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早就不公平了
宋若詞隱下眸中的驚愕,乖巧答是,和楊媽打了輛車回家。
途中來了通電話,未備注名字,宋若詞猶豫了下,才接聽,對方的聲音清朗熟悉,沒有池家兩兄弟的壓迫感。
“唐……風易?”宋若詞錯愕的看著手機,“你怎麽打給我了,有什麽事嗎?”
她和唐風易不算朋友,也沒有利益糾纏,私下聯係的時間更是少的可憐,突然打電話過來,是有事相求?
宋若詞想破腦袋,也想不通有什麽是唐家舉家之力不能辦,而她能辦的事情。
唐風易聽著她軟糯的聲音,就知道她平安從池君白的手裏逃過了,心口一鬆,哭笑不得,“沒事就不能找你了?誰允許你這麽叫我的名字的?”
“唐大少爺。”宋若詞規規矩矩道。
唐風易長眉一折,更不開心了,“不對,再想想。”
“唐大哥?”
“再親切一點。”
“唐哥哥……”
唐風易眼裏有星點濺落,滿意的點頭,“把那個唐字去掉,再叫一遍。”
宋若詞莫名其妙的屈服了,軟甜的叫了聲哥哥,乖的像個在幼兒園老師教導下的小朋友。
電話那頭的唐風易情緒波動起伏的能讓心電圖報表,清了清嗓子,嘉許道,“叫的好。”
他正了正神色,扯開了束縛在領口的領帶,“說正題。剛才千愛回來了,給我聽了……你和池君白談話的錄音,你還好吧?”
怕身旁的楊媽聽見,宋若詞一怔,用手捂住電話,偏過頭低聲道,“沒事,他不敢對我做什麽,你放心好了,不過……千愛也在場嗎,為什麽我沒有見到?”
池君白聞言也是一愣。
他不是當事人,隻知道唐千愛將錄音帶了回來。
所以極大的可能,是宋若詞壓根不知道唐千愛在場?
“我不清楚,可能中間有什麽誤會吧,池君白是怎麽把你帶出去的,你和他關係這麽差,還乖乖聽話跟他出去,你是三歲小孩還是弱智,連基本的保護自身安全都不懂嗎?”唐風易聽見池君白的脅迫,都能想到他皮笑肉不笑的嘴角,一肚子惱火無處發泄,語氣極差,“以後再碰到他,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叫人,聽見沒有!”
宋若詞被他的語氣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回過神,才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怎麽像個老頭一樣,囉嗦絮叨,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傻,不會再中他的計的。”
“最好是這樣。”唐風易猶自還不放心,強調道,“以後他再來騷擾你,你就告訴我,我第一時間趕到,他還不敢對我怎麽樣。”
池君寒或許有對抗唐家的資本,但池君白沒有。
否則池君寒和唐風易夾攻,他是受不住的。
不知為何,宋若詞心頭暖洋洋的,她在咖啡廳裏喝的是熱的,身體溫度本在最舒適的狀態裏,但麵對著池君白,卻是冷的刺骨,而麵對著手機那頭的唐風易,她聽出對方是真真切切的關心,像哥哥那樣。
宋若詞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沒有哥哥,也不懂哥哥的存在是什麽樣的感覺。
她小時候和母親一起被宋國華打的時候,總幻想能有個比她年長許多歲的哥哥幫她擋住。
但唐風易,不會是……
想象中的哥哥的形象,不會是以唐千愛的哥哥來填充的。畢竟曾經她也想象過唐肅清是自己的爺爺多好,現實狠狠打了她的臉。
她是個可憐的沒人要的醜小鴨,不該與天鵝論為一談。
“謝謝你,我知道了,我會記住的。”宋若詞認真的道謝。
唐風易被她認真的口吻打動了,心尖一軟,捏著手機半天,才輕輕籲出口氣,很想將手穿到電話那頭,摸一摸宋若詞白軟的小臉,“你這個傻瓜,但願你能記住吧。”
電話快要掛斷,宋若詞略一猶豫,低聲叫住了他,“等等。”
