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曹彬與一幫官二代的兩難決擇
“他嬢的,秦九真出兵了,我們怎麽辦?”
利州,節度使衙門。
一眾文武圍著這檄文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唯有白興霸不知收斂,大嗓門肆無忌憚的亂放炮。
“國華,你快話呀,某要急死了,看人家檄文寫的,多帶勁。”
“諸位都議議吧。”
曹彬哪會一開場便把想法出來,會議的精髓便是要集思廣益。
潘美指指檄文上的日期,冷笑道:“秦九卑鄙,八月初一他還在益州東城閱兵,然而,事實上,夔州正是八月初一攻破的,如今八月初七了,其已盡收蜀中南大門,再過兩,又將兵臨我利州城下了,這才真正發出檄文,好聽點,叫兵不厭詐,難聽點,就是卑鄙無恥。”
白興霸兩眼一瞪:“沒想到他真的兵發我利州了,老子就想不明白,他即得夔州路,為何不下江陵,奪襄陽,直逼京師?”
“我們把他當兄弟,可人家卻防著呐,蜀中不盡收囊中,他哪來的膽子遠離老巢。”
“要不我們也學韓令坤告病,讓他借道?”
“人不一樣,地勢也不一樣,讓大帥告病,虧你想的出來,再了,事情哪會這麽簡單。”
白興霸三聲炮一響,便不言語了,從武繼烈的袋子裏摸出兩根肉幹,有模有樣的嚼著。
“正臣,你看法。”
從劍州專程跑過來議事的吳奎苦笑道:“某沒主意,這才跑來討要主意的。”
利州盡是一幫官二代,父輩們都已接詔稱臣,所以,處境相當的尷尬。
一方麵是父命難違,家業難拋。
一方麵是袍澤情義,難以撥刀。
再有一方麵,他們個個都還年輕,胸中有熱血,有抱負,有正義,有良知,對宋九重的行徑恥之,對周皇室的處境憫之,對已逝的世宗皇帝愧之。
正因為有這樣那樣的顧慮,所以決議便艱難了。
唯有張侗,老母嬌妻都接到利州了,沒有牽掛,一心想著和秦九一起舉事,起碼跟虎子一起喝酒快活呐。
再就是白興霸了,他在家中排行第四,爹不疼娘不愛,家產分不到兩個子兒,爵位繼承更沒他的邊兒,其實他是一心想搏個大富貴出來,好出人頭地的。但他比張侗多條路,所以冒冒失失的可以裝著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除開他倆,其它饒心思都往京中傾斜。
武繼烈有家業繼承,所以自然是父親的決定便是他的決定,甚至想著如何相勸著鐵戰休妻,自家妹子多呐,屁股又大,又好生養。
至於曹彬與潘美,宋九重更是竭盡拉攏之能事,不僅催著他們的家人寫家書,還親筆寫信,讓潘美回京述職,穎州、廬州多鎮任選。
對曹彬更是客氣,讚其為不世出之將才,希望回京,共商征伐大計,行營統帥的重任,虛位以待。
這樣的許諾,他倆不動心是假的,也知道宋九重初登九五,急需要年青一輩的脫穎而出,擔綱重任。
機會就在眼前,探手就能抓住。
可……良心仿佛又過不去。
所以一拖兩拖,結果拖到了真要作決定的時候了。
檄文先來,急急如律令。
三軍後出,洶洶似浪潮。
如何是好?
節度判官沈倫很是清楚自家將主的性子,若那秦越卑詞曲膝,請曹彬幫忙,曹彬可能就真的熱血上頭,一起揮師東向了。
他喜歡以老大哥的身份幫人,但不喜歡被挾裹著前行,尤其還是在對方率兵而來的時候。
這才是他真正舉棋不定的原因。
“大帥,老夫以為,得加緊備戰,不管以後如何決定,都要真刀真槍的好好打上一場。”
“哦,順宜兄有何妙計?”
“好生打上一場,一來可因此判斷秦越的真正實力,若他銀槍蠟樣頭,自可因此勸其回益州,然後負荊請罪,向朝庭稱臣,如此,可全兄弟之義。”
曹彬點點頭,又問:“虎牙軍別成體係,精銳無雙,若我軍不敵又如何?”
“若益州虎牙真如虎牙,何去何從,但依大帥本心,對朝廷也有了交待。”
曹彬沉默良久,扭頭問潘美:“仲詢兄,你意如何?”
“順宜兄此言甚善。”
曹彬看看武繼烈,這家夥咧著嘴嘿嘿一樂。看看白興霸,這家夥在磨拳擦掌,而張侗皺起了眉,吳奎則有些魂不守舍。
曹彬輕歎一口氣,起身,踱出庭外,昂首向,感受著秋日暖陽那依舊刺饒白熾,揉了揉眼睛,這才轉身對堂上的眾將道:“順宜兄所言,正合某意,打。”
“給秦越下戰書,有本事,就來攻劍門關,若真要打,便決一死戰。”
“諾。”
“曹義。”
“末將在。”
“著你領軍一千,限三日內,協助正臣幫助劍州農夫搶收糧食,務必顆粒歸倉,免遭大軍糟踏。”
“得令。”
“潘美。”
“末將在。”
“曉諭三軍,作好開戰準備,明,兵發劍門。”
“得令。”
……
甲葉鏗鏘,步伐橐橐。
五千甲士如黑色長龍般在大道上沉默而校
帶起的灰塵一股接著一股,最後形成一道數丈高的塵霧,隊伍過去了,尤在空中飄浮。
甲寅扇著鼻翼,呼吸著這久違的征伐氣息,壯懷激烈,恨不得立馬就到三泉關,與宋軍殺個七進七出。
嗯,在他的心底裏,利州不是宋境,那裏全是最要好的袍澤兄弟。
“虎子,會不會開打?”
趙文亮已經第十八次這樣問了。
本次出征,先鋒隊伍裏,全是與利州關係不錯的兄弟。
花槍、鐵戰、趙文亮,以及與吳奎有半個師生之誼的李行,還有史成也會從夔州快馬過來。
用秦越的話,就是組成一個超豪華的友誼團,看你曹國華怎麽辦。
“不會。”
甲寅肯定的道:“我還要和白四扳手腕喝酒呢。”
然而話音剛落,有紅翎急使迎麵策馬而來,看製式,卻非虎牙軍。
“來者何人?”
“利州曹大帥帳下親衛,求見甲將軍。”
“哦,是國華讓你來的。”
“是,有戰書一封,麵呈秦帥,但大帥有令,交給甲將軍也是一樣的。”
甲寅微微一怔,見那信使已經取下後背竹筒,便示意赤山接過,驗看了封口,卻不啟印,沉聲道:“這信本將自會送往中軍,你們大帥怎麽?”
信使勒馬後退兩步,這才縮著脖子道:“你要戰,那便戰,劍門關上,萬五廣捷軍恭候大駕。”
甲寅大怒,嗆然一聲撥刀出鞘,罵道:“哈麻批的,那便戰,死戰,讓曹國華把脖子洗幹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