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回憶
一開始?
夏梃心口一跳,沉默中不斷攥緊了雙手,青筋暴起。
夜綰綰看著他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僵硬麵色漸漸變得猙獰,甚至還呲牙虎了自己兩聲。
“你怎麽可能會知道?”
夜綰綰淡笑不語,眸中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耀直視他。
無聲對峙,屋內的空氣好似在一瞬之中冷凝結冰。連屋外的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須臾。
“嗬嗬!”
夏梃忽而嗤笑出聲。
“是你讓恢複正常的。是你取掉的身體裏的蠱的。”
夜綰綰偏頭想了想,翹起食指對他搖了搖。
“是我讓你恢複正常了,但是你腦子裏的東西,不是蠱蟲。”
“不是蠱蟲?”
夏梃驀地一怔,愕然的抬頭看著她。
夜綰綰頷首:“是一種可以讓人失魂的秘術。我也是才知道沒多久。我想,給你做法的人,本事不小。”
夏梃聽出她呼籲中暗含的諷意,心底升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忍了一會,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這個,會對我的身體產生什麽影響?”
“魂歸他人罷了。”
“什麽意思?”
對方說的輕描淡寫,他卻是警鍾長鳴。
“我想,你們以前看電視之類的,都看過人有三魂七魄這句話。”
夏梃默默的點頭。
“你活到現在,就是靠著這三魂七魄在支撐。其中,天魂入天,執掌你所有的神誌。若天魂失,你基本就等於一個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了。若是身邊人對你好,會好好待你,你可能還會活成一個人樣,若不然……”
夜綰綰將剩下話斷下,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
夏梃不是蠢人。應該說,可以想到用裝瘋賣傻來保全自己的人,都是聰明人,甚至還擁有著一般人難以比擬的意誌。
加之,秘術用在他身上,最少已經有六年了,他竟然還能在其中保留一絲清明,也是個狠人了。
夏梃沉吟良久,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聲音頹然:“你想知道什麽,問吧。”
夜綰綰淡淡一笑,起身敲了敲身後的玻璃。
閻烈明了,扭頭看了宋又秋一眼。
宋又秋得到示意,愣了一秒,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起身走了出去。
他進了審訊室,夜綰綰朝他點點頭,算打招呼。
宋又秋微笑回應,走到她身邊坐下,同夏梃說:“夏先生,你來的時候,曾主動說,你知道孫梓晨的死因,可以同我詳細的說說嗎?”
夏梃有些喪氣的點了點頭,抬頭看了一眼,目光散了散,幽幽的聲音響起,整個人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是七年前的清明,桐城一中為了給應考的高三學生組織一次成人禮,便帶著他們去了城郊。
那是,護城河旁邊,有一個烈士陵園,也就是現在的龍躍公園。
學校組織的活動結束後,就是自由活動時間。
那時,孫梓晨因為年齡小,被班上的同學排擠,關到了公共廁所裏。老師雖然想用孫梓晨來提高自己的業績,但也不敢得罪班上的學生,隻是問了兩句,便沒有再管了。
到了自由活動的時間,他們去廁所把孫梓晨拖到了護城河邊,扒光了他的衣服,甚至連小內都沒有放過。
他們嘲笑他是小毛孩,嘲笑他那小,嘲笑他渾身都是垃圾的味道,嘲笑……
他們做盡了所有他們可以想到侮辱的事情,甚至還有人去扯孫梓晨的分身,看著他痛苦,他們興奮不已。
最後他們玩夠了,說他身上太臭了,就把他扔到了河裏,用手摁住了他的頭,不讓他出來,往他身上丟石子,笑鬧著讓他乖乖在河裏,把自己洗幹淨次可以出來。
整個過程,夏梃雖然沒有參與,卻也隻是看著沒有阻止。
那個時候,他父親還沒有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很清楚自己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他等所有人都散了後,才跑過去,伸手想要孫梓晨來出來。
不想,孫梓晨沒有動,隻是抬眸用一種極冷,令人看不透的眼神看著他,沉默良久,平靜的開口:“你會一直偷偷的幫我嗎?”
