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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錦園夜戰

  甲寅一好睡。


  這種日夜顛倒的生活其實他少有經曆,並不能真的好睡,但為了養足精力,隻好不住的暗示自己,方將自己騙睡。


  臨到夜晚,甲寅再次收拾停當,夫子與程慎大約明白一二,都沒問他何事,隻是囑咐心。


  甲寅再次來到錦園,正要如昨夜般依法施為,看了眼右麵的那排房子,起縱前臨機一動,往前走了百步,出了巷口,於拐角處起身,飛身上了屋脊。


  他如靈貓般的伏著身子,悄然在屋脊上爬行,跳躍,折返回來。


  這一下站的高,看的遠,甲寅就想給自己扇一個耳光,昨夜自以為隱藏的好,但若是有人站在這樓的窗戶上,卻能透過圍牆看的分明。


  江湖經驗還是不足呐。


  他悄然伏下身子,整個人都趴在屋背上,一動不動。


  前麵一幢院,屋裏朝內透著昏黃的燈光,他隱約聽到有搖色子的聲音,和刻意壓低嗓門的下注聲。


  甲寅有心想揭過去探看個究竟,但怕吵著人,隻好強忍著好奇無聲的趴著。


  雪依舊在下著,漸漸的將他的身上覆上一層白色,與周邊景色融為一體。


  夜色漸深,錦樓裏再會鬧騰的人也吹息了燭火,地四周隻剩下朦朧的黑白兩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院裏賭錢的聲音也歇了,門卻開了,七八個漢子提著刀劍走出院門,有人邊走邊拉臉上的遮巾。


  甲寅全身寒毛猛的就炸了開來。


  八個夜行人悄無聲息的從裏巷走出來,來到錦樓南院外的圍牆下,每人都帶著繩勾,一晃蕩就無聲的翻了進去。


  甲寅看他們身手,知道帶著繩勾是為了撤退方便,甲寅自忖一人對付不了,待他們貓身向院前進時,如大鳥般飛身過巷,在圍牆上一點,再次前躍,這才高聲示警:


  “有刺客——”


  人甫一落地,戰刀已經撥出,一刀架住一名警覺回身攻來的刺客利劍,疾退三步,拉開距離,奔雷刀滾滾使出,騰騰殺氣絞起雪花紛飛。


  “媽的,被這子壞事了,老七,剁了他,其它人跟我上。”


  為首的夜行人眼看護衛從院裏紛衝出來,忍不住罵了一聲,方才下令,卻是率眾向護衛們衝去。


  甲寅心中發急,戾氣大發,瞬間被他逼出十二分的功力,手中戰刀霍霍霍連劈三刀,卻是隻殺敵不顧身的拚命招數,那刺客身手敏捷,自不想與他同歸於盡,連退三步避開,卻不防甲寅倏的變招,一刀直刺,刺客閃躲不及,正中腹。


  甲寅一招得手,隨勢一絞,那刺客一聲慘叫,鮮血噴灑一地,還想擲劍傷人,甲寅又已虎吼一聲向前方竄出,再截一人,捉對拚殺。


  甲寅與這刺客戰的勢均力敵,但護衛們卻擋不住刺客的攻勢,接二連三的有裙地,甲寅餘光看到一名刺客已提劍向院衝去,又急又怒,手中刀勢猛烈攻出,一時卻脫不開刺客的糾纏,最後甲寅急了,使一個“雷神戲龍”,騙過對手利劍,拚著左肩被刺,一刀劃過刺客咽喉。


  甲寅解決了眼前對手,飛身前躍,堪堪到那角門,一人提著頭顱從裏麵出來,甲寅忍不住叫了起來:


  “郭師傅——”


  郭銘武見是他,雖然訝然,但此時不是多話之時,忙道:“你守住門口,看某殺擔”


  話音未落,人已竄出,金背樸刀挾著風雷,刀刀彪悍之極,與當日對戰石堡主之戰風迥然大異。


  不過盞茶功夫,已合餘下的六七名護衛之力,將一眾刺客劈於刀下,隻留下了一個半死的活口。


  郭銘武長嘯一聲,方才收刀,身上冒著蒸騰熱氣,大踏步走過來。


  “虎子,幸虧有你,你怎麽在這。”


  恰恰甲寅也同時冒出一句:“你怎麽來了?”


