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替靜好解釋一下
在剛才吃飯的廳堂裏,三個人圍在餐桌坐著。
許慕蘭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看到靜好已經走遠,便坐到葉潭墨身邊。
見許慕蘭離自己這麽近,葉潭墨有些不適,問她有什麽事。
許慕蘭說:“剛才靜好把我叫出去,說什麽讓我給你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葉潭墨有些意外。
“解釋她為什麽對人家夫婦那麽嚴苛。靜好說,那孕婦一眼就能看出來,懷的不是一個孩子,而且雙腿浮腫嚴重,肯定是幾個月都沒有走動的原因,畢竟那麽大肚子,不好走嘛。但是靜好說,如果想好好的把孩子生出來,孕婦必須要產前動一下,方便生產。”
一邊的蘇研儒聽到這話,他覺得這完全可以和人好好說說,為什麽要用那麽為難的方式。
白了一眼蘇研儒,許慕蘭說:“靜好也知道,人家夫婦根本不像是能付得起診金的人。靜好當然可以開仁心免費給人醫治,但是有兩個問題,這個門一開,以後醫館外麵再有跪地求情,且又不是什麽大問題的窮人出現怎麽辦,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二就是,二虎子夫婦受了靜好的恩惠,肯定對靜好感恩戴德,天天想著報恩,可他們也沒那實力,靜好也不需要,所以呢,靜好就為難他們,說飯菜不錯,算抵醫藥費了,這樣的話,二虎子他們也可以安安心心的過日子,畢竟不是白白的被治病啊。”
是這樣嗎?蘇研儒想,自己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許慕蘭說:“靜好說了,她覺得那些做完好事然後大肆宣傳的人既讓自己陷入‘善人’二字所帶來的壓力之中,也會讓受助的人總是覺得低人一等。雖然我不太明白什麽意思,但靜好就是她幫助了別人,要讓別人覺得這是自己應該獲得的,而不會有什麽心理上的負擔。葉將軍,你懂什麽意思嗎?”
葉潭墨點點頭。
蘇研儒感慨:“別人常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但靜好姑娘就是‘幫助別人,不求回報’。”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許慕蘭對蘇研儒說。
笑了一下,蘇研儒稱讚靜好不僅醫術過人,竟連善心,都不是旁人所能比擬的。
聽完蘇研儒的話,許慕蘭接著說:“至於靜好反複讓那夫婦二人洗澡,則是因為那個,衛生。說是孩子身體弱,那孕婦如果身上不幹淨的話,對孩子不好。而且呢,孩子出生了,孩子的 不可能看都不看啊,可是那二虎子拉車,還跪了那麽久,身上肯定髒啊,還得洗。”
“靜好姑娘考慮的周到。”蘇研儒說到。
“至於為什麽不吃飯,我都不想說,葉將軍還有興趣聽嗎?”
“有。”對於靜好的事,葉潭墨現在十分感興趣。
輕輕歎了一口氣,許慕蘭說:“靜好說,那夫婦被她‘欺負’成那樣,難免不會心生報複,飯菜下毒他們肯定不會,至於像吐口吐沫,就不一定了。”說完許慕蘭就揉著自己的腦袋。靜好說當初她就見過這樣的事,所以不敢吃這“仇人”的飯菜,可實在是沒有攔住許慕蘭。
聽到這樣的解釋,葉潭墨再看許慕蘭一臉惡心的樣子,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蘇研儒,竟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一隻手撐在桌子上,許慕蘭說:“還有啊,如果靜好問你,你就說上麵的都是我根據她以前給一個老太太治病,讓人家白天給她送花瓣,她晚上看到沒法處理完隻能不睡覺起來埋了;還有給一個人治完病讓他把一個石頭從東邊搬到西邊抵醫藥費,再給一個人治病讓他把那塊石頭再搬回東邊抵醫藥費的事情中猜測出來的,千萬不要說是她對我解釋好之後,求我對你解釋的。”
這一點葉潭墨就有些不理解了。
許慕蘭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啊,她自己說不就行了嘛,還麻煩我。但是靜好說了,一個人得有格調,不能自己給別人解釋自己做了好事,這豈不是就是她不喜歡的那種做好事就亂炫耀,也不管別人心情的人。而且啊,如果她對你解釋,豈不顯得你很不理解她、不相信她。但是呢,別人怎麽想她,什麽見錢眼開、無情無義,她都不在乎,但她又怕你覺得她是那種沒有任何同情心的‘壞女人’,所以一定要我給你好好解釋。”
其實,葉潭墨不會覺得靜好是個什麽“壞女人”,隻是他不是什麽殘忍的人,看到靜好對一個孕婦那樣他覺得還不如直接告訴別人自己不治算了。葉潭墨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許慕蘭的解釋他不僅看到了靜好的善良,還看到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蘇研儒看了一眼葉潭墨,原來靜好可以在任何人麵前無拘無束,不計較評價,卻隻在乎葉潭墨的想法。
