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老頭兒打扮很鄉土,一看就是標準山裏人。

  他看到大蛇蛻,滿臉盡是憤恨之色,就仿佛這大蛇跟他有奪妻之恨,殺父之仇般,不共戴天。

  我好奇,就問老頭兒:“老人家,這蛇怎麽了?”

  老頭冷哼:“就是它,整天在娘娘廟四周轉悠,嚇到了不少的人!”

  我想了下問:“那原來,這附近有這麽大的蟒蛇嗎?”

  老者猛搖頭:“沒有,擱這山裏有,但抓蛇的人太多,都快絕種了。”

  我了解……

  這時,老者見紮西正在收拾蟒蛇蛻,這老家夥,兩眼頓時放了綠芒。

  這東西,若是賣給藥材販子,對山裏人來說,真是一筆不小的橫財呢。

  我心知,紮西收了蟒蛇蛻應該是另有它用,所以也就沒再搭理這老者。完事兒,我們三人一道,仍舊按紮西指引,尋找這條大蟒的蹤跡。

  最終,我們深入山腹,轉了幾圈,來到一處高高的斷崖前。

  山崖很高,其勢險峻,抬眼望,估算能有四十餘米。

  崖底是條幽靜山穀,長了半腰深的雜草和灌木,間或有一堆堆的碎石和大塊的花崗巖橫陳其中。

  崖底正前方是條小溪,清水潺潺流過,有三五彩蝶在溪流上方飛舞,望上去,整個環境透著十分原始的自然韻味。

  我們找了一周。

  突然,我目光一亮,就在不遠處的山崖下有個突起的小墳包兒。

  墳上雜草叢生,墳前沒有碑,隻有一堆堆的碎石和雜草。

  我們三人繞墳走了半圈,紮西忽然拉了下我手臂,指著不遠的石縫說:“朋友,你看那裏。”

  我湊近打量。

  石縫很寬,將近能容進一個人的身體。

  入口處,非常光滑,平整,顯然,有什麽東西,經常從這裏出入。

  我跟紮西對望一眼,我說:“你有引蛇的法子?”

  紮西點了下頭,複又說:“隻是,怕傷到這大蛇。”

  我知道紮西心裏推測的結果,跟我心中所想應該一致。

  是以,我對紮西說:“你手頭,有沒有,佛香?”

  紮西笑了:“這個是常備的東西。”

  我說:“拿來,點上。”

  紮西放下木箱,打開,從裏麵取出兩根二十公分長的黑色香枝。

  找了塊鬆軟泥土,插入香枝,劃了火柴,點燃。

  不多時,青煙嫋嫋,一股子混合了檀香和不知名香氣的悠悠香韻直沖鼻端!

  香燃了三分鍾。

  我心揣好奇,湊近,爬低身體,把眼睛放石縫裏瞟。

  這一瞟不要緊。

  好嘛!一個饅頭大的蛇頭,赫然浮現在石縫深處,正直勾地看著我。


  哎呀我去!

  我冷不丁讓這玩意兒一嚇,我叫了一句,然後,嗖,向後一退。

  唐子軒:“什麽情況?”

  我示意他別出聲兒。

  這時,紮西把地上插的香拔起,放在石縫口一陣晃悠。

  十秒後,我們三人,就看到一個很粗,很粗的金花大蟒蛇,扭曲著身子,慢吞吞地爬出了石縫。

  好家夥,這玩意兒長的真大呀!瞧上去,竟接近五米多長,其腰腹最粗的地方,瞅著直徑接近二十公分了。

  嘖嘖!

  真是天生奇物啊!

  這條金花大蟒估計有些歲數了,看模樣兒,極是蒼老,行動也頗為不利。另外,讓我倍感驚奇的是,這隻大蟒不含絲毫的攻擊性。

  它顯的極溫順,徐徐爬出石縫,就自動盤成一圈,把大大的蛇頭,微微仰起,瞪著蛇眼,吐著信子,感知我們三個陌生的人類。

  紮西這會兒在嘴裏叨咕了幾句經文。

  那大蟒聽到念經的聲音,身體突然一振。

  我以為它要行兇。

  剛要出聲提醒紮西,哪想到,那大家夥居然把腦袋探出,貼在紮西破舊的靴子上,輕輕的摩挲。

  紮西伸出手,輕輕放在蛇頭上。

  大蟒很快就從肚子裏發出,一種奇怪的吼吼音……

  那聲音很古怪,就像聲嘶力竭般叫喊,求助一樣。

  我心中一動,我也不管這貨是不是人類,能不能聽懂人話,我走過去說:“你們不是一公一母兩條嗎?你那個伴兒呢?他(她)在哪兒,他怎麽了?”

  大蟒不說話。(廢話,它要說話,真成精了!)

  紮西心中一動,對我說:“朋友,拿著香,伸到石縫裏。”

  我瞬間明白,拿起沒燃盡的香,探到石縫裏邊兒,等了約摸一分多鍾後,我慢慢把香往外收,接著……

  另外一個比饅頭大的蛇頭出現了!

  十分鍾後,當第二條金花大蟒出現在我們視線中時。

  我、紮西、唐子軒禁不住倒吸口涼氣。

  這誰幹的呀!

  大蟒渾身是傷,看上去,有火統打的傷,也有被刀砍的傷。最嚴重的地方,傷口足有二十公分長,附近紅腫化膿,都露出白花花的骨頭了。

  我知道金花大蟒就是那個老和尚養的蛇。

  我知道,它們是好蟒蛇,它們不會攻擊人類,它們……

  但它們現在這個樣子,真的,看的我一陣揪心!

