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一屍兩命

  這變相的羞辱像在活生生的扒開宋若詞的心,她低頭不言不語的將織好的物件放回筐子裏,轉身拉上被子,閉上眼睛,睡覺。


  這是回應瘋子的最好的方式。


  池君寒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今夜的她,扯出她的枕頭,故意讓她頭部落空撞到欄杆上,陰影覆蓋住她的上半身,濃雲一樣漆沉,“好好聽著我說話,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宋若詞捂著撞疼的頭,屈辱的坐直,像被槍指著般梗著脖子,一動不動道,“你還想幹什麽?”


  池君寒笑而不語的扯開她護著小腹的手,冰冷的大掌覆蓋在她的肚皮上,圓潤的肚子下的小生命感受到他的威脅,輕輕掙紮了起來,連帶著母體也微微戰栗。


  “你知道嗎,我曾經想放過它的。”


  他不斷的用指腹貼著她的肚子,軀體相觸,產生了微微的熱量。


  “畢竟它是無辜的。”


  宋若詞微微抬起仿佛浸泡在水中的眸子,清泠的看著他,“它一直是無辜的,有錯的是我。”


  池君寒眯起眼睛,逼近她道,“你知道自己錯在什麽地方了嗎?”


  宋若詞點頭,聲音很慢,“我錯在不該認識你,不該愛上你,不該像現在這樣屈辱的活著,任你欺辱,但凡我再有勇氣一些,我不會活成這樣。”她低低的笑了起來,含著幾分對他的輕蔑與譏諷,在二人足夠近的距離裏,用最惡狠狠的語調刺痛他,“我大錯特錯,如果重來一次,我一定,毫不猶豫的離開你。”


  她的眼睛不會騙人,像湖泊般清澈冷凝,每一絲恨意都像脈絡般清晰可見,池君寒想騙自己,都騙不過。


  他旁若無人的笑了起來,甚至為她輕輕拍了兩下手掌,切齒道,“宋若詞,你真是很有骨氣。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你既然不要,那就別怪我不放過你。”


  “想激怒我,嗯?”他捏住她的臉,俯下身子,眉峰因怒意而上揚著,“你成功了,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


  宋若詞的臉被他捏的生疼。


  她心中其實怕極了,可骨子裏的倔強令她緊咬牙關,一聲求饒都不肯說出口。


  她執拗的與池君寒對視著,暗夜裏黑到看不清對方的病房裏,她卻能看清他眼底洶湧的恨潮,好像再也化不開了。


  “不用給我機會,也不用抱有奢望。”宋若詞被他控住下頜,舌頭艱難的劃動著吐字,“從一開始你抱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就錯了,想讓我低頭,休想——”


  池君寒有那麽一刹那,眼底的火光要竄出來。


  他恨意難掩的掐著她,像一頭失控的雄獅,凶狠的要把她掐碎。


  宋若詞差點喘不上氣,眼睛上翻,露出淺淺的白,她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本能的求生欲泛起,雙手拚命拍打著他堅固的臂膀。


  就在宋若詞快昏迷前,池君寒鬆開了手。


  大口大口的新鮮空氣湧入肺部,宋若詞咳的凶猛,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咳碎一樣。


  她佝僂在床邊,池君寒立在暗影裏,猩紅的眼裏憤怒未消,隻是理智占了上風。


  “從今天起,你可以開始享受我的報複了,我想通了,等你生下孩子太久,我等不及,就現在好了,免得讓你過的太舒服,忘了自己是個什麽身份,配不配。”


  池君寒冷淡無情的拉開門,走廊裏的冷光燈泄進來,襯的他鼻梁挺俊,散發著高嶺難近的氣息,“明天起餓著她,除了水,什麽也不許喂。”


  賀進聽愣住了,“這……斷幾天?”


  “先斷個三天試試,看看她了肯不肯服軟,不肯就繼續餓著。”池君寒麵無表情道。


  賀進忍不住出聲,“她是孕婦。”


  “我知道,就讓她肚子裏的孩子跟她一起餓著,一個孽種而已,死不足惜!”


