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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我有一槊,可碎甲

  涼風微起,空中的白雲悄然的變色為陰沉。


  “嗷……”


  許是感知到不一樣的殺氣,一直端坐鞍前冷眼觀看鮮血淋漓的虎夔倏的全身皮毛炸起,身形前探,圓瞪虎眼,一聲長吼。


  甲寅輕撫虎夔,示意安靜,自己的寒毛卻忍不住炸了開來,一股戰意從腹開始盤旋上升,執刀右手忍不住緊了緊。


  花槍策馬近前,低聲道:“敵軍陣型嚴密,大櫓長槍,我軍不好衝陣。”


  甲寅點點頭,馬兵隻有在敵軍亂時才能發揮最大功效,如今馬力已疲,衝上去隻有被屠殺的份,而對方如此多的大櫓,顯然弩矢所用也有限。


  可若是就此退卻,卻未免也太窩囊,要不和敵將戰上一場?

  花槍勸道:“此人用的乃是馬槊,非一般的強悍,不可力敵,先走為上。”


  馬槊!?

  甲寅忍不住再看向那長長的直刺雲霄的犀利殺器,心底裏有一圈漣漪輕蕩開來,原來多次進入夢鄉的馬槊,就是這般的威武麽。


  他呆呆的看著衝長槊,繼而閉目,感知著那澎湃的殺氣,竟似忘了身處何境何地。


  林仁肇緊了緊手中的長槊,也在感受著槊杆那沉穩有力的顫動與欣喜,一絲感慨悠然在心底升起。


  十二歲開始習槊,整整二十年抱著槊杆而眠,然而從戎十年,卻無機會動用一槊。


  南唐滅閩,他無悲無喜,作為一名有名無實的偏將,甚至心裏還有一絲解脫,卸甲歸田也好,隱居山林也罷,就讓老祖宗的傳承於鄉野中遺忘罷。


  隻是每每撫著槊杆,又實在心有不甘。


  沒想到的是,世上終究有識貨之人,先有力勸他出山的鴻臚卿潘承佑潘老,一介文人卻簡撥武夫於山野。


  再有以親王之尊降階相迎的齊王,磊落光明,直接委以重任,就為出帳後隱約聽到的對話聲,他覺著,哪怕是今日戰死沙場,也值了。


  他看了看對麵那略顯稚嫩的青年將軍,忍不住嘴角扯了扯,世無英雄,卻讓輩逞能。


  他平伸長槊,再次暴喝:“林仁肇在此,可敢一戰。”


  戰馬不安的開始盤旋,虎夔弓身伏背,呲牙咧嘴,嗬吼有聲。


  風勢漸大,空氣漸冷。


  甲寅眯了眯眼,對麵的虎頭玄甲將,丈八長槊平伸,猩紅披風漫舞,陣前屹立,宛如一尊神。


  一絲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感覺,下邑城中提刀對戰劉霸刀時有,陝關道上與宋九重對拳時有,這是需要仰望的感覺。


  劉霸刀是路邊頑石,宋九重是千仞高山,可你又是什麽東西?

  仰望,嗬!


  他聽了聽不遠處還在不時響起的慘叫聲和喊殺聲,握刀的手鬆開再握緊,如此三次,方要催動戰馬,花槍道:“我來。”


  甲寅輕微搖頭,道:“既是擋路的大河,就該親趟。”


  他將虎夔往花槍鞍上一放,用力一挾馬腹,胸中戰意倏然勃發。


  大青馬感知著主饒心意,奮蹄揚鬃,其疾如龍。


  平端著長槊的林仁肇並未催馬,看著甲寅氣勢如虹的奔馳而來,嘴角噙出一絲笑意,相距三丈,倏的出手。


  長槊顫擊而出,瞬間抖出五尺見方的黑洞,如騰蛇捕食般的向對手罩去,似乎要將人馬一口吞下。


  甲寅隻聽“嗡”的一聲響,身前的空氣似乎瞬間被撕裂一般。


  甲寅從未見過能把槍花抖的如此之大,如此之密,隻覺著對手一擊之下竟似化作了百刃齊刺,當下不敢硬接,一帶馬韁,斜身劈刀。


  “當”的一聲響,卻不是刀刃著物,竟然是刀背被對手長槊崩擊,甲寅促不提防,手中戰刀差點被對手彈落。


  心中大駭,繼續催馬前衝十餘丈距離,猛提馬韁,馬蹄揚起,再沉重踏下,踏出一陣塵土,如煙如霧。


  甲寅深呼吸一口氣,振著手腕甩了個刀花,神情無比凝重。


  在旁掠陣的花槍忍不住策馬前行了幾步,黑鬃馬被其勒的歪頸扭脖,噅噅直劍

  平時最是愛惜戰馬的花槍不顧坐騎的抗議,手提墨梅,雙眸緊緊的盯住那彪悍到極致的林仁肇。


  鐵戰也催馬過來,左手開山斧,右手卻是握著短柄飛斧,這位著甲從來不用護臂的家夥,臂肌鼓顫不已,顯然也將精氣神提至極致。


  場中再起變化,甲寅凝神聚氣,林仁肇卻開始催馬,很普通的平端長槊架勢,卻似人、馬、槊都化作了一柄鋒利的三角錐槍,如黑龍出水,巨弩怒張,狠狠的向甲寅刺去。


  隻見甲寅坐騎向右奔出,人卻離鞍向左掠出,空中一記斜斬,身子折擰回來,向對手一刀劈下,顯然打的是槊長難回守,欺身好近戰的主意。


  那林仁肇馬勢不停,手中槊如蛇吐縮,槊尾以詭異的速度在甲寅胸口一探,甲寅鎖刀橫截,對手卻已圓滑收槊,軌跡漂亮至極,出力剛猛卻收勢靈捷,仿佛就未曾動過一般。


  甲寅似乎收勢不住,腳步錯亂,身子前撲,騰起灰塵如黃龍起舞。


  花槍大驚,正要策馬相助,卻見甲寅前撲之勢一停,旋即又擰鑽而起,刀勢如滾滾驚雷般的劈斬而出,征塵漫舞間,刀氣縱橫。


  那林仁肇恰好控馬轉身,槊刃在外,不及回收,卻是直接曲杆為弓,倏的彈出。心中默念:

  我有一槊,可碎甲。


  甲寅不妨這一招,其時他正雙手合把騰空劈斬,下腹空門外露,被這一記槊杆狠狠彈中,槊杆上裹著的沛然氣機驀地炸開,腹部直如萬柄尖刃刺入,忍不住一聲慘叫,身子翻滾飛退,皮甲碎裂紛飛,人還在半空,便是一口老血噴出,揚揚灑灑。


  花槍怪叫一聲,策馬前衝,堪堪在甲寅落地前一把抄起,眼見甲寅臉如金紙,汗如雨暴,嘴裏鮮血大口噴湧而出,不由心驚肉跳,悲聲喊道:“虎子……”


  林仁肇揮槊崩開飛斧,聽到喊聲不由一怔,然後便將長槊一舉,“殺……”


  鐵戰一氣擲出四柄飛斧,都被林仁肇一一擊落,往腰間一摸空,方才吼道:“弩……”


  祁三多、李行等人不待命令便已率部衝出,此時百弩齊發,向敵軍射去,林仁肇長槊揮舞,護住身前兩丈,竟然隻矢不透。


  與此同時,唐軍也一陣梆子響,弩矢如注,飛虎騎中頓時馬鳴聲,慘叫起響成一片,緊接著又是一陣標槍雨,呼嘯襲來……


  頓時人仰馬翻,血花四濺……


  “掩護,撤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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