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們是什麽關係?
場景環境變換太快,我發誓看見蕭靖鐸的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種詭異的空間穿越感。
可是現在眼前的人從唐鎮那隻老鬼轉眼就變成了蕭靖鐸這麽個大活人,我卻又覺得一切都那麽不真實……
我本能地朝蕭靖鐸的方向走,然後下意識地算了下時間。
唐鎮說我在他那裏昏睡了三天,那麽現在應該是蕭靖鐸離開東寧去幫我找張楓的第四天。
四天而已,竟然不僅把這個有意躲藏,並且已經失聯近半個月的人找出來了,還說服了這個逃出去的男人老老實實地跟他一起回到東寧。
我正覺得奇怪,此時隨著彼此距離的拉近,我清清楚楚地看見落後半步的張楓跟著蕭靖鐸的腳步亦步亦趨,就好像蕭靖鐸手裏有一根看不見的繩子套在他脖子上,牽著他走一樣。
……我忽然覺得,也許,張楓不是自願這麽“老老實實”跟著蕭二回來的。
當蕭靖鐸走到我身邊,停下腳步的時候,他也立刻頓住步伐,他目光呆滯地直直看著前方,直到彼此距離拉近到這個地步,我才清清楚楚的看到,張楓的瞳孔微張眼神渙散,就像是個靈魂已經被抽走的軀殼,此刻行屍走肉地站在這裏。
我張張嘴,想跟蕭靖鐸打招呼的話卡在喉嚨裏,忽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蕭靖鐸對我的反應一點也不奇怪,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身後亦步亦趨跟著這麽個跟班,無奈地對我攤手聳聳肩,“我找到他的時候人就已經這樣了,”他說著,忽然要笑不笑地看了我一眼,“怕是也中了什麽邪。”
他那個眼神那個表情,一種“自從被你纏上,什麽鬼事怪事也都跟著買一送N”的想法昭然若揭,蕭靖鐸好好的一個在活人當中呼風喚雨的二世祖,現在卻硬生生被我拖進接連事端裏被怪事纏上無法脫身……我也覺得對不起他,有些尷尬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剛想對他說抱歉,嘴還沒張開卻被他屈指彈了下腦門兒,“別說那些沒有用的,先幹正事。你之前不是去找過一個什麽抓鬼的麽?張楓這個樣子,把他叫來看看吧。”
“……哦。”我木然點頭,下意識地去兜裏摸手機,摸了一圈才在蕭靖鐸一臉嫌棄崩潰的表情裏意識到,從剛才唐鎮把它還給我開始,我始終無意識地將它緊緊地抓在手裏……
我一邊在電話裏等秦慕雨接聽,一邊被蕭靖鐸帶著往機場外麵走,而他一動,始終跟著他的張楓立刻就跟又被按下了開關似的,跟在我們後麵如影相隨。包括上車坐下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就像是被人預先設定好的程序的機器木偶,動作無比生澀,樣子規規矩矩。
按蕭靖鐸告訴我的地點約好了秦慕雨,我回頭看了一眼在後排正襟危坐的男人,忍不住問蕭靖鐸,“你找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對。”男人一邊開著車一邊也從後視鏡裏看了張楓一眼,“雖然沒有意識了,但奇怪的是人類的本能還在,吃喝拉撒沒有問題。也多虧這些他可以自理,否則的話,打死我也不會自己動手把他往回領的……”他頓了頓,忽然有些唏噓地歎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蹲在垃圾箱旁邊撿東西吃。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死不了,頂多就是一個無家無根無名無姓的神經質流浪漢而已。”
“那你是怎麽找到他的?”
蕭靖鐸忽然高深莫測的勾勾嘴角,“山人自有妙計。”
我皺眉,他不肯正麵回答問題,我雖然好奇卻也不想繼續追問。隻是張楓的遭遇卻讓整件事情看起來更加撲所迷離,各種疑問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千絲萬縷絞在一起,我自認本來就不是那種頭腦清楚的聰明女人,此刻更加無法從中理出半點頭緒,揉著眉心半感歎半疑問,也是忍不住歎氣:“……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忽然變成這個樣子。”
蕭靖鐸視線穩穩地看著前方,聞言菲薄中帶著譏誚地勾勾嘴角,頗有些意味深長味道,“這個,恐怕你得問他自己了。”
五月的東寧天氣已經開始熱起來,蕭靖鐸穿著鐵灰色的襯衫,解開的袖口隨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勁瘦的小臂,配著手腕上江詩丹頓的腕表看起來的樣子很幹練,而當他話音落下的時候恰逢轉彎,有那麽一瞬間,表盤反射的光,幾乎刺痛了我的眼。
………………
…………
從機場高速出來,蕭靖鐸直接開車帶著我和張楓去了約定地點等秦慕雨,我第一次看見他這麽積極地做某件事,問他為什麽,他卻理所當然地告訴我,秦慕雨既然是東寧市陰陽道上首屈一指的獵鬼人,那我們至少應該早點到咖啡廳去等他,這樣才不失禮,也好要求大師好好幫我們解決問題。
可是我看他那個邪邪勾著嘴角一臉玩味兒毫不掩飾的樣子,怎麽看都不覺得,他是那種把抓鬼大師奉做神明的虔誠信徒……
大概是看出了我一點都不相信的態度,他像指揮一個木偶玩具一樣讓沒有自主意識的張楓老老實實地坐在他的裏麵,然後自己也坐下,隔著一張桌子看著我,一瞬間我簡直覺得他深不見底的沉黑眸子深情款款……
“好吧,其實我還有一點私心。”他忽然說道,眼珠一動不動地盯在我臉上,我甚至在他眼底清晰地看見那個忐忑的自己。
然後,我聽見他促狹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接著說:“我想聽他告訴我一個準確的答案,什麽時候才能完全清除掉那隻纏著與你陰婚的鬼,讓我的妻子——完完全全地屬於我。”
“……”我微微張嘴,原本想說什麽此刻已經忘得一幹二淨,反而心裏像是被粉紅色的小鼓槌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我頓時心跳如擂鼓,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湧,當機狀態的腦袋裏隻有一個茫然的想法慢慢騰起,緊接著,帶著滿滿的不確定,卻越來越清晰,我……我被表白了?
