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都是演員
似乎是因為林塵看向自己的目光太久了,赫爾佐格敏銳地覺察到了有人在盯著自己,於是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林塵的方向。
林塵趕忙裝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目光在赫爾佐格與其身後的英俊年輕軍官身上逡巡著,看起來和其他孩子沒什麽不同。
“奇怪,是我太敏感了嗎?”
赫爾佐格若有所思。
對於林塵這個唯一的華裔實驗品,並且也是四個最優秀實驗品其中的一個,他還是很有印象的。
“應該是我多慮了,不過是個可以隨意操縱人偶罷了。”赫爾佐格放下了疑慮。
除了38號實驗品(即蕾娜塔,後來的零)外,其他所有的實驗品都做過腦橋分離手術。
這種手術原本是用來治療癲癇的,把連接左右兩個半腦的神經切斷,手術後兩個半腦獨立工作,不再聯通。
配合向實驗品們注射的某些藥劑,赫爾佐格以及手下可以通過敲擊木梆子來控製他們,就像傀儡師操控人偶一樣。
“不可思議,這麽冷的地方居然還會有草地,”邦達列夫有些驚訝,“我還以為這裏隻有苔蘚和地衣。”
在他的視野裏,孩子們活潑地奔跑在草坪上,護士們親切地喊著著他們的名字,為他們測量各項身體數據。
測量完成之後,護士們甚至會給孩子們幾顆糖果作為獎勵。
真是好一幅其樂融融的場景。
聽到邦達列夫的話,赫爾佐格從自己的思考中回過神來,帶著幾分得意笑了笑說道:“這靠的是建築設計,我在設計黑天鵝港的時候,刻意讓所有建築都靠得很近,並且用地下通道把它們連通在一起。”
“不但如此,我還吩咐他們在所有建築的外層都澆鑄了一米厚的水泥牆,搭配上三層的玻璃窗和狹小的窗口,盡可能地增強保暖能力,減少熱量散失。”
“而這片草坪則是用整個建築群圍出來的,一來寒風不容易侵入這裏,二來種植的草又是耐寒的品種,所以除了一年裏最冷的幾個月這裏的草坪都能看到綠色。”
“聽起來您能夠決定這裏的很多事情,您是這裏的負責人?”邦達列夫饒有興趣地問道。
“是啊,不勝榮幸。”
這樣說著,赫爾佐格朝著林塵揮了揮手道:“乖孩子,到這來。”
林塵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幾分驚喜,小跑到赫爾佐格身前。
“邦達列夫同誌,這是所有孩子中最優秀的一個,他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身體素質都是最強的那個。”
赫爾佐格就像慈祥敦厚的長輩一樣輕輕拍了拍林塵的肩膀。
得益於覺醒後對身體的強大控製力,林塵哪怕心裏對赫爾佐格這幅虛偽的做派幾欲作嘔,麵上卻滿是被誇獎的高興與自豪。
“真是個英俊的小夥子,如果是在莫斯科,像他這樣的小夥子在學校裏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漂亮女孩兒被你迷倒。”
邦達列夫接著望著赫爾佐格說道:“您看起來就像是他們的父親,對他們這麽關心。”
“哈哈哈哈哈。”赫爾佐格大笑著,“之前您聽我說孤兒院,大概會想這裏有個神色陰鬱的護士長帶著一群麵黃肌瘦的孩子,我們每天從孩子身上抽血做實驗吧?”
“不過那就不是孤兒院了,而是**的集中營。”
“另外,我今年可都八十歲了,您應該說我像他們的爺爺才對。”
“不不不,博士您看起來就就像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邦達列夫頓了頓,“不過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您請問吧。”
“說到**,赫爾佐格聽起來更像是個德國人而不是蘇聯人的名字。”邦達列夫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困惑”問道。
“是的,我曾效命於希特勒的第三帝國。那時我是帝國生物研究院中最年輕的博士,16歲就從慕尼黑大學畢業,人們都叫我天才。”博士談起往事語氣略帶唏噓,“1945年德國戰敗投降後,我被蘇聯紅軍逮捕,當年就送到莫斯科,經過一年的審查,然後就被狗拉雪橇送到黑天鵝港來,負責‘δ計劃’,之後從未離開。”
赫爾佐格拍了拍林塵的肩膀,示意林塵自己去玩。
等林塵走後,他問道:“話說回來我有個問題,項目結束之後,孩子們該去哪裏?”