  啥說沒有!幹活兒!

  我遞給紮西一個眼色,後者會意,馬上打開了大木箱子。


  若幹的刀具,藥粉!

  唐子軒也上來,從隨身大包中取出相應中藥外科工具。

  我們拿了東西,先給雙手消了毒,然後互相遞個眼色,齊齊圍在了金花大蟒的四周。

  創口清理起來,非常麻煩。但好在,患者極其配合,不哭不鬧,不使小性子,隻溫順地耷拉蛇首,一動不動地轉過來,瞅著我們。

  這傷,清的讓人揪心啊。

  光是鉛彈,就挖出來三十多顆!

  切下的腐肉,將近半斤……

  我們麻碌著,雖然不知道,最終能不能挽救這條金花大蟒的性命,但我們必須得做!

  外科手術非常成功。

  將近天黑的時候,我們終於幹完活兒。

  給大蟒清了創,上了藥,做的幹凈利索。

  我們累的不行,坐在一塊石頭上歇息。

  兩大金花大蟒,一左一右地伴著我們。

  唐子軒指了指這兩大家夥不解地說:“它們,這是……”

  我說:“你一定有許多地方不明白吧。紮西,你講給他吧。”

  紮西點了點頭,用生硬普通話說:“朋友,這兩條蟒就是那個老和尚養的醫蛇,而那個墳包,應該就是投崖死的小和尚。兩條大蟒念主,小和尚死後,沒有離開,一直守在這裏。後來,這條……”

  他指了指受傷的金花大蟒說:“它受了傷,而它的伴兒,沒有太多的思維,隻知道受傷應該去廟裏找和尚幫助。於是,它就會出現在娘娘廟的附近。結果,它沒有看到老和尚,反而看到了那個被蛇咬傷的小女娃。接著,它被老和尚馴化出的救人本性,讓它咬了小女娃。”

  “啊……”唐子軒不解。

  我說:“你知道蛇毒血清是怎麽得到的嗎?”

  唐子軒:“將輕量蛇毒注射到動物體內,從而激發動物的免疫係統,自行生成的血清……”

  講到這兒,唐子軒明白了,他說:“那老和尚是利用金花大蟒來培養抗蛇毒血清啊。”

  我點頭:“正解!”

  唐子軒忽然就對兩條大蛇肅然起敬!

  我對唐子軒說:“它們長相可怕,嚇人,它們行醫,別說沒證兒了,估計根本就不在人類接受的範圍之內。但它們,卻治好了小妮妮。你覺得,它們應不應該被執法大隊抓去呀。”

  唐子軒羞愧地耷拉下腦袋。

  我笑了,我對唐子軒說:“過去,跟紮西,陪個不是吧。”

  唐子軒走到紮西身邊說:“大哥,我錯了,你……”

  紮西哈哈一笑:“都是朋友,都是好醫生,沒有錯!再說,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抓了,最慘那次,我被關了一個月,後來還是人家打電話打到師父那裏,確認我身份,這才把我放出來。”


  我和唐子軒對視,慘笑……

  紮西哈哈,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是的,隻要心正,行的正,醫術正,又何懼這些所謂的危險呢?

  太陽落山,天完全黑了。

  我們不可能留在這裏,陪金花大蟒過夜。

  臨走時候,我用棉簽在征得沒受傷的那條大蟒同意的前提下,我在它口腔裏取了些唾液樣本。

  我們揮手,跟兩條大蟒告別。

  大蟒沒說什麽……

  隻昂起蛇首,行注目禮。

  我們返回城裏,在路上,我們通過打聽鎮子裏的人,確定崖下那個墳包裏埋的就是小和尚,然後我們商量了兩件事。

  第一件,明天,讓唐子軒拿我取到的樣本,找關係讓人化驗一下。

  另一件,我要和紮西去給山崖下的小和尚做點事。

  第二天,早起,剛起床,我出了旅社門口,就看到紮西坐在台階念經。

  見了我,我們沒說話,隻是互相點下頭,然後,找人,打聽,找到了一個石匠,給死去的小和尚訂了塊碑。然後,我們又前往佛教用品店,買了些東西。

  置辦完事兒,到石匠那裏取了碑,我們往山上出發。

  由於我們不知道小和尚法號,所以,碑身隻刻了這樣一行字。

  “大德佛醫先輩無名氏之墓”。

  車開到一半,進不去山裏,我就和紮西兩人,輪流背著沉重的大石碑,一路艱難,來到山崖下。

  立好了碑,我們擺了幾樣東西,紮西按密宗的規矩,給小和尚做了場法事。

  期間,兩條大蟒聞音出洞,陪著紮西誦經的頻率,兀自低聲嗚咽不止。

  法事做完,又是一天快結束了。

  我們跟兩條大蟒揮手告別,臨走,我大聲喊:“沒事兒,就在洞裏修煉吧!躲著點人!現在人,可壞啦!”

  大蟒聽到後,沒說話……

  我吼完,手機響了,一看是唐子軒來的。

  唐子軒在電話裏說,他找人化驗了,從我提供的樣本裏,確實找到了抗蛇毒血清的成份……

  什麽都不說了,對那位圓寂的前輩,我隻能用‘景仰’二字來概括!

  我在電話裏,約唐子軒去小妮妮家。

  一個小時後,我們在小妮妮家會合。

  接著,紮西拿出那張蟒蛇蛻,當著小妮妮的麵兒,交給妮妮父母,他說,這是蛇神娘娘送給妮妮的禮物。

  那一瞬間,妮妮笑了……

  走出薑叔家,天色已晚,這時,我手機來了條短信。

  打開,一看。

  老範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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