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掙紮

  所以此刻曲長靖腦海裏不會有多孟清野死亡的絕望。


  一個戰士會死是正常的,對於戰士最好的歸宿就是死在戰場上,被長槍或者弓箭貫穿了心髒。


  被俘虜走後死去是有些悲慘,不過也沒那麽難以接受。


  何況既然是孟鳶清殺了他,那最起碼孟清野死的時候沒有遭到什麽罪。


  死得還算輕鬆。


  至於孟鳶清呢,她對於曲長靖自然是很重要的,他很害怕會失去孟鳶清。


  比如說孟鳶清會嫌棄他不過是個關外的野孩子所以嘲笑他,不願意接觸他,不想要見他。


  這種折磨會讓曲長靖心情崩潰,這種失去遠比生離死別更讓他痛苦。


  後來誤會解開了對於曲長靖而言也是一種心理上的解脫。


  與此同時他對於“失去”兩個字的理解總有種不太一樣的看法,從前他害怕孟鳶清在內心上遠離他,害怕自己多年的關心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後來他害怕的失去便是怕孟鳶清內心世界的動搖,比如說他要被逼娶別人的時候,他願意放棄一切去抵抗,而孟鳶清要被迫嫁給別人的時候卻能想出一堆借口來同意。


  這會讓曲長靖內心十分糾結甚至難受,總覺得自己與孟鳶清在內心上的付出不太一樣。


  然而生離死別上的這種分離對於曲長靖而言反倒是小事一樁,可能是因為戰場見慣了生死,對於死亡有一種超脫的淡漠了。


  所以藥王現在用孟鳶清的清白來蠱惑控製曲長靖,倘若此刻曲長靖是清醒的,一定要對此嗤之以鼻。


  他連生死都不在乎,還在乎這些嗎?

  曲長靖隻在乎孟鳶清內心深處是否和他在一起,二人處於同樣地位。


  孟鳶清依舊在喊著曲長靖“師兄”希望能夠喚醒曲長靖殘存的理智來。


  藥王手持鈴鐺繼續搖晃發出聲音讓曲長靖一步步被他操控。


  曲長靖突然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


  現在他腦海裏沒有孟清野沒有孟鳶清,隻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黃沙沙漠,零星幾棵胡楊。


  曲長靖失去了方向,迷惘地在沙漠上乏味地向前走著,時而停下來在這廣袤的大地之中轉身,想要辨認方向。


  這片黃沙上一片光明可就是看不到太陽,沒有太陽辨認不出來方向,曲長靖不知東南西北地繼續走著,不知道疲倦不知道饑渴。


  沙漠之上留不下人的腳印,隻是一個眨眼的瞬間曲長靖存在這兒的痕跡就被磨平了。


  藥王停止了搖晃鈴鐺的動作,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曲長靖。


  曲長靖有一個強大且奇怪的精神世界,別人很難走進去,走進去了也不懂他在想什麽,他的注重點好像和別人很不一樣。


  藥王無法用孟清野和孟鳶清來擊潰曲長靖的內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曲長靖在那兒自我掙紮。


  城樓之下,曲長靖獨自一人上了城樓之後便不見了他的身影,底下的人都隻得聽燕凝潮的命令繼續和西戎大軍廝殺。


  他們用火去燃燒鬼兵,可是這次鬼兵的數量實在太過龐大,他們一時之間不能招架。


  何況這一次除了鬼兵還有大量活人,他們既得誅殺鬼兵還得對付活人。


  而曲長靖竟然消失在了這場戰役之中。


  燕凝潮命令他們投火油進城樓,陶逐聞言立馬拒絕:“少將軍還在上麵!”


  “你可以當他死了。”燕凝潮道。


  曲長靖不在他就是發號施令的人,誰敢違背他的命令都得去死。


  越來越多被火油浸泡過的石頭被投擲上去,燕凝潮冷冷道:“曲長靖不是說過嗎,擒賊先擒王。”


  “眾將士聽令,西戎國師就在城樓之上,現在殺了對方國師,我們便能勝!”燕凝潮下令。


  他們找不到方法解決鬼兵,可是可以解決那個國師。


  隻要國師死了,他們可以慢慢消耗這些鬼兵,慢慢解決那幾個皇子。


  呂曉東看著城樓上隻有那幾個西戎士兵的腦袋,心裏大叫一聲不好,在想是不是曲長靖被對方國師控製了。


  他想阻止燕凝潮繼續施令,可是燕凝潮卻將劍對向呂曉東。


  “再有違者,軍令處置。”


  城樓之上,曲長靖現在一隻耳朵裏是孟鳶清的聲音,一隻耳朵是鈴鐺的魔音,兩種聲音在交替著往他腦子裏鑽。


  藥王重新封住孟鳶清的穴道,讓她說不出話來。


  怎麽忘了,有這妮子擾亂曲長靖的心智,他自然控製得困難些了。


  現在應該可以了。


  鈴鐺繼續搖晃著,鈴鐺撞擊起開發出一聲聲的清脆聲響,一下下地進入曲長靖耳朵裏。


  磕頭、磕頭、臣服於我、臣服於我……藥王持續向曲長靖發號施令,讓他聽命於己。


  藥王還挑釁地看孟鳶清一眼。


  我說過,我會好好折磨曲長靖的。


  曲長靖看著藥王的眼睛,藥王繼續張口比劃著口型:臣服於我、臣服於我……


  跪下磕頭、叫我主人……


  曲長靖的目光落在地麵上,上麵還躺著尚在垂死掙紮的燃著微妙火星的箭。


  還有東西陸續向城樓飛進來,被藥王的私衛全都打了下來。


  “曲長靖,跪下,臣服於我,向我磕頭。”藥王眼見如此也不想再等,直接開口繼續聲音控製曲長靖。


  “師兄,你醒醒。”孟鳶清焦急萬分,“師兄……”她已經喊得聲音嘶啞了,喉嚨好像有火在燒。


  曲長靖身體傾下去,頭腦發脹好像要裂開一般,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沒有沙漠沒有胡楊沒有他自己。


  隻是天邊的那道白光越加強烈,充滿了他的視線。


  他的身體好像在被人撕扯,在被蟲子啃食,在被鐵器捶打。


  他想要把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最好砸得自己額頭鮮血直流好讓他能夠痛快一些。


  可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麽做。


  他已經跪下來了,不能再磕頭乞求了。


  曲長靖用手撐在地麵上強撐著自己的身體,甚至想要站起來。


  曲長靖的身體好像被兩塊鐵板從前後夾擊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又有火在燒鐵板,要把他烤熟一樣。


  曲長靖伸手抓著自己的盔甲,想要把盔甲脫了好讓自己好受一些,直到他摸到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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