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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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陣法出現異變,甘水子也跟著梁丘子與覃元奔了過去,奈何修為不濟,漸漸落在後頭。恰好途經鎮子,她忽而心頭一動,又見師尊與師兄顧不上自己,幹脆慢慢停了下來。
隔著一條街道,便是穆家老店。
記得況家兄弟說過,他三人結伴,初到北水鎮的時候,其中的祁散人,曾於穆家老店的門前駐足觀望,回頭便聲稱見到故人,然後一去沒了蹤影。
淺而易見,祁散人的故人,或祁散人的下落,應該與那家酒坊有關。如今鎮子上人跡稀少,不妨順道查看一二。
一個素昧平生的祁散人,為何惹得自己如此關注?
因為那人的五官相貌雖然陌生,而身形步法,以及背影,太過於熟悉。或者說,是喬裝易容者一個難以掩飾的破綻。
半空之中,光芒閃爍,法力衝撞的轟鳴,依然震耳不絕。無人的街道,倍顯幾分清寂。
衣袂飄飄,形單影隻。
甘水子穿行在冷清的街道上。
不消片刻,穆家老店就在眼前,卻與左右的鋪子沒有兩樣,早已關門閉戶。
甘水子本想扣門,又想直闖,而念頭一轉,她徑自拐進了隔壁的小巷。
神識所及,似有蹊蹺。
剛剛走出巷子,便見到兩個夥計衝向林中的園子,並大呼小叫。
還有一位老者,行跡鬼祟……
甘水子稍加遲疑,悄悄尾隨。
林木山石的環繞之中,竟是一個種植藥草的園子,頗為隱秘,且四周設有巧妙的禁製。若非走近,極難察覺異常。
不過,那位老者竟然要殺兩個夥計?
“住手——”
甘水子怒喝一聲,不及多想,閃身衝進園子,凜然叱道:“你是哪家的子弟,豈敢濫殺無辜?”
飛盧海的修士,固然自命不凡,而與凡俗的相處倒也和諧,如今卻有人肆意濫殺,尤其要殺的還是穆家老店的夥計,身為飛盧海的人仙高手,她絕不能袖手旁觀。
不過,當她剛剛衝進園中,突然看清老者的相貌,不僅詫然失聲:“你是鬼族……”
曾幾何時,陷入輪回之地,曾遭受眾多鬼漢的蹂躪,至今記憶猶新。記得其中有個為首的六命巫師,自稱桑元,形體形貌或有差異,而神態舉止,以及滿身的陰氣,可不就是眼前的這位老者。
而她話音未落,一道令人窒息的殺氣迎麵而來。
甘水子已是大驚失色,人未落地,右手祭出一道劍光,左手臂上飛出一個白玉鐲子。而那駭人的殺氣,儼然便是地仙高手的全力一擊。強弱懸殊,生死在即。果不其然,劍光瞬間崩潰,而小巧的鐲子,卻突然變成丈餘大小,旋即光芒爆閃而宛如水花四射,霍然迸發出強大的威力。
“轟——”
淩厲的殺氣,狠狠擊中玉鐲,竟雙雙崩潰,一聲轟鳴震耳欲聾。與之刹那,反噬的力道逆襲而至。
甘水子自知不敵,劍光與玉鐲出手之際,便揮袖卷起地上的兩個夥計,卻根本來不及脫身,旋即一同橫飛出去。又是“砰”的一聲,她淩空撞在園子裏的一株老樹上。頓時枝幹震顫,落葉繽紛。她支撐不住,撒手扔了兩個夥計,“撲通”摔在地上,“噗”的一口熱血噴了出去,並不無惋惜的**一聲:“我的凝水璧……”
她的手鐲,並非凡物,乃是梁丘子專門為她打造的護身法寶,名為凝水璧,一旦借助法力祭出,威力極為的強大。怎奈她在地下蟾宮,礙於修為禁製,始終無從施展,以致於屢屢陷於絕境。而如今雖然僥幸躲過必殺一擊,被她珍視的寶物卻毀於一旦。
又是“撲通、撲通”兩聲悶響,阿賴與阿豐摔在遠處的花叢中而雙雙昏死過去。
此時此刻,園子裏猶然陰氣盤旋,風聲嗚咽。靜靜矗立的石屋,亦仿佛不勝寒意而微微搖晃。曾幽靜別致的所在,已是花殘葉落,滿地的狼藉。
不過那老者出手之後,沒能殺了甘水子,也感到有些意外,驚咦道:“地仙法寶……”
能夠擋住他的殺招,也隻有地仙法寶。如若不然,在他的攻勢之下,一個人仙小輩,決無幸免之理。
而話音未落,他陰鷙的眼光猛然一亮:“小輩,我在幽冥界見過你,你與無咎甚為親密,如今你已現身,他人呢?”|
“噗——”
甘水子從地上掙紮坐起,忍不住又噴出一口淤血。師尊的凝水璧雖然救了她的性命,而反噬的法力還是讓她痛苦不堪。她微微喘息,說道:“我也見過你,桑元,鬼族的六命巫師,藏形匿跡混入北水鎮,隻為裏應外合……”
桑元,或桑伯,或桑北,都是一個人,便是幽冥澗的那個六命巫師,如今的這位老者。
正是他趁著大陣尚未開啟,提前一步來到北水鎮,悄悄潛伏下來,並暗中摸清了護山大陣的虛實,隻待關鍵時候作亂。當鬼族發動攻勢,他連毀了四座陣法,意外泄露行蹤,以致於再難下手,轉而溜到鎮上。因為他沒有忘了鬼族的仇人,無咎。據多方尋找推測,對方或許躲在島上。恰好兩位修士關注一家凡俗的酒坊,惹起他的好奇。前後幾次查探,園子最為可疑。於是他趁亂硬闖,隻為弄個水落石出。
果不其然,叫作甘水子的女子突然現身,她的同伴無咎,說不定便藏在此處。
“嗬嗬!”
