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最好聽的情話
月朗星稀,微風癡纏,蕭二少態度曖昧,我有心順水推舟,我們之間的氣氛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麽好過。
——至少,在他看見廚房外麵那跟攔腰折斷的柳樹之前,我們之間的氣氛的確是很好很好的……
然而當他看見那顆柳樹屍體的時候,我覺得他整個人都不太好。
“這——”他指著那齊刷刷斷開的碗口粗的樹幹,滿臉的不可思議,“這是怎麽回事?你砍樹了?!”
“……啊。”我摸摸鼻子,本來就沒想好到底要怎麽跟他解釋,現在也就破罐破摔地隨著他的話應下來。
然後我覺得整張臉似乎都有點兒抽搐……
“你砍它幹什麽啊?!”
我麻木地看著那齊刷刷的斷口,自暴自棄,“……下午家裏燃氣停了一陣,就它離廚房距離最近,我本來想砍它來燒柴火做飯的。”
“……”不止臉上肌肉抽搐,此刻我覺得在外麵呼風喚雨的蕭二少,整個內心好像都崩潰了……“那你為什麽砍完又放這兒了?!”
我幹脆封閉自己,假裝此刻站在這裏的隻是一具皮囊一個軀殼,目視前方,呆滯木然,自甘墮落地就當自己是個傻缺,“……因為發現燃氣又有了。”
蕭二目光也呆滯了……他微微張嘴,我悲哀地發現好像傻缺會傳染,他似乎已經從裏到外地整個斯巴達了……
我有點愧疚,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而蕭靖鐸好像也被這一點兒動靜敲醒,他回過神來,看著我的眼神極度的古怪,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他想敲看我的腦子,看看裏麵到底都裝了些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腦子裏究竟裝了些什麽……
我隻知道我不想讓蕭靖鐸知道,周錦寧之後,我又被一隻比他更可怕十數倍的老色鬼纏住,並且糾纏我糾纏到了他家裏。
這麽想著,心裏又忍不住把罪魁禍首的唐鎮咒罵了無數遍。
但是罵著罵著又想起來或許他能聽得到……我害怕在蕭靖鐸在家的時候他也這麽堂而皇之地找上門來,所以趕緊打住。
而這種不僅無法反抗,連快活快活嘴罵一罵都要受到限製的處境,讓我忽然煩躁無比,心裏像被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般的憋悶。
我撓撓頭,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生氣,總之無法控製地氣呼呼走到旁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蕭靖鐸跟了上來,他站在我前麵,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高大的身軀將我整個都包裹進他的影子中,“怎麽了?我還沒吐槽你蠢呢,你就已經被自己蠢哭了?”
“你才哭了呢!”為了證明我沒有,我仰起頭氣哼哼地與他對視,“看見了吧,根、本、就、沒、有!”
“那你生什麽氣呢?你把我的樹……砍斷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是先給我擺臉色了。”他說的話不好聽,但是語氣非但全然沒有指責的意思,反而透著一點兒無可奈何的縱容和淡淡的寵溺。
他毫不掩飾,我聽得出來。
於是莫名的,就覺得有溫潤的暖流淺淺流過心底……
他伸出手,我繃不住皮的噗嗤一聲笑出來,搭上他的手,讓他把我拽起來。
我差點撞到他的鼻子。
我們彼此的距離那麽近那麽近,昏暗的燈光和月色交錯下,甚至連每一次呼吸時鼻翼微小的起伏,每一次眨眼時睫毛細小的抖動,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冰涼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那雙沉黑得不見半點光芒的眸子裏慢慢浮現出隱晦的、深邃的情愫,他微微抿唇眯了下眼,在那雙變得似乎更加狹長的眼睛裏,我確信我看到了那一抹極其淺淡的、壓抑的、炙熱的欲望。
我張張嘴,也許是下午真的被唐鎮嚇破了膽而急於做點什麽刺激的事情尋求心裏上的安慰,也許隻是單純的想要這個我喜歡的男人的味道趕走身上屬於那隻鬼的氣息,仿佛是在跟唐鎮示威,又仿佛是在對自己明誌,所以,在這個自己心裏七上八下煩亂不堪的時刻,我恍惚的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竟出乎自己意料卻異常堅決的開口,對男人說——
“蕭靖鐸,跟我做.愛吧。”
反而這對我來說幾乎就是石破天驚的幾個字,蕭靖鐸聽完卻好像完全意料之中一樣,他一手抱著我的腰,一手輕輕撫過我的嘴唇,微涼的溫度,激得羞窘的我一陣戰栗,“為什麽?”
