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舞胡璿見傾心
宴上賓客皆是在當朝身居要職的官員,看慣了中規中矩的大唐宮廷舞蹈,偶然見此異域之舞也是頗為好奇,在加之樂聲渲染,一個個都定睛看著場上的女子們。
這時,著一身金邊白衣的杜秋入場了。她足尖輕點,急急的旋轉著,像是一團鑲著金邊的白霧,並無人看清她的長相。直到十八個胡璿落定,一口氣長長呼出。
眾人依然是將眼光寸步不移,細細看著這個一路旋轉進來的白衣女子。衣飾並不素淨,鑲著縷縷金絲線,邊上垂著細絲金色流蘇。整個人被這一團金光白霧包裹著,無比出塵。
在看麵上,似是做了西域妝容。長眉尾部向上挑起,長方形的大眼,眼角貼著粒粒金沙,鼻若懸膽一般挺立,小巧的唇塗的猩紅,下頜圓潤飽滿。不等眾人看夠,又是樂聲急促響起,杜秋再次起舞。心應弦,手應鼓,一個胡璿接著一個。
此刻在宴會廳正上方,麵南背北正襟危坐的男子便是今日這場宴會的主客。他看起來也有不惑之年了,濃眉挺立成一柄寶劍,雙眼長而犀利,正微微眯著看向下首,麵上被夜宴上高照的紅燭燈盞映照的看不出表情。這位身份顯赫之人正是淮南節度使、淮安郡王李琦。
一舞已畢,主舞杜秋帶領一眾舞伎恭敬行禮後便依依退場。回到偏廳後修整了妝容,更換了衣衫,又歇息了片刻,一會兒她還需再次入場獻曲彈唱。方才舞的投入,退場才覺貼身衣衫已是汗濕。房中依舊悶熱,杜秋見蘊兒正忙著整理她換下來的舞衣首飾,便也不叫她,獨自走去院中花圃吹風納涼。
此時正值盛夏時節,盛放的紫薇花在月光的映照下竟呈妖異的幽蘭色,美豔無比。杜秋一時看呆,微風陣陣拂麵而來,此時此景真是愜意舒爽。方才劇烈舞動出了一身汗,也讓近幾日的悶悶不樂掃去大半。
微風帶來園中百花香,杜秋不由舒展雙臂,閉目感受清風拂麵。今晚的夜宴結束後,她便要去向教坊主簿大人呈請交還花魁玉牌,想必母親也不會再為此事吃心。夜間的涼風習習,吹動院中花草枝葉沙沙作響,杜秋此時正神清氣爽。
算算時辰也快要再次入場了,她便漫漫踱著步子往回走。就在這時,卻忽然聽見花叢中傳來一陣重而淩亂的腳步聲,杜秋忙回身看去,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就聽得一聲極為粗魯的男聲喝道:“是誰在此!”
杜秋嚇得忙後退幾步!再一看衣飾,這人應是與李錡一行的一位官員,看樣子是醉酒的厲害。他的體型頗為壯實,搖搖晃晃的攆著腳下花草走了過來,頂上發冠也是歪斜著。杜秋慌忙轉身欲跑幾步躲開這位醉漢。誰知這人竟是粗暴至極,見麵前女子要跑,飛快幾步上前便一把扯了杜秋纖細的手臂,麵上淫笑著說道:“你別走啊,本官喝的有些多,不如你陪本官去房中歇息…”
杜秋慌忙掙出手臂,回身奪路要逃,可那醉漢身手又快力氣又大,兩步便追上了她。順手一使力,她已是撲倒在地了!心中的恐懼從未如此強烈過,杜秋沒命的高聲尖叫!那狂徒左手鉗住她的雙手,另一邊甩手一掌打在她臉頰。
此時的劇痛與驚懼讓她腦中嗡嗡作響,身體極力反抗撕扯。那狂徒見杜秋不從,抬手又是一掌!劇痛襲擊之下,杜秋漸漸意識有些模糊了。就在她半暈半醒間,驀地聽到一聲頗有氣勢的男聲怒喝道:“住手!”
那狂徒被這一聲怒喝震得有些發愣,停止了手上動作抬首看去。杜秋尚未來得及反應,已有人扯起那醉漢左右開弓幾掌。緊接著便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扶起她來,這人嗓音低沉柔和,輕聲說道:“本王在此,小姐不必害怕。”見杜秋呆呆的,又詢道:“小姐可有不適之處?”
杜秋這才驚醒過來,她看那醉漢已被兩個官差擒住跪在地上,口中還在求饒。在看身旁站著軟語關切的人,竟是淮安郡王李錡。
還未言語,便是淚如雨下。杜秋全身顫抖,此時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稟李錡的詢問。也顧不得行禮如儀,慌忙將方才被那醉漢撕扯破爛的衣衫緊緊裹在胸前,一把推開他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