“你跟我說過,我有記不得的記憶存在著,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一直強迫我想起來,但是我很抗拒,最近,我好像發覺到那段記憶的存在了,我記不太清,但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些畫麵,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能不能透露給我,哪怕一句也好,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
她說到末處,甚至帶了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哀求。
每回夢醒,她都會進入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裏,裏麵充斥著濃霧,濃霧背後有許多歡笑與悲痛的畫麵,一則一則走馬燈般刺激著她的大腦神經。
她經常被折磨的無法呼吸,但痛苦消散的同時,那段記憶也完全消失至不見,好像從未存在一樣。
了解的越是深,她越迫切的想知道,她還藏著什麽秘密。
手機那頭沒有人聲,隻有粗重的呼吸,隨著一聲清脆劇烈的砰聲,好像重物摔落。
聲音刺激到了宋若詞的耳膜,她下意識拿遠了手機。
唐風易手一抖,把手機摔了,他激動的雙手發顫,撿了好幾次才將手機撿起來,珍惜的擦拭著屏幕,微笑道,“你真的想起來了嗎?”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記起來,可我每次夢醒,我就都記不得了,我……我真的很痛苦。”
“沒事的,別怕,慢慢想,不要急。”唐風易平順著呼吸,用上了自己此生最溫柔的話語,“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隻是你的記憶還大段空白,我貿然告訴你,隻會讓你的大腦用已知的信息構想出虛假記憶欺騙自己,到時候得到的,未必是真實的,你隻有自己去挖掘,才能看見自己真正的失去的記憶。”
“有這個苗頭已經很好了,證明你在不斷的康複,乖,放鬆自己,不要那麽抵觸,試著去接受它,或許你能真正的感知她。”
唐風易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不斷引著迷途上的人歸往正確的方向,宋若詞無條件的信任他,不斷的放鬆呼吸,接納身體,回想起那團迷霧。
……失敗了。
她還是怎麽都想不起。
好像竅門隻在夢裏,一旦夢碎,身體保護機製就會瓦解那團迷霧帶來的衝擊力,避免她受到更大的傷害。
“我好像不行……”宋若詞疲憊道。
唐風易陷入沉默,過了會,鼓勵著開口,“沒事的,才第一次,試試會好,千萬別灰心,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他的聲音不難聽出失望與倦怠。
宋若詞不想讓他灰心,努力擠出笑容敷衍著答應,等到電話掛斷,她才輕哂著斂去笑容,安靜的坐直身體,不言不語起來。
楊媽頻頻看著她,等她手機掛了,才不安的詢問道,“少奶奶剛才在說什麽,什麽記憶,什麽他不敢對你做的,有人要傷害你嗎?”
宋若詞的安危是她現在唯一記掛的事情。
同在一輛車裏,再怎麽遮掩也遮掩不掉所有的聲音,宋若詞料到了楊媽會這麽問,早已經想好借口,溫軟道,“沒有的事,我隻是覺得好像還有些事沒想起來,谘詢了一個醫生,醫生讓我放鬆平靜,以免大腦自發保護性的遺忘,傷害了本有的記憶。”
這麽說,好像和她剛才電話裏說的對的上,可楊媽不知為何心還是發慌。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宋若詞還經曆了一場浩劫。
楊媽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將她摟在懷裏,拍了拍宋若詞單薄的小身板,心疼道,“可憐我們少奶奶了,年紀輕輕還要受這樣的苦,老天爺不公,少奶奶心地善良,從未行差踏錯一步,怎麽會碰上這種事呢?”
“不公?早就不公了。”宋若詞伏在她懷中,雙眼空洞且直勾勾的落在暗處,“從出生那一刻起,不公就決定了,融化在血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