他聲音沙啞慵懶得仿佛帶著致命的性感,如果我原本還是破釜沉舟,此刻緊繃的精神卻似乎隨著他這簡單的幾個字慢慢化開,然而我無法把那些連自己都不明所以的理由告訴他,短暫的沉默後,我把唯一我能拿得準的理由對他說:
“因為我喜歡你,這樣夠不夠?”
“不,”他笑著,忽然微微低頭,涼涼的嘴唇輕輕落在我的唇瓣上,卻不急切,一觸即分,淺嚐輒止,我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某種微妙的尊重和寵溺,“你應該說,這是妻子在跟丈夫索要她應有的權利。”
這簡直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情話……
我臉上一紅,慌忙低頭,而他卻在我低頭的同時彎腰,一把將我攔腰抱了起來。
我順勢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著我往他的臥室走。直到他動作很輕的把我放在床上,我仍舊埋著腦袋,剛才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已經在這段路上消失殆盡,我僵硬地維持著他把我放在床邊的姿勢,不敢抬頭看他。
窸窣的聲音中,他脫了西裝外套,勾起我的下頜,附身又在我唇上印下一個吻,這一次,悠長而纏綿。
我在他的吻中亂了氣息,被他就勢推倒,他與我一起倒在床上,可是唇舌纏綿中,不知道為什麽,我竟不合時宜地想起下午的時候,唐鎮的那個充滿強勢掠奪的吻。
與蕭靖鐸此刻的小心溫存完全不一樣,那個仿佛狂風暴雨一般的吮吻,就好像是野獸在標記自己的領地,滿滿的都是占有和標記的味道。
我絕不喜歡那個感覺,可是此時此刻,我卻無法讓自己把那隻老色鬼從我的腦海裏抹去。
是唐鎮感覺到了我和蕭靖鐸之間的動作在作祟阻止,還是我自己已經冥冥之中在心裏築起了一道坎,反而困住了我自己?
我不知道。
可是唐鎮的影子,一旦出現,就好像膠著在我的腦海裏,讓我無論如何也無法甩掉。
我又想起半個多月前的那個晚上,睡夢中我在唐鎮身下失去處子之身,而這樣的回憶,不知道為什麽,竟讓我莫名的開始抗拒與蕭靖鐸即將要做的事……
就好像身體已經有了被先入為主的本能,而我相對要比許多女生更加保守的思想,主導著身體,不能再已經接納了一個男人之後,再去接受另外一個男人。
可是……可是那個不是人啊!
如果是人,我跟一個男人結婚了,婚姻的當晚卻把身體給了另外一個人——不管是被迫還是自願,無論別人怎麽想,我自己都會覺得那是荒誕淫亂恬不知恥,可是……可是唐鎮他是個已經死了快六十年的鬼啊!
難道我被他占了身體,還要為他守節嗎?!
何其荒唐!
