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我多問妖人祁一句:“怎麽個不正常法子?”

  妖人祁擺了擺手:“這個,我說不上來,回家,你自個兒瞧吧。”

  我還想問。

  妖人祁卻打了個哈欠說:“哎呀,這昨晚,半夜的飛機,送完,回酒店已經經三點多了,我得睡了。”

  說完,他兩眼皮一耷拉,靠椅子背上,就真的睡著了。

  我把頭別過去,觀飛機翅膀旁邊的白雲,然後看雲一會成d形,一會兒成j形,最後變幻成b形時,我打了個哈欠,也睡了。

  飛機到地兒。

  原本我跟妖人祁是一齊下的飛機,結果這貨到機場門口,抻脖子瞅半天,也不說話,直接腳底抹油,刺溜一家夥,跑到一輛商務車上,坐進去,嗖,遁了。

  我恨了恨,揮手打車,直奔半仙兒的分店。

  到地方,一瞅,哎喲,裏邊可樂嗬了,這一屋子人吶,半仙兒,胡利,白老三,山海妹子,圍著桌子品著小茶水正白話呢。

  白老三抖蒼老嗓子說:“哼!我白三爺什麽手段,一看那陸姓人就是被鬼脈侵了體,陰氣極重。換句話說,這種事情,一百萬人裏邊也出不了一個……”

  我抱臂冷觀不語。

  白老三繼續白話了幾句,突然就是一頓,然後擰了頭看我,麵色大變之餘,他急起身,張口說:“哎呀,季老板回來了,快,快……這是雲昊擱四川郵來的江津樂芽,味兒,那個正,來來,季老板過來嚐嚐。”

  我過去。

  半仙兒起立:“柏達弟,回來鳥。”

  我微笑,坐下,白老三給我弄茶,倒了一杯,我接過,品一口,嗯不錯清香甘冽,好東西。

  喝了茶,我問白老三:“怎麽著,三爺,聽說你接了個病人?”

  白老三含笑不語。

  半仙兒嘿嘿說:“柏達呀,這次我們可賺大發了。”

  我不動聲色:“有多大?”

  半仙兒牛x哄哄地伸了三個指頭。

  我說:“三個億?”

  半仙兒不說話了,悶頭喝口茶說:“柏達你以為那是日元或韓國錢嗎?三個億,是三百萬,人民幣。”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問:“商老六呢?”

  半仙兒:“痊愈了,這不,你走時吩咐不收錢,人家給錢,我們沒要,結果他們做了個錦旗。”

  半仙和一指墻角,上麵掛了個‘妙手仁心’的旗子。

  我微笑。

  末了又問:“商老六家裏邊兒呢。”

  半仙兒伸了三個手指頭。

  我說:“那三百萬給人家了。”


  半仙兒哭了:“柏達,我們這是做生意,不是慈善機構,我,我拿三萬。”

  我:“三萬不錯了,有時候,一下子給太多錢,也不是什麽好事。總之,做善事什麽的,講究個細水長流,沒事兒留個心,多過去看看吧。”

  半仙兒:“吾亦此意。”

  我又問白老三:“你那個病人……”

  白老三卻不說話,而是把眼睛直勾地往門外看,邊看,邊說:“來了,人來了。”

  我順白老三手指方向看去。

  見門口停了輛奧迪a8,然後打車裏先下來兩個大漢,都是膀大腰圓的那種,完事兒,大漢拉開後車門,抱出了一個糟老頭子!

  我一看這老頭子,不正是陸老爺子嘛!

  陸老爺子臉那個色兒呀,白的那叫一個瓷器兒,雪白,雪白,就跟剛出窯的大白瓷似的,別提血色兒了,連點人色兒都沒有。

  腿是沒了,兩根骨頭,不知是敲了還是怎麽著,反正大腿根兒往下,是沒東西了。

  頭發也掉光了,圓圓的,溜光鋥亮的一個大白腦袋。

  大漢表情在些許古怪,反正瞧不出惡心還是怎麽著,反正就是不敢正眼瞅懷裏的老爺子。

  這會兒,大漢轉過身。

  我得以從正麵觀看老爺子尊容。

  這一瞅不要緊,我倒吸口涼氣。

  問:咋了?喪屍了,還是奧特曼了。

  答:既沒喪屍也沒奧特曼,反正就是怪!

  陸老爺子的兩隻黑眼珠滴流亂轉。見到我後,這老夥計咧嘴一樂,滿口,根牙沒有,再瞅舌頭,掉了半截,隻留一半在裏麵,但斷麵整潔無疤,顯的極是光潔完整。

  我看到這一幕,我禁不住倒吸口涼氣。我在心中暗自念叨,我的白三爺喲,您這是行了什麽手段啊,把這麽個好好的死人,給弄成這副模樣兒了。

  這多虧我見識稍多,心裏有些承受能力,不然非得當場叫出來不可。

  大漢抱了老爺子進屋。

  白老三主人樣兒,立一邊,揚手吩咐:“快,雲昊啊,給陸老先生,看座。”

  劉半仙也不跟白老三對著來,很聽話地搬來一張太師椅,末了還不忘貼心,在上麵放了一個大軟墊子。

  陸老爺子坐定了,伸爪子伸空中一揮,馬上就有一大漢過來,掏了一個頂圈,給戴脖子上,末了,又打開開關。

  “季先生啊,你這醫館裏真是人才濟濟啊,愣是把我這將死之人,給救好了。”

