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夜宿莊戶人家（2）
這莊戶人家東西各有兩間房。都盤著土坑。坑邊，疊著些被褥。被褥雖是舊的，但都是洗得幹淨的，散發出皂角的香味。
外邊雪下得紛紛揚揚，今晚也隻能在此歇息了。瑞陽指揮著大家把車上需要用的物品搬進屋來。自然而然的，男的們住一屋，女的們住一屋。都沒有異議。
天色也不早了，朱嫂子和小紅去了灶房。灶房裏有水有柴，牆角放著一大堆土豆和白菜，還立著幾袋子玉米麵。婦人說土豆白菜玉米麵管飽是對的。這一堆土豆白菜玉米麵，就這群人，吃上一個月也有富足。
朱嫂子和小紅和玉米麵，洗白菜，削土豆。就這幾樣菜，也做不出太多花樣來，無外乎是烀些玉米餅，燉點土豆白菜。
青陽領著人把火盆裏的燒紅了的炭撮起來往那兩個炕的炕爐裏放。他在惠州生活，知道這炕不加炭烤炕涼得沒法睡。加些炭在底下，把炕暖熱了，比鋪張老虎皮還暖和。
小大膽去廚房抓了一堆土豆，埋在了火盆的熱炭灰底下。他說一會請大家吃香噴噴的烤土豆。
莊楚楚這會暖和過來了，脫了小貂披風，坐火盆旁烤火，她現在理解了白老來了惠城為啥抱個火盆不撒手了。坐火盆前身子是熱的，一離開火盆，就感覺哪哪都冷。
小五叫了小八十一，三個人去灶房幫忙。幫忙添火，幫忙洗菜，順便和小紅聊天。
小紅是地道的農家女子，這些燒火做飯的事不在話下。手腳利索。
小五問小紅：“你以前在家也常做飯吧？”
小紅說：“做，我八歲就開始做飯，不做就挨打。做得不好吃了，也打。做著做著就會了。”
小五越發的心疼小紅。
小八十一朱嫂子都不知道小紅是莊主從暗樓買回來的，隻知道小紅是小爺的遠房親戚，小爺把她許給了小五。
朱嫂子問小紅：“你們那女孩子多大許人？你家為什麽不給你許個人家呢？”
小紅說：“我們那女孩子十五、六歲就有媒婆上門了。不過聘禮少，三百到五百銀。我嬸不願意。”
小紅看了眼小五。
小八說：“還好你嬸嫌少不願意，要不哪有我五哥什麽事呢！”
十一問：“五哥，紅姐許給你送了多少聘禮啊？”
小八敲了下十一的頭：“你笨啊！小爺把紅姐帶來的，他能問莊主要聘禮？那莊主要啥他能不給？”
小五趕緊嗬止兩人：“別亂說！小心莊主聽見了，揍你兩。”
小八十一趕緊閉了嘴。
不多時，飯菜的香味便在這幾間小屋裏彌漫開來。
屋子裏也沒桌子，就用大海碗給每人舀了一海碗土豆燉白菜，用小箕鬥裝了滿滿一鬥玉米餅子，擱在火盆邊一個凳子上。
小紅又用辣椒剁碎了放些蔥薑蒜做了一碗辣醬，也擱在凳子上，愛吃辣的人就自己放些。
眾人就圍著火盆吃了起來。
說是火盆，其實也不叫火盆，就是房中間生著一堆火，火旁邊用大塊石頭圍了一圈，外邊放著幾根長板凳。
簡單的食材，也能做出美味來。玉米餅子烀得很薄，又烀起一些金黃的鍋巴，吃起來一陣焦香。土豆燉白菜就是簡單放了些鹽，燉得軟爛，但加上一勺子辣醬，就不一樣了。鮮香火辣，回味無窮。
大夥都誇小紅做飯好吃。
莊主說：“小五，小紅做飯還是有些水平的。等回去了，你帶她到廚房，交給賴二嫂子。讓賴二嫂子帶她，告訴賴二嫂子，別讓小紅打下手，讓她把她的那些個好手藝無保留地都教給小紅。”
小五趕緊叫上小紅齊齊跟莊主道謝。
小五說：“小紅，你跟賴二嫂子學上一年半載，你也能當廚師了。你也能跟我一樣，手下帶好幾個兄弟。”
小紅也很是高興，因為她忽然發現原來她也能成為一個很有用的人。
吃罷了飯，朱嫂子和小紅自去廚房收拾。小大膽的土豆也烤得差不多了，他試著拿火鉗掏了一下出來，扔在地上，又拍了幾下，把灰拍得沒了，土豆己烤得外麵的皮皺了起來。
“好了，可以吃烤土豆了。”小大膽把那個熟土豆先遞給了幹娘，又繼續在火盆灰裏掏。
青陽說：“我那車上還放著些酒，要不要抱兩壇來一人眯兩口？”
小七說：“好主意。快抱兩壇來，一人眯兩口。”
酒抱來了，小大膽又從火盆裏把土豆全掏了出來，一人分了一兩個土豆，倒一碗酒。大家一邊吃著土豆，一邊喝酒。
烤土豆噴香，配著白酒，倒也是另一番好滋味。
酒喝著，大夥兒話也多了起來。
小八說：“瘟疫那年，莊主派我和六哥去梅山送信，結果挴山瘟疫爆發，半斤八兩哥莊上也染上瘟疫了，沒讓我們進莊，怕傳染給我們。我們就趕緊掉頭回來報信。”
“路上幹糧也吃完了，梅山到鹽城中間唯一的客棧也關門了。我們一口吃的也沒有，路上餓了整整兩天。餓得恨不得把馬啃上幾口。那陣要是有兩個這烤土豆，簡直美死了！”
瑞陽也想起件事：“有一次，我跟小爺跑錦州，下車方便，結果馬受驚了，跑了。我和小爺隻好走到附近的村子裏買馬車，村子裏沒馬車，連個驢車也沒有。隻好請村民幫著買馬車，我們就在村裏住下了。”
“村裏那段時間，沒別的菜，就是蘿卜。天天吃蘿卜和玉米麵糊糊。蘿卜寡淡，吃了六七天，把我和小爺吃得眼冒金星。”
“我們住的那戶人家是位老人，姓竇。竇大爺家裏養了三隻母雞，竇大爺幫我們買馬車，我們在家忍無無忍，把他的雞殺了解饞了。”
“竇大爺出去三天，我們一天吃一隻雞。三天三隻雞下肚了。”
眾人聽見，笑得不行。
莊楚楚說：“你們真夠缺德。”青陽也笑，不說話。
瑞陽說：“是缺德，可是真是饞啊！吃完了我們也很是後悔。”
“小爺就說，我們趕緊處理幹淨，別讓竇大爺發現我們把他雞吃了。我們在院裏挖了個很深很深的坑把雞毛雞骨頭都埋了。把廚房也收拾妥當了。確保竇大爺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