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高興的事
春杏領著孩子走進站台,她左一遍右一遍地回頭,望著周思聰,心裏在想,“思聰,無論你去不去京城,我是不會回來了。”
……
列車緩緩地進入站台,烏黑的火車頭上方冒著濃濃的蒸汽,車頭正前方“東方紅號”幾個鮮紅的大字格外耀眼。
火車喘著粗氣。
“庫哧——庫哧——!”
火車拉出長鳴。
“嗚——嗚——!”
長長的綠皮火車像一條巨龍在慢慢地向前駛來。
站台上,一名工作人員穿著藍色的製服,帶著大簷帽,手裏拿著兩麵小旗,正打著旗語引導列車緩緩前行、進站、停下。
柳五站在站台上,他背著一個綠色的大帆布兜子,手裏拎著兩個包裹緊緊跟在翠香和春杏後邊,跟在他後麵的人也越來越多,等待上車的旅客排著長長的隊伍正有序地檢票上車。
翠香懷裏抱著孩子,春杏一手領著一個兒子。
兩個小家夥第一次出遠門,興奮地看著長長的火車,密密麻麻的人群,高興地東瞅瞅、西看看,眼神都不夠用了!
“小朋友,小心,跟上媽媽!”
車廂門口的女列車員不停地提醒著兩個東張西望的孩子。
春杏對兩個兒子說,“好了,好了!上車了,別看了!跟上你老姨,往前走!別往後邊看!”
翠香走在車廂走廊的最前麵,很快找到了他們幾個人的座位。
“姐,就是這了,人太多,咱們先坐下吧!”
春杏把兩個孩子先安頓下來。然後對著車廂後邊不遠處的柳五喊道,“老五,你跟上啊!”
柳五正穿過人群往他們這邊擠過來。他身後的兜子很沉、體積又很大,限製了柳五的行動,使他看起來很笨拙、遲緩。
柳五回應著春杏的喊聲。
“沒事兒!姐,你們找到座位就先坐下吧,我找個地方把行李放起來!”
“小姨夫!小姨夫!我們在這呢!”
“看到你們了!”
柳五走到他們近前,春杏幫他卸下背兜放到行李架上。
柳五一臉汗水。
“哎呀!累死我了,終於可以歇一歇了!”
說完話柳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各位旅客請注意了!開往京城去的KXXX次列車就要開車了……”
廣播裏傳來一個女列車員悅耳的聲音。
“媽媽,媽媽!誰在說話?”春杏的小兒子問道。
“廣播裏的列車員阿姨唄!”
“她在哪,也在火車上嗎?”
“當然了,她和我們一起去京城!”
……
列車開動了,車輪壓在鐵軌上,有節奏地發出“咣當當、咣當當!”的聲音。
“各位旅客,現在開始檢票,請把車票準備好!還沒有買到車票的旅客請到XX號車廂辦理補票.……”
列車員話音剛落,戴著大簷帽,穿著藍色製服,胳膊上帶著“列車長”字樣袖標的一個年輕人走過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列車員。
“請出示一下車票!”
柳五在兜裏翻了半天,找出了三個人的車票。
“同誌,現在到哪了?”
“你們去哪?我看看。”
列車長接過柳五遞過去的車票看了看說道,“哦,原來是去京城啊!還早著呢,省城還沒到呢,耐心坐著吧!”
……
火車拉出一聲長鳴。
“嗚————!”
列車上的吵雜聲漸漸地稀疏下來,逐漸被此起彼伏的鼾聲代替,很多旅客此時禁不住旅途的勞累,有的已經漸漸地進入了夢鄉,柳五坐在座位上也打起了盹。
隻有春杏的兩個兒子趴在窗戶上往外不斷地張望,小哥倆一邊看,一邊說話,偶爾興奮地喊起來,吵得柳五沒辦法睡實。
春杏對兩個孩子說,“你倆別鬧了,小姨和小姨夫都累了,睡覺呢!”
春杏話音剛落,有一個人推著賣貨的小車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吆喝。
“啤酒、白酒、飲料了!花生、瓜子兒、烤魚片了.……”
“媽媽,我要吃烤魚片。”
“我也要吃烤魚片!”
哥兩個一起向春杏要吃的。
“不行!我看你倆像烤魚片。出門時媽媽怎麽和你倆說的,不能要東西,忘了嗎?”
“不聽話就把你倆扔下車去!”
春杏嚇唬著兩個兒子。
“小姨夫,小姨夫!你醒醒,醒醒啊!”
柳五睜開眼睛。
“你們兩個小混蛋,剛剛睡著就把我吵醒了,招呼我幹嘛,是不是饞了!”
“小姨夫,我們想吃烤魚片,媽媽不給買!”
一邊的春杏看到兩個兒子開始哀求柳五,訓斥道,“你們倆聽不聽話?”
翠香看到姐姐生氣了,在一邊說道,“姐,你就別管了,讓老五給他們買!你看把兩個孩子饞的!”
