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狼煙
亂山高下,雲掩啥。
雖然武關道延山腰盤曲而過,北倚危崖,南臨絕澗,但對蜀中出來的人來,這是通衢大道,不要太平坦。
幾個皮實的家夥在探路時還故意放開馬速疾馳,而進關前最大的擔心也消除了,哪怕後路被追兵堵死了,兵馬在這漫川關內守上三個月也沒問題。
商道,哪怕再偏僻,再險陡,隻要沾上個“商”字,就會衍生出腳店、飯館、然後又會有腳夫、獸醫、歌伎等從四麵八方匯聚過來,而漫川關是西進第一關,也是東出最後一關,凡北上南下的,都會在這歇上一腳,所以,頗為繁華。
山峰上早有狼煙點起,這時就需要搶時間,甲寅隨機作流整,令祁三多率三百人防守漫川關,同時負責備馬的飼養,其它人繼續策馬西進。
白陽關與漫川關也就相隔三十裏,半日即到,關上守軍已經嚴陣以待。
多功能組合梯變成了擎一柱,有瘦猴般的哨探爬上杆頂,將關城內的情況一一了望在眼裏。
“報……城高二丈四,關上有油鍋七,金汁六,擂木十,炮車八,弩手二百,守城甲士百五,民壯三百餘。”
甲寅一聽到金汁就惡寒,沒好氣的道:“都什麽年代了,還來這老一套,超子,放一枚火箭出去,然後,給老子喊話。”
“諾。”
鮑超迅速從馬背上取下鐵筒,撐開支架,這玩意,不論虎子叔還是姐夫祁三多,都玩不好,怎麽射也射不準,他卻玩的順溜,百五十步距離,保準穩穩的能射上城頭,至於射中什麽,那就隻有靠老賞臉了。
這玩意,城頭上的人都沒見到過,漫川關的逃兵經曆過,卻因為在夜裏,沒見過發射,所以都不明白那個年青在做什麽,個個好奇的伸著脖子。
鮑超將紙質火箭塞入發射架,定好位置,從甲裙下取出火柴,喀嚓一聲劃燃,火箭燃著刺眼的青煙,“啾”的一聲激射而出,堪堪到了城頭,“啪”的一聲巨響,火光四濺,隻有驚呼聲起,卻沒影啊喲”的慘叫動靜。
效果不好,顯然沒傷著敵人。
鮑超腆著臉對虎子叔笑了一下,他可怕虎子叔的鞭子了,正想問問是不是再來一發,城頭上卻再次暴發出驚呼聲,抬頭一看,好家夥,火光熊熊。
“快,再射兩發,城頭油鍋起火了,快……”
……
甲寅旋著刀,有些無精打彩,他都替守將悲哀,不知道我軍有火箭呐,還架油鍋,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呔,城頭的人聽著,要降趕快,否則,等下萬箭齊發,你們都將成為火中厲鬼……我家將軍,姓甲名寅字元敬,人稱賽楊戩、去病,大百餘戰,將旗所至,沒有他破不聊城,你們那位死翹翹聊先帝宋九重,自負武技下第一,也還是敗在我家將軍手下,要降就速度……隻給百數時間哈,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鮑超喊的很賣力,數的很積極,結果未到五十數,吊橋就轟隆隆的放下來了,城頭有白旗探出。
甲寅嘿嘿笑著揚起鞭子:“超子,幹的漂亮,古有薛禮三箭定山,今有鮑超三箭奪險關,回頭讓政宣部好好宣傳一下,滿益州的女郎都要撲過來了。”
鮑超大窘,一張濃眉大眼的臉龐頓時漲紅成了猴屁股。
花槍與石鶴雲率著百名精銳先行進關,守將卻屁顛著從關裏跑出來,既然降了,就要有伏低做的姿態。
“不知是甲將軍率兵到來,某等還妄想螳臂擋車,實在是不自量力,還請甲將軍大人大量……”
“識時務才是俊傑,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甲寅大笑著翻身下馬,拍著對方的肩膀,親切的如同多年未見的好友。
