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最後一次
宋若詞甩了甩打疼的手,酥麻的手心到現在還沒緩過來,但也比不上心裏的痛快,她從不是一個報複心極強的人,但媽媽是她心中無可褻瀆的淨土。
宋若熙的侮辱,掀翻了她忍無可忍的底線。
“代你們教育教育這任性又不成器的女兒,有什麽問題嗎?”宋若詞淡然道。
宋國華心疼的看著宋若熙臉上高腫的紅手印,氣的破口大罵,“畜生——”
他抬手要給宋若熙出氣,宋若詞不躲不閃,坦然應對,隻在那隻手將將要落在臉上時,幽幽一笑,“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倘若爸爸不想要那筆錢了,我當然也省的費心周旋,你打吧。”
那隻手果真沒有再落下來。
宋國華的臉憋成豬肝色,陰鷙的眼刀子似得刮著宋若詞,卻不得不口是心非道,“你看你這說的是什麽話,爸爸怎麽會打你,這不是一時氣不過……你何必同你妹妹計較,她還小!”
王慧芝見宋國華沒有打她,心頭窩火,連楚楚可憐都顯得分外猙獰,“國華……”
“閉嘴!沒見我在跟小詞說話嗎?”宋國華將氣全撒在了王慧芝身上,把她罵的一抖,不敢出聲,哀怨的像個女鬼。
“都嫁人了,也不算小了,她不過才隻比我小一歲而已,爸爸偏心,也不能偏的這麽離譜吧?”宋若詞搭著小臂道。
這是第一次她在宋若熙母女麵前揚眉吐氣,看他們畏畏縮縮的模樣。
以往總是他們一家三口團聚,她坐在角落裏像個女仆,宋若熙得到的永遠是甜蜜的禮物,而她動輒被打罵,還要提防王慧芝時不時的陰招。
她過夠了……
從今往後,再也不想對宋家低一次頭。
“小詞,錢的事……”
“我會把錢準備到位的。”宋若詞抱緊了懷中的盒子,“不過給不給你,就是我的事了。”
宋國華臉色一變,聽宋若詞繼續道,“讓宋若熙將拿走的木蘭吊墜找回來給我,這是我最後一個要求,如果有一點損失,爸爸想要的錢,可就一文沒有了。”
“拿回來以後再來找我,否則我可是不認賬的,先這樣吧,我還有事,不奉陪了。”宋若詞客氣一點頭,徑自往門外走去,她的指尖還在一絲絲發顫,徹底跨過宋家的門檻,才深吸一口氣,鬆下了雙肩。
居然真的這麽輕易出來了……
沒有打沒有罵,沒有緊閉,果然還是錢最好用,勝過親生關係。
宋若詞垂眸自嘲一笑,耳邊隱隱聽見裏麵傳來的談話聲,宋若熙似乎快要急哭了,跺腳衝著宋國華嚷嚷,“早就送了,我也忘了送給誰了,你讓我去哪兒找回來?”
宋國華咆哮的聲音更勝一籌,“讓你找就去找,要是找不著,也別回來了!咱們家公司倒閉了,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裏麵亂成了一團,王慧芝這下是真的哭了出來,夾在父女二人之間左右為難。
看來距離木蘭吊墜找回來還有一段時間,她還有時間籌錢。
宋若詞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東西是回來了,她卻負上了一筆巨額“欠債”。
筋疲力盡的走到路邊,宋若詞招手想攔車,一輛賓利卻從不遠處開出停在她麵前,車窗落下,露出了池君寒俊逸如雕刻的側顏,“上車。”
宋若詞一怔。
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在這兒……
“還愣著幹什麽,要我抱你上車?”池君寒不悅的擰眉,斜了她一眼,透著濃濃的不耐。
“不用了。”宋若詞立刻拉開車門,忐忑的坐上了車。
車內除了她和池君寒,還有司機與賀進。
不過她才上車,前後的隔斷便拉了下來,像是一個密封的鐵盒子一般將她裝了進去,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宋若詞一跳,下意識的想開門跳車,可連車門都鎖死了。
她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往身後看。
“膽子這麽大,敢撒彌天大謊,怎麽不敢回頭看我一眼?”
池君寒冷哼道。
視覺一弱,耳朵便更加敏感,宋若詞清晰的聽著池君寒語句裏的冷笑,大腦裏的神經繃成了一根弦。
“我、我撒什麽謊了?”
“資金鏈,你拿得出嗎?我記得你沒有存款,唯一的經濟來源恐怕就是你那份微薄的可憐的工資吧?”池君寒從身後附了過來,諷刺也愈發濃重。
宋若詞的秘書工資是業內最高,放在一般人身上,絕對不少,但在池君寒眼裏,恐怕連九牛一毛也不如。
以她的工資,的確還不夠支撐宋家翻身……
“原來你是說這個。”宋若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當初這筆資金是寫在契約裏的,宋家嫁女,池家付錢,可是到現在為止,這筆錢一分也沒有到宋家的賬戶裏,算是毀諾行為,我想問問,這筆錢什麽時候能打過去?”
原以為很難啟齒的事,宋若詞竟然就這麽說了出來。
早晚都是要說的,不如趁現在速戰速決。
意料之中的,池君寒輕蔑的眼神如刀般掀開了她的皮膚,往骨頭裏刺去,“你們宋家把女兒當成貨品,想賣就賣的作風,還真是獨此一家。”
“是不是隻要給你錢,讓你做什麽都可以?”他的音調忽然陰沉遲緩了起來。
早有準備的宋若詞麵不改色,無視了譏諷,“池總還是就事論事的好。”
“你在教訓我?”
池君寒勾唇,冷眼盯著麵前瘦弱單薄的女人——
總能這麽輕易挑動他火氣的人,普天之下,獨此一個這麽大膽。
宋若詞不卑不亢的微笑,“我怎麽敢教訓池總,我隻是在提醒池總而已,你貴人多忘事,記不得也是有的,所以那筆錢……”
池君寒輕嗤一聲,拔高音量蓋過了她的聲音,“別忘了契約上寫的是什麽,宋家嫁的女兒是宋若熙,而今當池太太的卻是宋若詞,先毀諾的人是宋家,池家不予追究已經是寬大仁慈了,貪得無厭,可是要被撐死的。”
宋若詞心中最後一簇希望也滅了,她安靜的聆聽著池君寒每一個飽含警告的字眼,麵容平靜,“那池總是不願意幫忙了?”
她越是平靜,池君寒心中的怒意便越盛,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恨不能化作燎原大火將她吞噬。
“不如你求我,看看我願不願意賣你這個情麵?”池君寒緩緩啟唇。
求,還是不求?
倘若求的話,那意味著要再為宋家放棄尊嚴一回。
池君寒眸中的針芒耀眼極了,讓人無法對視,宋若詞一點點將手掌捏成拳頭,輕輕垂下頭去,“我求求你,池總。”
她求過池君寒好幾回,前幾次都是為了自己,隻有這一次放棄自我,為了宋家。
但也隻會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