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得榮忘父,天下恥之
有著“淮水東南第一州,山圍雉堞月當樓”之美譽的楚州,座落於淮河與運河交叉點,應運而興,從來脾性暴燥的淮河一路逢山開路,洶湧自此,躺進洪湖裏,終於安靜了,故又稱淮安。
連番告勝,輕取和滁二州,把郭榮的豪情壯誌燃到了頂點,隻在滁州城內休整了兩,便再次起程,他要去親去楚州前線督戰。
滁州雖下,但周邊尚需靖綏,故張永德部依舊在滁州,而宋九重卻是隨駕而行,前番搶城時,宋九重身先士卒,九次攀城,亡命先登,被郭榮看在眼裏,連稱虎將。
而有幸運光環相持的虎牙軍再次成為先鋒。
郭榮大方的令韓通把虎牙營的兵力與軍械補齊補足,軍糧都高配一等。
秦越對此漫不經心,甲寅隻顧駕鷹走馬。
躊躇滿誌的曹彬索性懶的理會這倆活寶,令史成為前哨,陳疤子殿後,他自將中軍,一路抖擻精神,軍歌嘹亮中,硬是把行軍走出一股戰意昂然的風範來,獲得了郭榮的高度讚賞。
楚州城已被李重進合圍。
聞知郭榮禦駕親征,城下陸路都部署李重進與水路都部署王環一起離營十裏迎駕。
甲寅看了眼那位意氣風發的虯須將軍,不自覺的別過臉去,這位王環,當年……還是自己一把將其揪下馬來的。
三年過去,物是人非。
這位西蜀降將這次率水師南下,先勝偽唐水師,再破泗州水寨,如今又圍楚州,著實立下大功。
郭榮見麵後盛讚不已,索性夜宿戰艦,李重進等人愕然不已,卻又不好相勸。
老規矩,紮好營盤便議事,隻這回卻是甲板上就坐,於這初夏之夜,涼風習習,倒也別有風趣。
李重進率先匯報情況:“此城西鄰洪湖,東北麵則有運河繞城而過,隻南麵一路好攻打,我部由四月廿六完成對楚州的合圍部署,城中有五千兵馬,民壯二千,守將為本州防禦使張彥卿,為人十分頑固。”
“可曾有過交鋒?”
“三日前有試過攻城,防守極嚴。”
“嗯,明日朕先去城下看看。”
次日一早,郭榮耀兵於楚州城下,親登雲樓以觀城內布置。
楚州城頭,防禦使張彥卿見城下龍旗飄揚,那雲樓下又有數十位大漢將軍護衛,心知登樓觀兵的必是郭榮無疑,便喚過親兵,教咐幾句,五六個親衛四散開來,把將軍的話教給士卒,不一會,城頭響起整齊的喝罵聲:
“逆周郭賊,棄柴姓郭,得榮忘父,下恥之……”
“逆周郭賊,棄柴姓郭,得榮忘父,下恥之……”
城頭的罵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凶,郭榮氣的渾身發抖,伴隨在雲樓上的馬仁瑀見狀,暗道不好,連忙盤弓上弦,連珠箭發,一口氣射殺了近二十位守兵,一疊串的慘叫聲終於讓那呱噪的聲音降了下去。
待到郭榮從雲樓上下來,已是臉色鐵青,五官扭曲,猙獰可怖。
“攻城,即刻攻城,誰先登城者,官升三級,賞萬金。”
“諾。”
李重進轉身下令,牙齒卻禁不住的打顫起來,普之下,還有如此傻子,來擼這逆鱗?
宋九重呼一聲抽緊腰帶,緊了緊護腕,對家將道:“為某著甲,雙層。”
“將軍!”