  這動靜兒,也變了,尖銳,刺耳。再經電子合成器那麽一放大,總之說不出的難聽。


  我聽罷,心裏慘笑,老爺子啊,您這是好了嗎?您這……您這……唉!我都不知該說什麽了。

  白老三這時越發得意。

  唯胡利立一邊垂手不語。

  我看出其中有異,存了心,抱拳跟陸老爺子說:“陸爺,您先在這兒歇著。”完事兒又對白老三說:“三爺,您陪陸爺聊著。我這有事,馬上回來。”

  說完,我一擰頭,看了眼陸老爺子身邊一壯漢,我做了個手勢。壯漢會意,跟我和胡利一道進了裏屋。

  到屋裏,我把門關了,小心問壯漢:“大哥,您覺得,陸爺這樣兒,正常嗎?”、

  大漢伸手拿過桌上杯子,也不管是誰喝剩的,仰頭一口幹了裏邊水,伸手抹把嘴說:“這家夥!就是個妖怪!這老爺子,先是不想死,後來,又急著奔死。可現在,他又死不成了!”

  我微忖,然後正式跟壯漢說:“病人家屬,你具體有什麽發現沒有。”

  壯漢:“發現,發現多了。比方說吧,他以前不吃東西,隻喝水。但現在呢……東西雖然還是不吃,但多了個怪癖。”

  我一怔,壓低聲音,擱牙縫裏往外擠著說:“難道,陸爺,他喜歡喝血?”

  壯漢哆嗦一下,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那個,就是喪屍了,他不好那口兒,他喜歡聞香。”

  “聞香?”我不解。

  壯漢止不住點頭說:“對,家裏花老多錢了,買了半屋子的香,天天的點,他就跟抽大煙似的,坐在輪椅裏頭,麵前擺個香爐,就擱那兒聞香。”

  我琢磨一下,香,這東西。也就辦白事兒的時候和寺廟道觀上供用的最多。然後,再就是我們中醫的一些藥香,但那都是治病的玩意兒。

  這個……

  不好說呀。

  這,莫不是要成仙成佛了?

  我估摸下,好像陸爺還沒那麽大功德。

  我又問壯漢:“除了愛聞香,還有別的嗎?”

  壯漢說:“別的就是,白天不怎麽精神,堆椅子裏發呆,到了晚上,就跟貓似的,輪椅也不用了,擱兩隻胳膊支著在地上爬,嗖嗖的,爬的比耗子都快。”

  我打了個哆嗦。

  這老爺子,半夜不睡覺,滿地爬,這要讓人瞅著,不得給嚇個半死啊。

  接著,壯漢說,癥狀就這麽多了。

  雖然沒什麽特別奇特的,比如入侵腦細胞啊,耳朵聽字啊,空中移物啊,變蛇,變酒什麽的,但瞅著,就不像是個正常人。

  講到這兒,我瞅眼胡利。

  胡利剛想說什麽,我就聽外邊陸爺抖嗓子喊:“季先生啊,你這屋有香嗎?給我點上十枝八枝的,一次吸個痛快。”


  我忙回:“有,有……這不眼麽前就有嗎?來……”我轉身,擱櫃子裏掏了一捆用來凈化洗手間空氣的香,交到胡利手中說:“快,給老爺子聞去。”

  胡利領命,拿香遁了。

  我緊隨其後,來到外麵兒。

  胡利拿了香爐,插上幾枝。

  還沒點。陸爺伸手拔兩枝,到鼻子頭聞了聞,扔一邊兒去說:“這個,不行,味不夠,那個誰,上我車裏,把我帶的香拿來。”

  壯漢領命,擰頭,到車裏拿來了一捆藏香,然後點著,放到老爺子麵前。

  老爺子的小白臉露了一絲笑意,貌似極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閉眼,悠哉。

  我們麵麵相覷,說實在的,我們都讓老爺子給鬧不會了。

  怪不得,妖人祁說什麽怪物!

  這倆活寶!他怎麽給人治的病啊,這怎麽弄成這樣兒了。

  我瞅見老爺子正在享受,就給了白老三和胡利一個眼色。

  兩人跟我進裏屋。

  我劈頭問:“這病,怎麽治的?啊……”

  白老三愣了:“不是說,你讓一個叫什麽老黃叔的人介紹來的嗎?說是重病,我就給看了,然後發現是陰陽兩脈相換之癥,我本想把陽脈給找出來,可惜,陽脈死絕,然後,我就活了陰脈,最後,就這樣子了。”

  我聽白老三這麽一說,我瞬間醒悟同時暗罵自已糊塗,怎麽就忽略了這樣一個重要的問題呢。

  人身之中,有的隻有陽脈,原本沒有陰脈一說。隻是後來,有醫家發現,人在死亡之後的幾個時辰內,體內還有經脈運行的狀況發生。

  當然,這隻局限於道醫裏邊。普通中醫,那死了就是死了,該埋就埋,該燒就燒。

  可道醫不同,道醫喜歡研究個究竟。

  於是,就發現,在人瀕死的一瞬間,人體內在的經脈係統,會產生一種奇秒的變化。這個變化,很有趣,類似一種經脈重新布局的過程,但其持續時間,因人而宜,短的,不到半刻鍾,長的能有兩三個時辰。

  這個過程結束之後,經脈就隱了,然後就是組成身體的細微物質分解,化掉。

  接著又有道家人發現,如果能合理利用這個過程,那麽死人,也是可以活動地。然後就有了所謂趕屍,僵屍,等等不同的玄幻表現。但這個,不在本書討論範疇,本書專醫病。

  想到這兒,我知道,我之前的判斷出了一個問題,我考慮的都是陽脈。而實際在我見到陸老爺子的時候,他的經脈,就已經是陰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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