可是……可是就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我卻真的在荒唐地莫名抵觸著蕭靖鐸……
……我不要這樣。
也許是察覺到我的走神,男人結束了這個吻,直起身,他陳黑的眸子此刻眼神異常柔和,兩隻胳膊撐在我的身體兩側,低頭又吻了吻我的額頭,那種珍而重之的表情,我不會認錯。
——而就因為這樣的表情,讓我幾乎破釜沉舟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故意跟內心的抵觸作對般,將他慢慢勾向自己。
我不想說話,隻能用這樣明顯鼓勵的行為告訴他,我想要他,我們繼續。
可是此時此刻,我到底是想要他還是想跟心裏被唐鎮種下的夢魘對抗,連我自己都分辨不清。
蕭靖鐸輕輕動手,從下麵開始,一顆一顆地解開我的衣扣。
而我又想起下午的時候,唐鎮眼底壓抑著深切欲望,輕巧挑開我扣子的手。
我閉上眼睛,仿佛跟自己較勁,一遍一遍在腦子裏臆想著唐鎮身影被擊得粉碎的畫麵,可是轉瞬之間,那個影子有被拚湊得完好無缺,再度站在我麵前。
蕭靖鐸冰涼的手毫無遮擋地撫過我的腰,我牙齒驟然咬緊,手指因為攥緊得太過用力,指節生疼。
而此時,我一直放在兜裏,隨著蕭靖鐸的動作而掉到床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這對內心裏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快要擰成麻花兒的我而言,簡直就是救命稻草,我鬆了口氣,像是終於找到了整件事情的平衡點,我想要接電話——哪怕那是個騷擾電話,我也想借由短暫的時間,稍稍平複下我如熱鍋螞蟻一樣急切而躁動不安的心情。
可是蕭靖鐸卻沒有讓我接電話的打算……
他微微皺眉,動作卻不停,連自己的衣服都已經脫到了一半,摟著我,繼續剛才的動作。
直到手機響了第二遍。
這個時間,還連打兩遍,我意識到不可能是騷擾電話,於是再也忍不住,抬手推了他一眼,“我……電話……”
我直到自己這個樣子一定掃興極了,明明是我先開的口,卻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又把氣氛打亂。
蕭靖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手拿起床上的手機掃了一眼,似乎看見了什麽厭惡的名字,他眉頭更深的蹙起,向來頤指氣使的蕭二少,臉上終於有了不滿。
他把手機遞給我,我看著屏幕——竟然是秦慕雨。
會在這時候連打兩個電話給我,分明就是有事。
而我幾乎立刻想到了張楓。
一瞬之間什麽糾結也都被暫時拋在了腦後,我從床上坐起來,在看見玻璃上映出的那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女人時,臉上禁不住又是一燙,電話接通,我定了定神,“喂。”
“小老虎,”秦慕雨陽光明媚的輕快聲音立刻傳出來,“張楓丟的精魄找到並且已經歸元了,睡一覺應該就會清醒。你明天是到我這裏把他接走,還是我們約個地方我給你把他送過去?”
蕭靖鐸昨天還在為木魚喊我“小老虎”而吃飛醋,此刻聽見他的大嗓門兒從話筒裏飄出來,我尷尬不自在地偷眼看了看蕭靖鐸,而他此刻整張臉的表情都已經憋悶到不行,我哪敢讓他知道今天我在原本打算去他公司的路上轉去了木魚的家……
為了避免事情暴露更多,在毫不知情的秦慕雨說出更多之前,我不假思索地趕忙回答:“約約約!約地方!”
“哎呦,”秦慕雨立刻促狹地笑起來,在此之間我竟然不知道他竟然這麽的嘴賤……“約就約嘛,小老虎這麽色急幹嘛?”
色急你妹!
我眼看著蕭靖鐸的臉色越來越黑,恨不得把手機糊秦慕雨臉上,“閉嘴!快說,在哪見?!”