在這種……旁邊坐了一個中邪律師在麵無表情圍觀的情況……下?
總覺得好像這種表白的打開方式哪裏不對……
我茫然地看著蕭靖鐸,而他也始終都不曾移開視線,沉黑的眸子裏像是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就要將我映在他眼中的影子吸進眼底,吞噬殆盡……
那樣的眼神簡直堪稱熾烈,我不自覺地抬手捂住幾乎能燙熟雞蛋的臉,正在不斷努力讓一片空白的腦子重新運轉,卻聽見背後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有些生硬的尷尬。
“咳,抱歉,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二位。”
“木魚?”我回頭抬眼,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的秦慕雨此刻目光直直地落在蕭靖鐸身上,他順手摘掉了頭上的鴨舌帽,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有那麽一瞬間,目光裏莫名侵略的敵意幾乎恨不得要把蕭靖鐸當胸戳個窟窿出來……
“想不到,居然這麽快又見麵了。”
秦慕雨的眼神簡直莫名其妙地讓我感到一種捉奸在床的即視感,我整個人都有點風中淩亂,但是順著他那個眼神,卻有又那麽一瞬間,覺得剛才蕭靖鐸的話,是故意說給秦慕雨聽的……
這麽說,好像也不是在示愛,而是在……示威?
淩亂之中,我硬著頭皮問他們,“怎麽回事?木魚你們……認識?”
“小老虎,”我絕對不會感覺錯,秦慕雨在看見蕭二的時候渾身散發出來的敵意幾乎毫不掩飾,而向來在我麵前都笑嘻嘻沒個正經的他,在我的印象裏好像隻有在遇到怪事或者準備抓鬼的時候,才會有這種嚴陣以待的嚴肅又認真的表情……
他叫著那隻有他一個人才會喊的稱呼,卻忽略了我的問話,轉而仿佛急於求證什麽一樣的徑自問我,“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我……我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人解釋我和蕭靖鐸這段婚姻的來曆,一時語塞,旁邊的蕭靖鐸卻已經接著我的話開腔道:“我是她丈夫。”
“……”我低著頭,不敢麵對秦慕雨那幾乎要殺了我的目光,也無法反駁蕭靖鐸的話,可是就在那個刹那,電光火石間在我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卻是“也許麵對大門方向坐著的蕭靖鐸一早就看見了秦慕雨進門,之所以會說那些話,也許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這樣的想法……
我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複又猛地抬頭,正好看見蕭靖鐸施施然地從卡座上站起來,伸出手,“你好,初次見麵,我是蕭靖鐸。”
“秦慕雨。”一瞬的沉默後,秦慕雨也伸手,跟蕭二的握了一下,他們彼此應該都很用力,我看見蕭靖鐸的骨節泛白,也看見木魚的手背青筋暴起,就好像是同極的兩個電源,接在一起立即打出劈裏啪啦的火花!
想也知道最多也就跟我一樣是個大二學生年紀的秦慕雨,不可能是個像蕭靖鐸這樣精壯的成年男人的對手,大概十幾秒鍾之後,秦慕雨有點變了臉色,表情也跟著僵硬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他們兩個見麵就都莫名其妙地較著勁,我有點不安,也跟著一起站起來,試圖打斷他們,“之前見過嗎?”
“沒有。”讓我想不到的是兩個男人居然很給麵子的同時鬆手,秦慕雨把跟蕭二握住的那隻手背到身後,臉上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冷笑,回答我,“隻是蕭先生那麽受娛樂小報歡迎的人,出鏡率太高,我想不認識好像也有點困難。”
這話明顯就是帶刺兒了。
可是如果說今天的木魚大師反常,此刻的蕭二少也是一樣的奇怪,作為一個吐槽神,他非但一反常態地不反擊,居然開始文縐縐地拽文,“對秦師傅,我也是久聞大名,相見恨晚。”
我:“……你們兩個是本人嗎?該不會也是中邪了吧?”
“哦對了,中邪的人在那兒呢,大師快給看看吧。”作為一個在社交圈混得如魚得水的人精,一個商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麽些年的老油條,蕭靖鐸不可能不是秦慕雨的對手,他借著我的話,好像忽然想起了旁邊還有那麽個行動不能自理的倒黴催律師,借此無比自然地換到我坐的這邊,把我往裏一推,接著伸手彬彬有禮地對站在旁邊額角青筋直跳的木魚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師就坐我那裏吧,跟當事人離得近,才能看得清楚。”
他勾著嘴角笑得優雅,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在眼裏,隻覺得這看起來好像事事都在為大師行方便的男人,滿臉都堆著假殷勤的假笑= =。
總覺得,這個當初在電視上總能看見的風流優雅麵麵俱到的蕭二少,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有點黑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