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六 記憶
原來,他果然是韓春柳,雲笙被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震住了,韓春柳為什麽會附在別人的身上?他這是死而複生了嗎?
韓春柳看著她,笑道:“我沒有死而複生,你看到的隻不過是幻象而已。”
幻象?雲笙望著眼前忽明忽滅的人,果然是幻象,她明白了。
韓春柳死前有很多話還未說,隻能死之後交代了。
“我隻是一縷魂魄而已,是記得你的那一部分。”韓春柳眸子裏閃著苦澀的笑意,原來他在死前喜歡上了一個人。
隻是這份喜歡猶如煙火一般轉瞬即逝,他也僅能在最後想想而已,不能告訴她。
過不了多久,他的這部分記憶便會消散,今生今世,再也想不起雲笙此人。
可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雲笙問道:“你想要我幫你找回魂魄,重塑靈魂?”
韓春柳點點頭,他隻記得他生前是這樣想的,至於他的目的,他現在也不知道。
韓春柳有些擔心,他害怕自己生前會利用她,但是此刻他這部分靈魂是純粹的,眼裏隻有雲笙。
“若是你遇到了困難,保命要緊,不要逞強。”韓春柳笑著說道,最後又加了一句,“這是我的意思。”
雲笙一愣,為什麽,“難道你不怕魂飛魄散?”
“人一死,便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又轉世投胎,接著又是循環反複地死亡,這是一種歸宿,我就算是魂飛魄散,那也是算是另一種歸宿。”
所以,害怕魂飛魄散的人隻不過是心裏過不去這道坎而已,他不怕。
雲笙眸子一緊,承諾道:“我一定不會讓你消失的!”
韓春柳眸光微動,忽而一笑,覺得整個人都像是升華了起來。
“我相信你。”他閉著眼睛,覺得時間像是不多了,便話題一轉說道:“我的靈魂一分為四,各自承載著不同的記憶。”
“我生前的意識,便是想要把一些事情告訴你,你若是找到了我的記憶碎片,便可以知道我想要告訴你什麽。”
“你看了我的記憶之後,我的魂魄便會自動歸位。”
記憶碎片,雲笙忽然想起了玉常,她也是把自己的魂魄四分五裂,每部分承載著自己一部分記憶。
若是找到了記憶碎片,讀取了其中的記憶,他便可以複原,那玉常呢?
她記得她的記憶碎片分成了無數塊。
“若是不能湊齊呢?”雲笙緊緊地盯著他。
他睜開眼,瀲灩一笑,“若是這樣,那我便魂飛魄散了……再見了,雲笙。”
似乎有陣風吹來,韓春柳的身形慢慢地變得虛透,最終消失不見。
雲笙眨了眨眼睛,覺得十分刺眼,忽然,地上多出來一個晶瑩剔透的藍色碎片,猶如遠方的天空,純澈無暇。
她拿起碎片的一瞬間,便感覺它像是蒸發一般消失不見了。
雲笙感覺頭腦裏多出來了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
……
韓春柳,我是韓春柳。
又是在這熟悉的韓府,他去了那一排陰暗矮小的平屋,想要去看看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從來沒有理會過他,她瘋了,刮爛了自己的臉。
那個女人就在這裏住著,她不說不笑,每日就跟個傻子一樣,呆呆地看著外麵。
她每次都把自己弄得很髒,連大小便都不會,其他奴隸都嘲笑著她,欺負她。
可是,她依然是他的娘,不能不管她。
韓春柳眼中閃著淚,他帶著屈辱和傷心,這是他最後一次去看她。
“哈哈,奴隸的兒子去看奴隸娘……”有人在耳邊笑著,他沒有搭理。
那個女人竟然還有力氣出來曬太陽了,她坐在陽光下,閉著眼睛,似乎累了。
“娘,我帶你離開這裏好不好,我現在有能力了。”他臉上帶著幾分苦澀。
“不能離開。”那個女人說話了,她睜開眼,眼裏卻對他一片冷漠,“不可以。”
“為什麽!”韓春柳不解地吼道,“難道我們還要在這裏過著這樣的生活?毫無尊嚴,任人踐踏?”
“是。”那個女人猙獰的臉上似乎毫無波瀾。
“為什麽?為什麽?”韓春柳一臉茫然地跑了出去,這是他娘,但是卻不是他認識的娘。
至於原因,他很快就知道了,不久之後,韓府和城主鬥上了,韓蘊揭發城主的罪行,城主也不會坐以待斃。
他韓春柳就是韓世家培養的最好的棋子,為了那個女人過得好一些,他一次又一次為韓府賣命。
韓府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主要是想要和城主搶奪資源罷了。
他小小年紀便成為靈士,是這青城當之無愧的天才,這一點,韓蘊利用得也極為到位。
韓蘊沒有廢了他韓少主的地位,讓他成為韓府的擋箭牌,而他是要聽從韓蘊的吩咐,無論叫他做什麽,他都去執行。
最後一次,韓蘊讓他去刺殺丁琴。
韓蘊站在書房裏,光線昏暗,看著前麵的一幅畫,那是一個女人,韓春柳習慣地跪在地上,他從不敢抬頭。
“聽說,你想要走?”韓蘊語氣不明地問道。
“不,我沒有。”韓春柳眸子閃了閃。
“哼!我勸你安分一些,不然,你娘就不好受了。”
韓春柳抵著眸子,沒有出聲。
世間,唯有情難割舍,不用花什麽心思,便能夠牽住這這一腔熾熱的人。
他去刺殺丁琴,沒有成功,沒想到她是周靈晚的人,他狼狽地回來,卻看見韓府被一大群人包圍封鎖。
城主贏了,韓蘊和韓府的若幹人被關進了地牢裏。
他急忙地跑去後院找那個女人,但是卻隻看到了她的屍體,那個院子的老枯樹上,她掛在了一截白綾之上。
她的死的樣子,可真難看。
韓春柳呼吸一滯,喉嚨裏隻發出一兩聲破碎的“娘”,他從小到大所有的努力都是為她。
為她忍辱負重,卻依舊不明白她為什麽不體諒他,一直不肯離開。
“原來韓少主在這裏啊?”丁琴的聲音響起,話裏有幾分不懷好意。
他不再反抗,任由著那些人抓著她的隔壁。
膝蓋一痛,他便彎身跪下,丁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本小姐以前就告訴過你,會讓你臣服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