“助某先登,賞金皆由爾等分配。”
“將軍……”
宋九重冷哼一聲,家將連忙把相勸的話放回肚裏,忙手忙腳的為宋九重著甲。
左翼,虎牙軍中亂作一團,曹彬、白興霸、武繼烈等人磨拳擦掌,準備請命,卻被秦越毫不客氣的給罵了回去,隻見他把眾兄弟拉到一起輕聲道:“怒不興兵,這是守將的激將之計,兄弟們悠著點,等到該上的時候再上。”
鼓聲隆隆響起,漸漸的由慢變快,一聲催似一聲,投石車開始轟隆隆的響起,先出場的是兩營勁弩,在三腳大櫓的掩護下分列左右,織起一陣陣的矢雨,向城頭飆射。
緊跟著上陣的是隻露出眼睛的重甲步,冒著箭雨,推著大櫓掩護著鋪橋的輕兵。
時間緩慢的流逝著,慘叫聲不絕於耳,但周兵前赴後繼,護城河上一架架木橋搭起,中軍大陣中這才爆出猛烈的一聲呐喊,數千短兵甲士扛著雲梯,推著樓車開始衝鋒。
投石機停了,二十幾架雲梯幾乎同一時間豎起,甲士如猿猴般開始攀登飛竄,比及近半,城頭開始發出怒吼,一塊塊的投石狠狠擲下,串起連綿的慘劍
宋九重與韓令坤身先士卒,一手大盾,一手短連枷,一邊攀登,一邊舞動連枷,護住周身,但是很可惜,堪堪要夠著女牆,一塊大石重重當頭砸下。宋九重頂盾一抵,崩開大石的同時腳下卻也空戀,身如熊羆般的在空中躍下,再想上去,雲梯已斷。
而另一架雲梯上的韓令坤也正如鷂子般的從城頭上飛下……
周軍第一的強行攻城以失敗告終,城下丟了近五千的屍體。
郭榮兀自在咆嘯著,要三軍再衝,範質等宰執再三相勸,方才忍住一時之氣,收兵回營。
此後數日,李重進再安排攻城,趕工又新增攻城車十數架,把周邊的石頭都打沒了,楚州城依然聳立著,隨著時間的越拖越久,傷亡越來越多,不數日已經破萬,郭榮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周軍大營籠罩在一片烏雲鄭
曹彬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揪住秦越的頭發道:“你倒是想個辦法出來呀,再下去,那後果某都不敢想象了。”
秦越苦笑道:“這就是第二個壽州城,城堅不,守將還一樣的有骨氣。”
“某要你想的是辦法,不是要你誇饒!”
“李帥想不出,這麽多人想不出,你也想不出,我就能想的出?”
“……”
曹彬無語了,隻好沮喪的往地上一躺。
甲寅一直在看著兩人耍寶,這時忍不住道:“或許韓將軍有辦法。”
“他有個屁辦法,地道又不是沒挖過,這法子在北方好使,在這澤國水鄉,沒用。”
“那要是挖城呢?”
曹彬倏的坐起,眼裏閃出喜悅之色,“走,我們去找韓帥。”
三人興致勃勃的到了韓通大帳,哪知韓通聽了直搖頭,“這法子某早想過了,沒用的,用轒轀車護住,勉強挖的話也能挖出幾個洞來,但不可能挖塌,就憑幾個洞,想攻進城去,無異於癡人夢。”
“隻能挖幾個洞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沮喪。
回營的路上,曹彬在路邊撒了一泡水,臨了卻是直打了兩個寒顫。
“某想想都怕呀,聖上的脾氣,某與義聲最是清楚不過,這次一爆發出來……唉,他嬢的,老子恨不得一把火將這楚州城燒得幹幹淨淨。”
曹彬紮好腰帶正要翻身上馬,卻見秦越兩眼無神,似在發呆。
“喂,中邪了,別嚇某。”
秦越一把奪過在眼前打晃的馬鞭,笑道:“回去,再找韓膛眼去,老子想到辦法了。”
“什麽辦法?”
“保密。”
曹彬再爆一聲粗口,卻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頭,複向中軍大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