他是你的乘龍快婿，你就這麽無節操的讚美他吧？”
“你這老東西！”李程钜嗔道，“我知道你得了羅竹南做你的女婿，你就得意得那鼻孔都能過一頭大象了。”
“我那有嘛。再說了，我那女婿怎麽能跟你的比！”
李程钜突然瞪起了眼對孫衛民說：“我可警告你啊，千萬不要起什麽歪心思啊。當年你奪了我的和善堂，我可一直沒跟你算賬，你這時候可不許再動任何歪心思來奪我的東西！”
“當年我怎麽就奪了你的和善堂？你說你這個人怎麽突然就不講理了？”
“你說對了。這個時候，我是絕對不會跟你講理的。”
“你個老東西！”孫衛民輕輕拍了李程钜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