  郭銘武哈哈一笑,道:“進去。”


  甲寅跟著進了院,這才發現園內還有四名武師,提刀持槍的守著,個個淵停嶽峙的,顯然身手不弱於郭銘武。


  他這才放下心來,心想這些人不出園子,顯然是怕中列饒調虎離山計。


  甲寅情知蘇娘子無事,心弦一鬆,這肩上的傷痛感就來了,他眉頭稍微一皺,郭銘武就注意到了,凝神一看,訝道:“原來你受傷了,快進屋去。”


  “沒大事,就被刺了一劍,沒傷筋骨。”


  “先看看,上了藥再。”


  郭銘武按著他在椅子上坐下,一把扯開衣襟,見鮮血依然在湧冒著,忙倒上傷藥,麻利的為他包紮,一邊忙活一邊責備道:“你這子,怎這般的傻,受傷了就該早治,還傻傻的在那呆著。”


  甲寅歪扭兩下脖子,道:“我沒覺著事,當時擔心戰局呢,哪想到郭師傅你功夫這麽好,砍瓜切菜一般。”


  “起來這次真要感謝你,沒有你那一聲喊,就十分危險了,我們五人雖然身手過的去,但從汴梁快馬趕來,換馬不換人,四三夜不曾合眼,早已是強弩之末了,方才都在熟睡呢。”


  “你們五人?那外麵的是?”


  “七娘子原來的護衛,忠心是足夠的,但少經戰陣,臨敵經驗差了,唉,如此結果,不幸中的大幸,對了,你怎麽湊著這事的?”


  甲寅就把事情經過了一遍,郭銘武起身抱拳行禮,鄭重的道:“大恩不言謝,雖然這話該家主來更合適,某先代蘇家謝過。”


  甲寅連忙起身,托著郭銘武的雙肘,連不敢當。這一動,就扯著傷口了,甲寅按按傷口,疑惑的問道:“為什麽這江寧有人會害蘇娘子呢,她怎麽到這江寧來了?”


  郭銘武道:“南唐是蘇家第二大市場,這裏有分部,原本是二郎管理,但他打去年起就一直病秧秧的,這帳目也頗有疑惑之處,七娘便趁著年關關帳之機,親自來查帳,沒到這趟水竟然如此之渾。”


  甲寅大致就有些明白了,定是蘇家這邊的掌櫃起壞心了。就問:“眼下怎麽辦?”


  “已有定計,正愁人手不夠,你自個送上門了,來來來,我先介紹這幾位同事前輩你認識。”郭銘武帶著甲寅逐位介紹:


  “這位是蒼雲劍許老爺子,劍法已臻化勁,此行也以他為首。”


  “這位是鐵槍黃仲雄,馬戰無人能與之爭鋒。”


  “這位是逐藍宋江潮,你使刀,得空向宋師傅多多請教。”


  “這位是尉遲明德,擅使雙鞭,最是勇猛絕倫,人稱餓虎。”


  甲寅一一以禮相見,這時護衛首領蘇心毅已把外圍事宜處理妥當,要用花廳審訊俘虜,許老爺子便道:“人老了便不以筋骨為能,暫時無事,老夫先去睡一會,你們幾個幹脆燒個鍋子,喝點酒解解乏,銘武,你多照顧著。”


  郭銘武道:“許老放心,這裏有我。”


  幾人就移步正廳,已有婆子丫環忙著端鍋送菜,銀絲炭熊熊的燃著,那銅鍋子不一會就汩汩的騰起熱氣,郭銘武親自倒酒,招呼甲寅坐下喝酒。這時樓板響起,卻是雙兒從樓上下來,手裏托著一堆幹果零嘴,半夜三更無物可以招待,這些幹果點心請恩公下酒。


  甲寅的臉就紅了,隻當不得恩公二字,湊巧,湊巧遇上了。雙兒把果兒碟兒在桌上布好,嫣然一笑,嘴角的痣輕揚的飛起。


  甲寅就想第一次見到時她就這樣子,卻不知樓上的蘇娘子如今又如何了,想著兩人隻隔了一層樓板,卻不得相見,甲寅有些悵然若失,捉一顆花生丟進嘴裏,竟然鹹甜也品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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