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有誌者，事竟成
“麻的，我師父那老不死的也不知跑哪去了，否則倒可以讓他出出主意。”
汴梁城外的軍營裏，秦越正滿臉懊惱的發著牢騷。
相形之下，陳疤子卻鎮定的多，勸慰道：“本不關我營的事情，你煩這幹啥。”
“怎不關我營的事，現在各軍各營都在傳，就因為我營愛顯擺，這才讓聖上下了裁軍令，麻的，搞不好明就有老兵來鬧事了，往轅門口一躺，打不得罵不得，要搞死饒，不行，我們得趕快走。”
“去哪？”
“隨便去哪，剿匪去。”
陳疤子道：“進了京，再想出去就不可能隨意了，得有出兵將令。”
秦越倏的站起，道：“我這就去找張永德去，總不能讓我們在火坑裏死抗。”
……
宋府，一場關於裁軍的對話也在進校
宋弘殷看著端坐不動的宋九重，眼神有些飄忽，一種陌生感油然襲來，自己南征北戰多年，與這個家一直聚少離多，如今日子安定了，那種盤旋在心裏的親情感卻再也找不回了。
“父親！”
“哦。”宋弘殷回過神，輕咳了一聲，方道：“奉旨裁軍選兵，你將得罪全下的軍人，各地節度更是會恨你三分。
這事，你就不要做了，墜馬受傷也好，練武受傷也罷，總之，這半年你都不要出門了。”
“父親……”
“哼，別想的太真，裁軍之事，漢皇劉知遠想幹，本朝太-祖郭威想幹，可誰真敢幹？你要是接了手，就是往家門招禍。”
“……父親，孩兒自有方略。”
宋九重抬起頭，堅定的看著宋弘殷，道：“這事是難辦，但若是辦成了，卻是我宋家最好的機會。父親請聽我……”
宋弘殷聽完兒子的思路，良久不語，臨了卻丟下冷冰冰的一句話：“明日起，你另起宅子吧。”
宋九重有些訝異的看了眼父親，鼻息不自覺的重了幾分，卻不再回話，點點頭，出門。
……
……
司馬錯研毒，玩毒，嘴巴也毒。
他伊夫子身體不行，隻一晚上，伊夫子便有些昏昏沉沉的樣子，好把兩人嚇一大跳。依著甲寅的性子，立時三刻便要去叫司馬錯。
可伊夫子雖人精神不濟，但神智清楚，逼甲寅退房，這種一晚十好幾兩的房子，多住一晚都是罪過。
甲寅拗不過，隻好退房，又朋友的宅子空著，正好搬過去住，伊夫子這才放下心來，坐上甲寅特意雇來的軟轎，在司馬家長隨的帶領下，搬到秦越那院裏去了。
甲寅跟著長隨穿街走巷，路過一家朱門列戟的大宅子，再拐一條巷弄，方到了秦越的居處，卻是一個獨門院，收拾的幹幹淨淨。
院子有一對夫婦料理著，裏裏外外都幹幹淨淨的，聽是郎君的好友，忙讓進來，又是生火又是燒水的忙碌著。
才進門，司馬錯與春妞也來了，卻是甲寅讓錦樓夥計報的信。
可能是被寒冷的北風一吹，伊夫子的精神卻是好多了，下轎後四望打量了一番，見是個幹淨的院子，方滿意的點點頭，緩步進屋。
安頓雜事自有甲寅忙碌，程慎扶著夫子在椅子上坐下，因沒有準備，屋裏十分清冷。
司馬錯再次搭脈，又看了看舌苔，笑道：“還好，夫子隻管放心修養便是，若能按時服藥，再讓甲寅幫你活動活動筋骨，開了春，您老又可以下邀遊了。”
伊夫子先謝了司馬錯，又對春妞笑道：“原來冥冥中諸事都有定數，我心急火燎的從西域往回趕，卻原來是要我在這江寧城與神醫過大年的。”
春妞雙腳扳扣著椅子腿，很沒坐相的坐著吃柚子，聞言抬頭笑道：“老夫子，你在江寧也有熟人麽，神醫是誰呀？”
“她叫春妞，聽你給虎子治過病，可厲害了。”
春妞就咯咯的笑了起來，把柚子還給丫環，拿手帕淨了手，倒背著，挺著肚子，學老學究走方步，“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老夫子，你看我還能當先生呢。”
伊夫子大笑，對司馬錯道：“司馬先生好福氣，有此佳孫，被她這一笑，老夫的力氣都被她笑回來了。”
司馬錯笑道：“雖然有些聰明，但總是淘氣。”
春妞就翻白眼，吐舌頭，做鬼臉，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
夫子笑道：“真本性，最是難得。”
甲寅端著一個大火盆進來，叫道：“落雪了。”
春妞就跑出去看，噫噫喳喳的雀躍著，把這陰寒的氣鬧騰出十二分的暖意來。
甲寅把夫子安排進了主臥，房間有角門直通書房，正好方便夫子讀書撰文，又要把樓上次臥讓給師兄，程慎卻不用，他與老師住一起即可，晚上起夜方便照顧，堅持著把行李放那隔間的床上。
甲寅也就隻好隨他，取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讓門房老李兌了，采買菜蔬魚肉及日用雜物。
一切料理停當，送走司馬爺倆，卻又想起自己走的匆忙，不知那蘇家娘子如何了，該回去與雙兒一聲才好。便與師兄打聲招呼，匆匆牽了馬冒雪而校
到了錦樓，見那院外陡然增加了許多挎刀的侍衛，暗罵自己糊塗，既然有人下毒，定是圖謀不軌，自己怎就沒想到呢，待見了雙兒，得知蘇娘子病情好轉了許多，心裏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了主意。
先繞著錦樓好生轉了幾圈，把周邊地形看在眼裏，料定白無事，便回院，陪夫子用飯，又在師兄的教導下守著藥罐子，讀了一下午的書。
吃過晚飯，換上緊靠夜行衣，披上特意讓老李去買的防水鬥篷，懷裏揣上兩個饅頭和一塊牛肉幹，外加一壺烈酒，再把戰刀用布條裹了，挾於腋下，趁著夜色悄然出門。
夜幕下的錦樓燈火輝煌，映照著飄飄灑灑的雪花，把黑暗襯的更加幽冷。
甲寅沿著路中央無積雪的地段無聲的走著，到了南院位置，眼見街麵四處無人，左邊的民居也是漆黑一片，身形倏的一竄，他怕牆上積的雪上留下腳印，直接躍過圍牆下落院中，雖然不遠處亮著燈，有護衛在來回走動，但這邊陰暗，並沒有被發現。
甲寅貓著腰，四下裏再觀察一番，看準位置，又是一躍，將身形隱在假山後，從石塊上攏起積雪，虛虛的團著，一連擲了六七個出去，把自己的腳印給遮了，這才舒一口氣，把身子調整一下，相對舒服的在石塊上坐下，透過假山的石縫，向外觀察動靜。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寒冷一陣陣的襲來，到了下半夜，饒是甲寅鐵打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了，先輕微的活動一下身子，把烈酒掏出來猛喝一口，扯一條牛肉幹吃了，再咬饅頭，那饅頭貼身放著，倒也不會太硬，和著唾液緩慢的嚼著，慢慢的竟也品出一分香甜來。
一夜平安。
待到色漸明，甲寅看準機會，如狸貓般的飛身竄出，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