春杏說,“這兩孩子,在家出門時答應的好好的不隨便要東西,一出來就不是他們了!”
柳五說,“小孩子嘛,就這樣!來,小姨夫給買烤魚片吃!”
買完烤魚片,看著兩個孩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來,柳五接過翠香手裏抱著的孩子。
“翠香,你和姐也吃點東西吧。”
“好吧。”
翠香從行李架上取下來一個兜子,掏出了裏麵的煮茶雞蛋,幾張餅子,一盒小鹹菜,幾塊?麅子肉,醃野豬肉。
春杏看到妹妹掏出來一大堆吃的,“翠香,你這準備工作做得可是夠充分的啊!”
“當然了,這火車一坐上就是好幾天,不多準備點吃的哪能行。來,姐!你先嚐嚐我?的麅子肉怎麽樣。”
說完撕了一塊兒,遞給春杏。
“嗯!好吃,就是鹹了一點。”
春杏一邊吃,一邊對兩個孩子說,“你倆別隻顧著嚼烤魚片了,吃點老姨帶的東西,老姨做的麅子肉可好吃了!”
“媽媽,我要吃,我要吃!”
“我也要!”
春杏給兩個孩子分著食物。
翠香對柳五說,“你先等會兒啊!我吃完就換你!”
柳五說,“不急,對了!你把我的小酒壺拿出來,一會兒我喝點!”
翠香回頭白了一眼柳五。
“饞酒!”
柳五嗬嗬地笑了。
“我說老五,和我們講講那天你和你姐夫還有傅屬記他們幾個人對付劫匪的事兒唄!”
“我姐夫回家沒和你學啊!”
“說了一點兒,沒聽全。他這個人,你不問他話,他才不會主動說呢!”
“是嗎?我姐夫可能是不願意講。不過我和翠香都講了好幾遍了,今天我就再給你講講那天的事兒!”
翠香一聽柳五要講他們那天打仗的事兒,就對春杏說,“姐,他可能添油加醋了,要是按照他的說法,什麽傅屬記他們啊,什麽解放軍啊,都不用,他自己一個人、一根臘木杆就能把那些劫匪全部都給收拾了,所以你別聽他胡說!”
柳五說,“唉!我這還沒講呢,你咋就知道我添油加醋了?我可沒胡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回去你問問傅屬記他們。”
“得了吧,我才沒那閑工夫!”
柳五端起了小酒壺抿了一口小燒酒,接著啃了一口野豬肉,又咬了一塊烙餅。他一邊嚼,一邊回憶起當天的情景,給大家講起了故事。
“話說那天啊……”
王六德老人從京城站把兩個女兒接回家的時候,剛剛走進家門,翠香的叔叔、嬸子急忙出來迎接。
翠香走進四合院,院子裏的青石磚依然古樸,無情的歲月在石板上刻下深深的痕跡,斑斑駁駁、有增無減。
四合院中間的那棵核桃樹已經不再挺拔,雖然樹幹長得還很粗,可是龜裂的樹皮早已經顯露出這棵樹的年輪,它太老了,老的都沒有力氣再托起高高的樹冠。
核桃樹的枝幹彎彎地垂落下來,樹葉間稀疏的掛著幾個即將熟透的核桃在微風吹拂下一晃一晃的,好像馬上就會掉下來。
翠香清晰地記得,這棵核桃樹從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她記得小時候,這棵樹長得又粗又壯,樹上結滿了青青的、圓圓的核桃。她和弟弟總是站在樹下抬頭張望,一個一個地數著樹上的果子,雖然總是生怕少了,但是他們一次也沒有真正數清楚過。核桃熟了,她像個男孩子似的,順著樹幹爬到樹上去采摘核桃。每次她爬到樹上,姐姐春杏就會站在樹下擔心地喊道,“小心點!小心點!千萬把住了,別摔下來!”
兩個弟弟膽子都很小,根本不敢上去,隻會站在樹下,抬著頭凝望著她手裏拿著棍子,使勁地把一個個核桃從樹上打下來,“劈劈、啪啪!”地掉落到地上。
翠香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聞著院子裏熟悉的味道,親切感油然而生。
……
進到院子裏,春杏沒有看到媽媽,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刻襲上心頭。
“母親沒出來迎接我們,難道是生病了?”
她急忙問王六德,“爸,我媽呢?”
“哦!她和你弟弟去市場買菜去了,這會兒應該回來了。”
李春杏立刻放心下來,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爺兩個話音剛落,王六德老伴果然買菜回來了,一進門看到姑娘、姑爺回來了,她急忙放下手裏的菜籃子,娘兒三見麵抱頭痛哭,哭了好一陣子才停下。
“別哭了,別哭了!都回來了,這麽高興的事兒,哭什麽嘛!”
“好了,大嫂。別哭了!”
叔叔和嬸子在一邊勸著哭泣的娘三個人。
王六德老伴擦了擦眼淚。
“我這是高興啊!老天爺有眼,讓咱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柳五在一邊說,“媽,您和我爸是有福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