桑元並未否認自己的身份,陰陰一笑:“你既然認出了我,便不該活著。不過,你若能說出無咎的下落……”他周身上下除了纏繞的陰氣之外,沒有呈現出絲毫的修為威勢。而他的修為之強,卻毋容置疑。言下之意,他要將甘水子生擒活捉,之後的是殺人滅口,還是網開一麵,皆由他隨意定奪。
甘水子踉蹌起身,驚慌道:“我也在找尋無咎,恕我無可奉告……”
桑元回頭一瞥,身後的石屋空寂無人。他抬腳往前,伸手便抓:“既然無可奉告,留你不得——”
甘水子隻覺得陰風撲麵,冰寒徹骨,急忙轉身疾遁,而剛剛離地,去勢受阻,嚇得她臉色慘變,絕望呼叫:“無咎……”她本想呼喚師尊救命,而生死關頭,卻情不自禁喊出另外一人的名諱。師尊,當然值得信賴,不過,那人似乎更加神奇。
而呼叫聲尚未出口,淩厲的殺氣到了背後。再也沒有凝水璧,再也沒人出手相救,麵對一位地仙前輩的攻勢,或許她隻能靜靜等死。
甘水子離地三尺,身形僵硬,便如一隻待宰羔羊,禁不住閉上恐慌的雙眼……
而她不敢奢望的的神奇,再次呈現。
“呼——”
桑元飛身掠過園子,直奔甘水子撲去,雙方相隔不過十餘丈,可謂近在咫尺而生死旦夕。
恰於此時,滿是狼藉的園中,一道黑影破土而出,旋即風聲呼嘯而勢不可擋。
桑元突然遭到偷襲,卻似乎早有所料,急忙雙掌交錯,猛然祭出一道隱隱約約的劍光。
強攻對撞,頓然發出一聲沉悶的震響。
“轟——”
強勁的力道反噬而來,逼得桑元去勢一頓。即便是手中的劍光,也漸趨無形。他是鬼族高手,擅長神通,倘若比拚力氣,占不到便宜。不過他還是麵帶詭笑,好像是詭計得逞。
與之瞬間,一位黑壯大漢“砰”的落地,又接連後退幾步,已然穩穩站立,猶然渾似一截鐵塔,高大而又威猛。尤其他手中的玄鐵重劍,更添幾分逼人的殺氣。
“咦,不是他……”
桑元尚自得意,微微一怔。
殺人,無須作勢。一旦作勢,必有企圖。果然有人搭救甘水子,而現身之人,卻出乎所料。
隻見數丈外的黑壯大漢,足有丈二的個頭,臉色冷漠,雙眸無情,與那個動輒一臉壞笑的年輕人,根本不是同一位。不過……
隨著殺氣減緩,禁製不再,甘水子終於掙脫束縛,僵硬的身子一軟,“撲通”墜在地上。
她踉蹌轉身,同樣是意外不已,卻喜憂參半,失聲道:“公孫……”
那黑壯大漢,可不就是某人的夥伴,公孫。而公孫竟然藏在園中,他……
“無咎必然藏在此處,哈哈!”
桑元對於公孫的熟悉,一點不輸於甘水子,稍稍錯愕,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猛然揮動雙袖而桀桀大笑:“還不給我現身,鬼族尋仇來了——”
卻見公孫佇立如舊,抬起左手一指。應為法訣,稍顯生硬,卻極為奏效,不過刹那,整個園子“轟”的籠罩了一層陣法的光芒。
桑元始料不及,笑聲一窒:“一個傀儡,竟然懂得陣法?”
而他尚自詫異,又高又壯的公孫已是拔地躥起而“呼”的一聲掄劍猛砸過來。淺而易見,對方欺他力虧,可謂揚長避短,敏捷凶悍之外,更顯幾分刁鑽毒辣。
這還是傀儡嗎?
桑元頓時多了幾分小心,淩空劈出一道隱約的劍光,並抓出一截白骨“砰”的捏碎,惡狠狠道:“無咎,我知道你在暗中作祟,竟用陣法困我,我便讓你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