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扶我

  池君寒的臉色由白轉青,氣的喉頭音線發顫,“我的體重及體脂率都是最標準的狀態,你什麽意思,居然敢說我胖——宋若詞,你等著,今天這些話……”


  宋若詞立刻做出一副要把他丟下的舉動,無辜的朝他眨巴著水靈靈的鹿眼,“池總,我的胳膊忽然好疼好酸,恐怕沒有辦法扶你了,要不然我幫你打輛車,你自己回去吧?”


  她歪了歪頭,軟綿綿的笑容裏藏著得意洋洋的挑釁,“都怪我身體太弱了,根本扶不動池總你呢。”


  池君寒:“……”


  宋若詞目睹著池君寒的臉色經曆了紅、白、青、黑的變化,心裏暗暗懷疑池君寒可能是個變色龍,不然怎麽能有人的臉色豐富到這種程度。


  四目相對之下,池君寒微微撩開顏色淺淡的薄唇,壓著眉心瀕臨爆發的雷霆之怒,緩聲道,“你今天這些話,我都記住了,改日一定好好報答。”他把報答兩個字咬的極重,像是要拆骨入腹一樣,緊接著一挑眉,“可以扶我了嗎,宋秘書?”


  池君寒雖然在微笑,但看著卻比發怒還滲人。


  宋若詞吞了口口水,顫抖著伸出小手,扶住了虛弱的池君寒,“扶就扶唄……”


  她怕自己再作下去,池君寒真對她采取什麽不人道的措施。


  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兩個人一路進了電梯,宋若詞本以為上了電梯,池君寒就可以靠在玻璃上。


  誰知他腰杆一挺,蒼白的眉目冷峻平靜,故作正常的站直了,除了一隻手悄悄搭在她手上借力,從背影看,就像什麽事都沒有似的。


  宋若詞下意識朝後看去,男人搭在手上的掌,卻突然一捏,“別回頭,有監控。”


  原來如此,難怪他故意裝的很正常,宋若詞心裏唏噓,往他身邊湊了湊,裝作非要黏進他懷裏的樣子。


  實則卻把他空閑的一隻手搭在了自己肩上,軟軟朝著他耳邊低語,“你靠著我點,站著就沒那麽吃力了。”


  池君寒略一怔,眼底錯愕一閃而過,仍舊自己強挺著。


  宋若詞猜到他可能不想被人看見虛弱的一麵,便沒有強求他,善解人意的盡量讓他靠著。


  之前他們的關係再怎麽惡劣,吵了天大的架,也不妨礙此時此刻他們站在一條線上。


  宋若詞拎得清。


  從地下車庫上了車,確認四周沒有攝像頭後,池君寒才終於疲倦的靠在了椅背上,浮動著青灰色的眼皮像長期失眠的患者,透著一股讓人心疼的病態。


  宋若詞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看見池君寒的這一麵,她曾經真的以為池君寒是超人,不渴不餓不生病,能將所有的事處理的遊刃有餘,在他手裏,從無敗績——原來超人也是人。


  她從後視鏡裏悄悄觀察著池君寒,見他久久合眸不動,心尖一動,回頭伸手朝他輕皺的眉目上撫去。


  微涼的指尖還未落下,男人星辰似的眸便睜開了,淡淡凝視著她,“你想幹什麽?”


  “我看你臉有點燙,怕你發燒,想探探你的溫度。”宋若詞尷尬的縮回手解釋道。


  “用不著,不是因為發燒。”池君寒側過頭,不想與她的視線有任何接觸,“會開車嗎,不會的話就把我放在這兒,幫忙叫個代駕。”


  宋若詞好笑道,“你要是能找代價,還會讓賀進來找我嗎,明明一點也不想被別人看見現在的樣子……”


  發覺池君寒平淡的眸再度掀開波瀾,宋若詞及時打住,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我的意思是,我會開車,而且很樂意為池總服務,池總放心,我一定安安穩穩將你送去目的地!”


  她活力滿滿的捏起拳頭,卻在池君寒勾著冷笑的唇畔諷刺中微微僵硬,他——為什麽這麽看著自己?


  池君寒勾勾手指,宋若詞聽話的附耳過去,聽見他問,“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嗎?”


  宋若詞老老實實的搖頭。


  “不知道還敢答應的那麽快?”池君寒冷哼一聲,大約是因為身體限製,他連哼聲都少了點中氣,“隨便找個酒店開間房,費用公司報銷,現在就去。”


  不去公司,不回池家,反而要在酒店開房?

  宋若詞大腦懵了一兩秒,震驚的指著池君寒連走路都難的下半身,“池總,你都這樣了,還想來點刺激的?”


  池君寒殺人般的視線涼颼颼的刮了過來,像要把宋若詞的大腦剖開,看看裏麵都裝了什麽垃圾,“你再敢多說一句話,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試試胡說八道的滋味?”


  宋若詞收聲,乖巧的掛上親切的微笑,指尖在唇邊一劃,做了個拉鏈的手勢。


  管池君寒要幹什麽,她隻負責把人送到……後續的,她不管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池君寒放著公司和池家不回,但宋若詞還是盡責的將他送進了酒店房間,鑒於他的身份和毒舌,還有公司報銷的金口玉言,宋若詞毫不肉痛的開了間總統套房。


  把池君寒平放在床上以後,宋若詞還想說什麽,卻發現他的意識又些渙散了。


  她猶豫的俯下身子,聽了聽他的呼吸,急促而雜亂。


  “池總、池總,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嗎?”宋若詞附在他耳邊道。


  池君寒半晌沒有回應,過了一會,才模棱兩可的嗯了一聲。


  這也算是答應了吧?


  宋若詞拽緊包包帶子,在床邊思想鬥爭了一會,把房間號碼發給賀進後,還是決定離開。


  她現在充其量就是一個公司小員工,老板出了天大的事,也不會想讓她知道……


  既然如此,她就當作從未來過好了。


  宋若詞又說了聲,“那我走了。”


  池君寒又是淡淡一記嗯,帶著濃厚朦朧的鼻音,好似半夢半醒,緊接著又沒了聲音。


  宋若詞在門口站了片刻,才開門走了出去,帶上門的刹那,腦中卻爆炸似的泛開許多想法,手指僵硬的像失去了控製,呆呆立在那兒良久,忽然靈活的將即將掩上的門推開,大步走回床邊。


  她想好了,還是留下來照顧他直到賀進回來——畢竟看池君寒現在的模樣,不像是能自理。


  萬一她一離開,他稀裏糊塗的幹出什麽事弄傷了自己,她的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令她意外的是,池君寒居然還有些許殘留的意識,他目光蒙上了一層可疑的淡紅色水汽,比以往的凜冽柔和了半分,看著她的時候含情脈脈,讓宋若詞都又些雙頰發燙,“你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他聲音低啞,氣聲大過實音,他本就生了能讓人耳朵懷孕的清冽嗓音,這會更像在耳邊說情話。


  宋若詞局促的並攏了腳尖,眼睛無處安放,“我怕你一個人出事,所以留下來,等賀進回來我就走,他已經在路上了。”


  賀進丟下池君寒一人去了海市,這種情況還真是極為少見。


  “哦……”池君寒沒有再問下去,合上眼睛,又陷入了沉默中。


  等了一會,宋若詞以為他睡著了,抬手想為他提了提被子,可手才落下去,就被池君寒捏住了。


  他的掌心火熱,甚至呼出的氣都是灼燒的溫度,扣著她的力道不重卻纏綿,宋若詞打了個激靈,一下便甩開了,“你、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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