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平地起驚雷(二)
塗真接過侍衛遞過來的茶水,美美的喝了一口,心底裏十二萬分的快活,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禦史,本就有風聞奏事之權。眼前這一案,雖大題做,卻是符合各方的利益,委托人可以報得一箭之仇,朝廷可借此開展軍製變革,而自己,也可以立上漂漂亮亮的一樁大功。
美哉!
他再喝一口茶,輕聲提醒遲遲未曾開口的張永德:“張將軍?”
張永德點點頭,也喝了一口茶,這才清清嗓子,開始問案:“經查實,你們虎牙營在去於私自購進兩襠鎧五十件,這兩襠鎧雖已不是我軍製式裝備,但鐵甲就是鐵甲,你們是如何私自購買到的,又是誰經辦的?”
甲寅悶聲悶氣的道:“庫吏問我要不要,要價二百貫一副,我還了五十貫,就買了。”
“一副鐵甲,少值錢百貫,如何會賣你如此便宜?”
“都是損壞的舊甲,東一片西一片湊出來的,我部操演時你又不是沒看見。”
“也就是你買了五十件兩襠鎧的事屬實?”
“屬實,甲是朝廷庫部買的,穿在兵身上,兵是朝廷的,我又不搬回家裏,這也是罪麽?”
張永德沒有理會這二愣子的言語無禮,以目示意,一名親衛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屬實就好。”張永德轉頭問秦越:“此次出征秦鳳,私自截留蜀軍繳獲共計甲胄二百一十三件,戰馬二百四十七匹,此事是否屬實?”
“不實。”
“哼,事實麵前,還要狡辨不成?”
秦越懶洋洋的回道:“繳獲是六百八十七件甲胄,一千七百三十二件刀槍,錢財九萬零六十五貫,戰馬五百六十八匹,糧草無算,都已上報。這二百一十三件甲胄,二百四十七匹戰馬,乃西南行營劃撥我營,以壯戰力,何來私自截留之。”
張永德又問陳疤子:“私買甲胄,私截繳獲,你這一營主將怎麽?”
陳疤子冷聲道:“兩襠鎧乃朝廷庫司所出,哪來私買之,至於繳獲,都虞侯已的明明白白,乃西南行營劃撥,並非截留。”
張永德摸摸下巴,道:“是截留還是劃撥,不能聽爾等一麵之辭,來人……卸下三人戎服,押解進京,聽候處置。”
“諾。”
甲寅一聽急了,才想爭論,卻被秦越一把扯住,隻好憋著滿肚怨氣,一個肩撞,把上來的侍衛撞開,吼道:“老子自己會脫”。
張永德見三人老實聽話,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對一直喝茶不停的塗禦史道:“軍械來源,此三人已經認供,是否屬實,接下來,隻需再找向將軍,韓將軍求證,以及庫司核查便可,至於如何定罪,自當由聖上聖裁,塗禦史以為如何?”
“啊,哦,某隻帶耳朵來,一切聽憑殿帥安排。”
塗真微笑回應,心中卻想,大功已經告成,該回京中外宅了。
……
……
蘇府,蘇子瑜慵懶的伸著懶腰,正準備讓湘兒幾個也歇歇,一起踢個毽子活動下筋骨,卻聽樓下婆子稟報,郭銘武的侄子有急事要找娘子匯報。
蘇子瑜想了想,道:“那就外書房,我馬上下來。”
那婆子應了聲,便急急出去了。
蘇子瑜下樓,接過幕籬戴上,在雙兒和湘兒的陪同下向外書房走去。才進角門,便見郭大彪搓著手,一付火急的樣子。
“郭師傅,有事?”
郭大彪急道:“某方才去街上抓藥,正好遇到甲寅,他被禁衛抓走了。”
“啊……”蘇子瑜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急道:“他不是才立了功麽,怎麽被抓走了?”
郭大彪道:“某也不知,和他一起被抓的還有兩人,好象是一起的,一個臉上有刀疤,一個與甲校尉年紀相仿……”
蘇子瑜輕輕一跺腳,道:“你快去西山報訊去,他師父在那打鐵,郭師傅知道地方。”
“諾。”
郭大彪轉身就走。
蘇子瑜先讓雙兒去安排套車。又吩咐湘兒去找護衛許老爺子,讓安排人去打探消息,再讓其去櫃上準備三千兩白銀備著。這才急步匆匆的向外院走去,卻是衣服也不換了。
……
徐無道長正幫著夫灑胭脂,聽蘇家七娘來訪,笑道:“這氣鬼來做什麽,難道是你上次吹噓的養顏方子令其心動了,上門請教?”
徐夫人笑道:“人家隻不過沒給你留飯,你就扣一頂氣鬼的帽子?快把手洗了,一大老爺們玩什麽胭脂。”
徐無道長張開紅紅的十指,笑道:“這手一洗要半,某還是把活幹完的好,一個丫頭片子,還敢笑話老夫不成。”
徐夫人沒好氣的拍打了他一下,自卸了圍裙準備迎客,正拍打著身子,就見蘇子瑜急急忙忙的進來。
“七娘,何事這般驚慌?”
“甲元敬被禁衛抓走了。”
“啊,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和他一起抓走的還有兩人,一個刀疤臉,一個與甲元敬年紀相仿……”
“啊喲……”
卻是徐無道長要扮優雅,見蘇子瑜進來,輕撫長須,待一聽抓走三人,分明是陳疤子與秦越一鍋端了,心一急,卻是把胡子給撥下了好幾根。
蘇子瑜聞聲扭頭一看,見徐無道長臉上一大塊紅印子,胡子上更是紅白相間,饒是心急萬分,也給逗的忍俊不禁,差點笑出來。
徐無道長顧不得風雅了,擺擺手道:“莫急莫急,待老道算上一卦。”罷,匆匆進屋去了。
徐夫人拉著蘇子瑜坐下,安慰道:“別急,塌不下來,九郎師父別看他老頑童般,其實心裏主意極正,待他出來,自有章程。”
“嗯。”
有丫環泡上香茗,兩人聲些話,不知不覺一刻鍾過去。
徐無道長還沒出來,蘇子瑜等的心焦,卻聽院外“騰騰騰”的如熊羆般闖進兩大和尚,一個寒刀耀眼,一個雙錘猙獰。
一進院子,也不看兩人,一個一錘擊破石桌,一個大聲吼叫:“無涯子,給老子滾出來。”
徐無道長從屋裏探出頭來,一邊忙著擦臉,一邊罵道:“鬼叫連,賠老夫的桌子,等一下會死呐。”
懶和尚見徐無道長沒半點著急的樣子,心頭肝火也就落了下來,用袖子抹抹光頭,對徐夫人咧嘴一笑,道:“嬢的,光頭剃了這麽多年,卻是沒半點禪性,這位娘子是誰,好俊。”
徐夫人見著這兩光頭,忍不住無語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