“……分明是你找我辦事兒,完了你還凶我……”秦慕雨真有其事似的作勢歎了口氣,“就昨天見麵的那家咖啡廳吧,好找。”
約好了地點,我莫名心虛地掛了電話,抬頭正好看見蕭靖鐸那張神色不愉的臉。
我張張嘴,想解釋,然而他卻沒給我機會,拿過我的手機,二話不說徑自關機,然後扔到了旁邊的床頭櫃上。
他站在我麵前,剛才的溫情好像曇花一現,此刻他眼底醞釀著的情緒我不能完全讀懂,但是有一點卻很清楚——他又在吃醋了。
或許,不僅吃醋,他還生氣。
可是平時我怎麽沒感覺到蕭靖鐸對我有那麽強烈的占有欲,反而僅僅隻是在針對秦慕雨的事情上,他就想是把自己塞進了裝滿醋壇子的地窖似的,隨便走一步都能踢倒一個醋壇子,繼而糊自己一身……
我歎了口氣,想解釋,張張嘴,可是他卻沒給我解釋的機會,身體就勢再度壓下來,這一次,他將我死死禁錮在了他身下。
他一語不發,隻顧手上動作,而我在他這種狀態下,莫名的開始害怕。
剛才糾結的東西又湧了上來,而我失去了他的溫柔做依靠,幾乎瞬間理智就被本能衝垮,讓我抬手推著他抗拒。
“蕭靖鐸,你——”
我想說你等一下,我想要給自己一點時間重新整理一下淩亂的情緒,可是他隔著衣服摁在我胸口的手卻忽然一頓,下一秒,我話音頓消,他注意到我脖子上帶著的那根褐色棉繩,順勢將鴿血石取了出來……
他皺眉,忽然有點菲然的嘲諷,“鴿血石?你今天一個人去逛街了?”
我不想騙他,想解釋,卻被他再度打斷,“可是這個成色,不像是你自己的卡刷得動的東西——而我手機也沒有接到劃卡信息。”
他現在的樣子有點咄咄逼人,我又想到了唐鎮身上偶爾會出現的逼仄氣息,忽然覺得無力,歎了口氣,到嘴邊的解釋最後說出來的時候,隻剩下一句話,五個字,“……秦慕雨給的。”
“你今天自己去見他了?”蕭靖鐸微微眯了下眼睛,他那樣的目光看著我,真的就好像我是一個背著丈夫出去偷情的女人又被抓了包一樣,“嗤,他對你倒是上心。你跟他一共才見了幾麵?這麽貴重的東西,他也舍得送。”
我瞬間也有點惱怒,“我的確是去見他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想成什麽樣。”他又一次打斷我,黑沉黑沉的瞳孔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我隻是想提醒你,昨天我就說過,不管你心裏怎麽想,但我們是法律意義上名正言順的夫妻——在沒有離婚前,我不許你跟那個姓秦的小子走這麽近!”
“我說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隻是——”
“啪”的一聲輕響。
也許很輕微,也許那隻是我潛意識裏聽見的,實際上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我脖子疼了一下的感覺卻是真真切切的。
猝不及防間,吃醋到憤怒的蕭靖鐸忽然一把扯斷了我的鴿血石,從床上翻身而起。我甚至來不及阻止,他已經翻身下床,拉開旁邊落地窗的大門,就氣急敗壞甚至怒不可謁地將那塊鴿血石一把扔了出去!
他的這間臥室本就臨著那片人工湖,我甚至聽見極其微小的“噗通”一聲,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當我連滾帶爬踉蹌著追過去的時候,隻看見黑夜裏月光下湖麵某處泛起的一圈圈小小漣漪……
!!!
我甚至來不及吼他發怒,幾乎本能地就要越過露台的欄杆跳到湖裏去找,卻被蕭靖鐸拽著胳膊,勢大力沉地一把拉住拽回來!
“蕭靖鐸!”
“季琥珀!”
我們異口同聲,明明被扔掉東西的人是我,他卻比我更加氣勢洶洶。
因為莫名其妙的一場飛醋而鬧成這樣,我簡直覺得蕭靖鐸是在無理取鬧不可理喻,可我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這樣憤怒的樣子,幾乎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他死死地瞪著我,用那種恨不得要將我生吞活剝似的的表情,在蓋住我同樣憤怒的抗議後,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無比認真——
“——你今天要是敢跳下水去找,我們明天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