  字字錚錚,就算是跟了他這麽多年的賀進,聽見這麽嚴苛的話都忍不住蹙了下眉頭。


  池君寒不是會對女人和小孩動手的人,生氣到這個份上,不知道裏麵那一位,又幹了什麽觸怒他的事。


  這項特殊關照,被賀進專門叮囑給了醫院。


  醫院雖然不忍,也隻能按命令做事,至多給她平日掛的藥液裏摻些營養劑,畢竟真弄出人命來,可不好收場。


  從次日一早,宋若詞果然沒有再吃到飯。


  有人按時按點給她送水,有時是牛奶、果汁,但喝下去也就是軟飽,肚子沒一會就餓了,她是孕婦,消耗的比常人快,一天撐不到,就餓的前胸貼後背,有氣無力的不動彈了。


  池君媛也被勒令不許再來探望她。


  她像是被關在集中營般,小臉瘦的隻剩單薄的骨頭,雪白晶瑩的皮膚透出病態的死白,整個人隻剩一副骨頭架子一樣,走都走不動路了。


  幾天下來,宋若詞成日病懨懨的歪在床上昏睡,沒有精神來支撐醒來,體溫涼的嚇人。


  她每次覺得自己不行了,就會被醫生及時注射藥劑救活,一袋營養液下去,又能撐上一天。


  宋若詞生不如死,可她能接觸到的凶器,都被沒收了。


  素白的病房成了她的牢籠,她奄奄一息,快要在無人知道的時候死去。


  一陣食物的香氣傳了進來。


  餓極的人聞到一絲香氣都會迅速振奮起來,求生欲驅使宋若詞睜開了迷離的雙眼,她舔了舔嘴角,艱難的挪動著想下床。


  門開了,濃鬱的香氣傳了進來,越來越近,宋若詞眼巴巴的看去,卻怔住了。


  尹婉瑩笑著指揮仆人將保溫食盒放下,一樣一樣的將菜品攤開平鋪在宋若詞麵前的小桌上,口吻熱絡的像二人間從未有過隔閡,“聽說你餓了好幾天了,我看著人都瘦了不少,特意給你帶了些吃的,不要嫌棄,快吃點吧。”


  宋若詞快被這些該死的誘人的香氣迷惑到發瘋了,可她敏銳的認為尹婉瑩絕非那麽好心,抱著最後一絲理智,病弱的開口,“你是怎麽送進來的,池君寒準你進來?”


  “都餓成這樣了,還對我有這麽大的戒心,果然是宋小姐你,機警也聰明,可惜就是倔了,大少最討厭的,也就是你的倔。”尹婉瑩幽幽歎了口氣,拈起一塊雪白點紅的梅花糕,遞到宋若詞的眼前,“嚐嚐吧,剛出爐的,裏麵沒下毒,吃了不會死。”


  宋若詞忍著腹中翻山倒海的饑餓,顰著眉頭打掉了她的手,“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梅花糕掉在地上,摔的粉碎,裏麵裹含的香甜立刻釋放了出來,誘的人滿口饞意。尹婉瑩佯裝可惜的看著碎了的梅花糕,無辜道,“宋小姐怎麽對我這麽大惡意,我也不想來,還不是受人所托?你何苦為難我?”


  “誰托你來的?”宋若詞努力控製住目光,不往各形各色香噴噴的食物上看一眼,胃裏的痙攣一陣強過一陣,痛的她猜不出是胃還是子宮在鬧抗議。


  尹婉瑩充滿憐憫的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從包裏取出一張離婚協議書,擺放在宋若詞的麵前,“當然是受大少所托,這些飯菜,也是大少讓給你的,前提是你簽了字,才能吃,喏,他的名字已經簽好了,你要是還想活下去,保全你肚子裏的小家夥,我勸你還是簽了,省的落個一屍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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