“卑職姓萬名貫,家父不識字,取的名粗鄙不堪,讓甲將軍見笑了。”
甲寅見其四十多歲了,還一臉油光的堆著諂笑,當下稍離他遠零,笑道:“這名好呀,萬貫,萬貫家財,這不就是你我的人生理想麽,對了,會打麻將不會……”
甲寅與武將打交道,具有生的親和力,不過從關外走到關內衙署的工夫,萬貫就差不多忘了投降的屈辱了,笑語殷殷的讓著甲寅進了大堂。
“萬將軍,咱明人不暗話,如今更是一家人不兩家話,你既已棄暗投明,便隻有跟隨大軍一起前進的結果。
我別的不保你什麽,我大秦皇帝陛下的心胸如大海一樣的寬廣,回到益州,啊,不,應該不用進益州了,到了長安你應該就能見到。
高官有幾品我不保證,但俸祿卻是鐵定高出你現在的兩倍以上,嗯,還有教育,令郎以及千金都能免費受到最好的教育,在這點上,普之下,也就我大秦有這福利。”
萬貫愣了愣:“早聽蜀中文風鼎盛,不知這最好的教育是指……”
“我大秦學校,不論學、中學、還是大學,都是真正的有教無類,隻要你子女夠優秀,和宰相家的公子或是國公家的千金同窗,都是再自然不過的。”
萬貫呆立半晌,最後鄭重一禮,咬牙切齒道:“若果真如此,萬某願為馬前卒,供將軍驅使。”
“搞這麽正式作什麽,來,坐,我這次來,算是兩眼一抹黑的,武關是什麽情況介紹下。”
……
……
狼煙,傳遞訊息的質量很差,但速度很快,甲寅所部才到白陽關,遠在商州的防禦使趙遵範就知道了有敵襲了,大驚失色之下,一麵遣使向京兆府報訊,一麵傳令三縣鄉兵來州城匯合,又令部將高乾先率一千州兵趕赴武關,以為防備。
信使快馬加鞭向京兆府奔去,然而出了牧武關,就看到山下一望無垠的曠野中,宋秦兩軍隔著灞水嚴陣以待。
卻是張建雄與李儋珪合兵後,立即氣勢洶洶的往藍田縣開拔。
曹翰同樣對交戰了一個多月的老對手很重視,斥候盯的死死的,張建雄部一行動,他就擺出了應對之策,充分利用藍田在霸水之東的地利優勢,毀浮橋、收船隻,淺灘處設重兵把守,就象牛皮糖一般的粘著對手。
眼看著藍田縣城就在河對麵,在宋軍的阻截下卻是一時難渡,李儋珪氣的擲鞭於河,怒道:“馬拉個巴子,不是兵半渡而擊之麽,硬堵著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就擺開陣勢真刀真槍的戰。”
張建雄卻笑道:“讓他們防去,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先在這河西紮營,來兩晚佯動,就能把敵軍拖疲。”
“怕是一時半會難得手,水淺處就那麽幾個地方,要麽撤屋搭浮橋?”
張建雄大笑:“你安善要是不怕吃軍法,某第一個讚成。”
史成搓搓胡子,沒好氣的道:“某去找向導去,就不信淌不過這河。”
……
順著灞水一路向北,匯入渭水後再逆流西進,北岸過了鹹陽就是興平城。
這裏炮聲隆隆、喊殺震,秦宋雙方皆以此城為楔子,已經拉開了總決戰的序幕。
戰陣後方的高坡上,向訓駐馬而立,鞍橫長劍,雙眸似鷹,不動如山,唯有猩紅的披風在初冬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渭水以北,還有一條洶湧的大河,在那幾字形的內凹處,戰馬咆嘯,槍矛如林,勇士們人人蓬頭汙麵,首領們個個臉色凝重,悠長的牛角號中,蕃區百部會盟儀式,隆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