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金枝玉葉與奴仆
“那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福凝公主從城門口,一步一跪一磕頭,一直到我們酒樓門口,膝蓋都出血了,差點站不起來,好多人都看見了!那可真是太慘了!”
回想起那日的場景,他直搖頭歎氣,突的,領口被揪起來,抬頭就看到麵具帥哥凶狠的目光。
“你說的,可是真的?!”
店小二懵了,他不過是講點新奇八卦,好讓客人開心快樂下,最好能給他點賞錢,怎麽就變成了這樣的狀況?
“當當當然是真的!好多人都看見了,千真萬確!”
玫月甩開他的領子,麵朝向八百米長街。
店小二給嚇傻了,惴惴不安,猶豫著要不要直接走人,又怕惹得客人更加不快,這位客人一看就知道是不能惹的主兒。
玫月遠眺,思緒混亂似要炸開,胸腔起伏,他看著長街,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一切在他眼中似乎漸漸消失,慢慢出現了一個身影,一個跪著的身影……
“好!很好!”
突然的叫好聲,引得同在樓上用餐的其他客人紛紛側目,好奇發生了什麽。
店小二也被這一大嗓門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看向突然興奮激動的麵具客人,隻見他朱唇高高上彎,露出如珍珠般潔白的牙齒,笑聲斷續且略帶猙獰,慢慢後退坐在椅子上。
“李福凝,這可真是不錯的經曆,你現在是不是害怕、無助極了,放心,我會去救你的。快說,她去了哪兒?!”
店小二在一旁聽到他的自言自語,整個人都驚呆了,這人莫不是瘋了吧?到底是盼福凝公主好還是盼她不好?
他正在思索中,就聽到麵具客人問他話,立馬回神,“客官,這這我也不知道呀,我就一打雜的。”
“嗯?”玫月皺眉,威脅意味滿滿。
“我真不知道,我就看見她被帶著往那個方向去了,剩下的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玫月不做猶豫,食指拇指放進嘴裏,發出一聲長哨,聲音穿透八方。
不消片刻,從四麵八方跳出三個人,他們齊刷刷抱拳下跪。
“公子!”
“隨我來。”
說完,玫月甩袖轉身下樓,三個侍從也跟著。
店小二愣了半晌,忽然聽到馬蹄聲,一個激靈,立馬衝到欄杆邊,就看到四人一騎絕塵,轉瞬消失在拐角。
“客官!您還沒結賬呢!客官!客官!”店小二都快哭了,拚命的喊。
“啪!”
一包東西砸在腳邊,店小二嚇一跳,定睛一看,是個荷包。
“別喊了,這酒錢,我付了。”一個聲音說道。
店小二抬頭,就見一個俊朗男子站在包廂門口,身後站著兩名利落打扮的佩劍侍女。
他們是包廂裏的客人。
店小二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急忙撿起份量不輕的荷包,一邊哈腰道謝一邊快步離開。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
有清山沒理他,自顧自走到欄杆邊,望著塵煙起處,唰打開扇子,心情甚好。
“大青國四殿下都來了,他,也該出現了。”
……
“公子,問過了,他們都說,沒見過福凝公主。會不會,公主就是被關在了這一塊?”和商販打聽消息回來的侍從匯報道。
一路打聽過來,消息就斷在這裏,很有可能,人也是被關在這裏。
人來人往的街市,玫月騎馬站在路中間,看著周圍密密麻麻高低起伏的樓房,眉頭微皺。
侍從也發現了不利因素,“這片地區房子密集,單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找人猶如大海撈針。”
玫月咬牙道,“去問李汐今。”
“殿下,她是李麒的人,不會告訴我們的。不如,我們先回大青,多召集些人過來。”其中一個侍從提出可行性建議,卻在下一秒,被馬鞭勒住脖子,勾了過去。
玫月俯下身看他,幽幽說道,“我沒有多餘時間去浪費,她現在需要我,我今天就要見到她。”
鞭子甩開,侍從踉蹌後退兩步,脖頸火辣辣的,戰戰兢兢,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玫月發號施令,“你們,都給我去找,一家家的找,就算一口氣都不喘,也要給我找到,否則,我讓你們客死他鄉!”
三人下跪,“是!”
他們正要分頭行動,忽然,陣陣嘈雜,一大波人從南邊的巷道瘋狂湧出來,一邊跑一邊喊,滿臉驚恐。
什麽情況?!
三人又趕緊圍住玫月,嚴陣以待。
那些人卻像隻逃命般,徑直繞開,跑向其它地方。
看著那些人從身邊路過,侍從茫然,“怎麽回事?”
玫月不動如山,仔細觀察這些“逃命”者,發現他們嘴裏喊的都是“好可怕”“好難聽”“救命啊”等一類詞語。
可怕?難聽?
難道……
他雙眼一亮,直接用劍鞘攔下一人,說,“發生了什麽?”
被欄之人愣了幾秒,才驚恐回答,“有有有人……彈琴……很可怕……太可怕了!”
放開劍鞘,玫月目睹人傾湧來的方向,興奮宣布。
“找到了,我找到了!”
……
半個時辰前。
上一刻還被熱捧的瘋女人,此刻已被滔天嘲笑掩埋。
秦星得意萬分,“我大費周章煞費苦心教你道理,無非就是讓你能夠認清自己的身份……”她如毒蛇靠近,氣息攀附在耳邊,“你不再是貴不可言的金枝玉葉,現在的你,隻是個底層奴仆,就像現在的瘋女人,隻是個瘋女人,故作姿態隻會更加醜陋。”
福凝默然,指甲扣著掌心,秦星的話不斷在她腦海裏回蕩。
不再是貴不可言的金枝玉葉,隻是個奴仆……
她是,奴仆……
秦星不理會台上的鬧劇和台外的嘲笑,她好心情支著下巴,像看一出精彩的劇目,欣賞福凝的黯然與神傷。
這才對嘛,這才是一個落魄公主該有的姿態,而不是像那日,八百米跪街,卻讓人覺得真正跪下的是他們。
福凝呆住,茫然無措盯著樓下,耳邊斷斷續續飄進些聲音。
“就你這副模樣,還花魁?哈哈哈哈哈醜八怪一個!”
“醜女,你不照鏡子的嗎,要不要大爺送你十塊八塊,回去好好看看!”
“醜人多作怪,要認清身份!”
……
福凝一下子分不清他們是在說瘋女人,還是在說她。
瘋女人慌慌張張卻依然執拗地站在舞台上,沒有人幫她,也沒有人同情她。
她是個瘋女人,而且是個醜人多作怪的瘋女人,在福凝這裏,她就是施暴者,身上的累累傷痕,都是她的傑作,福凝自認做不到聖母,能熟視無睹的去幫她。
直到,趕回來的青樓媽媽衝瘋女人喊了聲,“香桃!”
福凝一時瞪大眼睛。
香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