“您可真關心他們,”邦達列夫說,“不過以現在的情況,恐怕那些大人物沒有誰會有精力安排他們呢,他們更關心蘇維埃解體後的權力與利益分配。”
“因為這裏的人不多,所以我們彼此珍惜,”博士感歎,“我已經是個老人了,對我來說,除了研究,再沒有什麽事情比每天跟孩子們聊聊更重要了。”
“在這天寒地凍的世界盡頭,我們隻能相依取暖。”
“所以我希望他們將來能夠幸福,即便我可能看不到了。”
他的臉上滿是真誠,看不出一絲虛假,宛如一個對孩子們前路的憂心忡忡的殷切長輩。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做主,項目結束之後把這些孩子安排到莫斯科的孤兒院。”邦達列夫說道,“不過博士您也不要太悲觀了,您可是優秀的科學家,哪怕蘇維埃沒了,您也不用擔心自己無處可去,”
“希望如此吧,無論如何,以後孩子們就拜托邦達列夫同誌您多多照顧了。”
赫爾佐格上前幾步,把一個摔倒在雪地裏的小女孩抱了起來,拍打她身上的雪。
一直關注兩人對話的林塵剛才就注意到了這個小女孩。
小女孩顯得很不合群,她沒有在草坪上追逐嬉戲,也不為了糖果而圍著護士們打轉。
她隻是抱著一個布袋小熊,獨自沿著牆根走,在角落裏尋尋覓覓,像是一隻走失的小狗。
她的臉上有些小小的雀斑,身體像紙娃娃那樣單薄,臉上沒有血色,除了白金色的長發與如雪般晶瑩剔透的肌膚,她完全談不上有多漂亮。
“蕾娜塔……或者說零……”
正在傾聽霍爾金娜說話的林塵深深凝視了一眼那個孤單的小小背影。
出於每個女生與生俱來的天賦,霍爾金娜敏銳地覺察到了林塵並沒有認真聽自己說話,而是在看那個毫不起眼的不合群女孩兒。
她不高興地嘟著嘴,左顧右盼,確定護士們沒有關注這邊之後,抬腳蜻蜓點水一樣在林塵的腳背上踩了一下。
早就察覺到少女動作的林塵感覺有些好笑,少女踩自己的這一腳太輕了。
“記憶”裏兩人並不算是情侶,不過互相都有好感,而同樣身為實驗品的身份某種程度上加強了這種好感。
當然,這種好感產生的最重要原因是,林塵是男生裏顏值最高的,霍爾金娜是女生裏最漂亮的。
哪有什麽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罷了,男生如是,女生亦如是。
“好了好了,你繼續說,我一定認真聽。”林塵微笑道。
看到林塵的微笑,本來發誓除非林塵鄭重道歉,不然絕對不原諒他的霍爾金娜臉色緋紅,聲音小得像蚊子聲一樣:“聖誕節快要到了,今年的聖誕舞會上你願意做我的舞伴嘛。”
說完之後,等待回答的女孩兒心髒急速跳動著,哪怕溫度在零度以下,她的手心也緊張得滿是熱汗。
“好。”林塵點頭道。
整理著“記憶”,林塵心情複雜,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金發少女對自己那份純潔的感情。
“看來這就是身份替代的副作用了,畢竟某種程度上我相當於憑空多出了一段經曆。”
“好在這段經曆不怎麽複雜,唯一有些舍棄不了的隻有霍爾金娜了。”
林塵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畢竟,哪怕還未長成,霍爾金娜的身材和麵容都已經超越了99.9%以上的所謂美女了。
這樣一個絕美的少女傾心於自己,沒有哪個男生會舍得拒絕。
博士摸摸雷娜塔的頭,歎了口氣,轉頭對邦達列夫說:“這裏太冷了,隻有北極罌粟能開花,它的花期對女孩們來說就像是過節。”
“可也隻有兩個月,現在花期早都過了。少校同誌,希望您能送這些女孩去溫暖的地方,看五顏六色的花。”
“我隻能盡力而為。”邦達列夫回複著。
兩人的身影逐漸遠去。
等等兩人身影完全消失之後,又過了幾分鍾,護士們拿出黑色的木梆子敲擊起來,奔跑的孩子們都停了下來,木偶一樣站在雪地裏。
他們追逐的皮球還在一個勁兒地往前滾,可他們的眼睛漸漸泛白,失去了神采。
林塵麵前的霍爾金娜也聽到了梆子聲,原本鮮活的她似乎一下子變成了黑白照片裏的人偶,失去了顏色,眼神空洞,臉色木然。
角落裏那扇漆黑的鐵門敞開了,敲梆子的護士走在前麵,孩子們則整整齊齊地跟隨著她。
孩子們走路的姿勢很僵硬,每個人的雙手都搭在前一個人的肩膀上,排成一字長隊,秩序井然地走向大門,讓林塵想到香港僵屍片中道士們趕屍的場景。
孩子們就是被驅趕的行屍走肉,腦橋分離手術則是控製他們的符咒,梆子聲是傳遞指令的趕屍鈴鐺。
雖然林塵並不受梆子聲影響,但憑借對身體的超強控製力,他毫不費力地裝得和其他孩子並無區別。
一名護士站在門邊統計孩子們袖口上的數字,每檢查完一個孩子,就在名單上對應的數字後麵打鉤,以便確認這些珍貴的“樣品”沒有流失。
在走進門之前,林塵聽到身後傳來那名護士語氣冰冷的警告聲:“再尿床的話,還得戴上這個黃色蝴蝶結!”
林塵沒有回頭,憑借對書中劇情的記憶,他知道這是護士對雷娜塔的警告。
一想到那個冰山少女小時候還會尿床,林塵倒是莫名覺得有些反差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