對著葉潭墨,許慕蘭說:“我跟靜好認識很久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她人很好,她可以幫助別人,但絕對不會白白的幫助。比如讓別人做一頓飯、掃幾天地、縫兩件衣服。靜好說這樣的回報是她應該得的,也是讓那些受到幫助的人放鬆的一種方式。”
看著許慕蘭點點頭,葉潭墨心中竟出現了靜好穿上一身嫁衣的樣子,很美。
“葉潭墨,你必須對靜好好,不然本將軍絕不會放過你。我可是把我最好的朋友交給了你,最珍惜的姑娘給了你。”
聽到許慕蘭這喃喃自語,葉潭墨說:“我的夫人,我一定會好好對待。”
蘇研儒突然錯愕的站了起來,最後在那兩人的目光下又一言不發的坐下。
時間慢慢流逝,在醫館裏,隻聽到幾道響亮的哭泣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產房外坐著的蘇研儒緊緊盯著產房裏。
而葉潭墨和許慕蘭剛才還在談論兵法,此刻也都安靜了下來,對著房間裏的,與自己無關或有關的人充滿了擔憂。
過了好一會,一個醫館的婢子抱著兩個繈褓出來,在她後麵還有一個婢子,也抱著兩個孩子。
一個產婆樣子人出來說:“恭喜啊,夫人生了兩個男孩、兩個女孩,剛才靜好姑娘都給看過了,說孩子很健康。我接生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喜事,母子五人都平平安安的,真是不容易啊。”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一喜。
二虎子趕緊上前,去看自己的孩子,每一個都在白色的繈褓之中,十分招人喜歡。
在後麵出來的靜好一身是血的出來,臉上也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許慕蘭趕緊上前,詢問靜好怎麽了。
一把抱住許慕蘭,靜好哭著說:“我以後絕對不要生孩子,太可怕了……”
這把眾人都是一驚,剛才的欣喜此刻都蕩然無存。
慢慢的安撫靜好,許慕蘭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是母子平安好好的嗎,這怎麽把靜好嚇成這種樣子。
葉潭墨也走到靜好身邊,詢問靜好到底出了什麽事。
靜好哽咽著抬起腦袋,低著頭,說:“我早就知道了分娩之痛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疼痛,但還是親自見到還是好可怕。剛才那孕婦都已經快開十指了,可是她是四個孩子啊,哪怕是我看到她下體血淋淋的,我還是隻能剖腹產。我……我第一次做這種手術,和臨床試驗根本不一樣。”
聽到靜好這麽說。許慕蘭雖然有心想安慰她,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雖然已經準備了一些麻醉的藥物、我雖然感受不到那疼痛,但是我能知道,那有多痛苦。剖腹取子,還是四個,為了每一個孩子都能安然出生,她腹部的傷口比一般孕婦剖腹產的傷口不知大了多少,然後還要縫合傷口。但是那麽疼,我都害怕了,手都抖了,那孕婦還一直說,她沒事,讓我救孩子,她怎麽可能沒事啊?”
“好了,靜好,乖啊。”許慕蘭聽到靜好的敘述,再看靜好身上的血液,也大概能猜到剛才經曆了什麽。
擦了一下眼淚,靜好看到二虎子在孩子身邊呆呆的看著自己,便指著他說:“你知道你夫人剛才經曆了什麽嗎?世界上最疼的疼痛,是你連看一眼都不敢的痛苦。她憑什麽辛辛苦苦用命換下來的孩子還要跟你姓,而你呢,不知道感激、不知道擔心,你,你們男人也太混蛋了吧,不是你們厲害嗎,為什麽不把子宮長在你們身體裏。”
被罵了一通,二虎子隻能繼續發呆,剛才是雲裏霧裏,現在是不明所以,總之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
而葉潭墨和蘇研儒也聽到了這些話,竟都有些想要離開,這也太傷及無辜了吧。
靜好看著那丫頭接著說:“還有你們,幹什麽呢,孩子剛剛出生,那麽嬌弱,誰讓你們帶他們出來吹風了。”
產婆急忙叫了那兩個丫頭,往產房裏進。
看到產婆都知道帶著孩子進去了,而二虎子還是這樣站在門口,靜好急的都跺腳了,說:“你就別杵在這裏了,你去看你夫人啊,她才是最辛苦的哪一個,你報不完的是她的恩情!”
聽到這話,二虎子也不敢再犯傻了,急忙往產房裏跑,哪怕是血光之災也比在這裏被人罵死強。
盯著二虎子的背影,靜好對著許慕蘭說:“你看看,是不是特別混蛋,男人都是混蛋,都是……”靜好看到葉潭墨一副有苦難言的表情,瞬間安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