夏梃被他突然變了的樣子嚇到一點,猶豫了一下,剛要點頭,就聽他暴怒的吼了一聲。
“你們都是騙子!”
繼而轉身朝河中央走去。
夏梃嚇到了,愣了好一會才出聲叫他。
孫梓晨決絕沒有理會,直到他喊出一句:“死了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你想要報複回去,就需要變得更強大。現在離高考,隻有兩個月,你馬上就會有改變的機會了,為什麽不堅持。”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話觸動到了孫梓晨。
孫梓晨停下了步伐,眸中多了一分希翼,就像是突然變回了自己一般,臉上有了一絲溫度,顫著聲音問夏梃,真的可以嗎?
夏梃急忙點頭,說可以,還說自己的父親快要調升了,他可以幫到了對方了。
夏梃一直說,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隻想讓孫梓晨回來。
就在他以為把對方說動的……不,應該說,他已經把孫梓晨給說動了。
他看著孫梓晨回頭,甚至清楚的看到對方朝自己走了幾步。
他有些激動的伸出手,想要下水去拉孫梓晨。
不想,還未等他下水,就聽孫梓晨驚慌失措的大叫著讓自己不要過去,讓自己快走。
他不明所以,想要繼續的時候,忽而見護城河的水驀地變了色。
河水好似被煮沸了一般,開始“咕咚咕咚”的冒泡,如墨一般的黑色隨著那破掉的氣泡一點一點蔓延到整個河麵。
一瞬間,夏梃完全被這個變故給嚇傻了,不自覺向後了退了幾步,趔趄的摔倒在地。瞪大了雙眼,看著孫梓晨掙紮著被河水吞噬。
恍惚間,他好似聽到對方朝自己吼了“書包”兩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冷風刮過。初春的夜晚,還是帶著些許寒意。
夏梃冷的一個哆嗦,驀地回神。耳邊除了“唰唰”的風聲外,寂寥一片。
他哆哆嗦嗦的看著眼前風平浪靜的水麵,心底一片恍惚,受驚過度的他,下意識的把看到的一切都拋諸了腦後,起身渾渾噩噩的離開。
他回去以後,就開始做惡夢,夢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叫他的名字,好似在提醒著,被遺忘的東西。
大概五天後,警察開始調查孫梓晨案子。
夏梃聽到這個名字時,才驀地想起自己所忘記的事情。
他惶恐不安,加之夜不成寐,很快消瘦,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的父親發現以後,主動來詢問。
他從小就與父親關係好,便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徹徹底底的告訴了自己父親。
夏誌遠聽後,便讓他把這件事埋在心底,誰也不準說。
但夏梃晚上的夢,幾乎快要把他逼瘋了。
夏誌遠想了很多辦法,包括把他送出國。
本以為換個環境,有些東西就追不過去。
誰曾想,夏梃去了國外後,像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盯上了一般,幾次差點被淹死。
有一次甚至是他洗澡的時候。
被逼無奈,他又被接了回來在家靜養。
過了一段時間,夏誌遠突然帶來一個人,說可以解決問題,隻是夏梃會有一段時間,變得神誌不清。
夏誌遠聽後,問過未來是否可以恢複,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就讓對方動手了。
……
夏梃的眸中的焦距一點一點收攏,聲音沉了下去。
“就在我吃了那人給的,所謂的蠱蟲後,那一夜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完整的夢。我看到了孫梓晨在河中,雙腳被一團好似水草一般東西纏住,一點一點把他拉入了水中。而我看到的那些黑色,也漸漸顯形。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嗎?”
他抬眸,冷笑看著眼前人,眸中多了一分諷意。
夜綰綰麵色不改,淡淡睨了他一眼,輕聲道:“頭發。”
夏梃一怔,嘴巴動了動,自嘲的笑了笑。
“嗬,你說我要早點認識你,是不是就不會經曆後麵這麽多糟心事了?”
夜綰綰聳了聳肩,有些遺憾的說:“我以前是青瑜醫院的護士,若是你被送到那就醫了,說不定我們會遇到。”
夏梃沒想到她會給自己來這麽一句,不由愣了一會,放聲笑了起來。
“有趣,有趣。我瘋癲了這麽久,真沒想到,還會有清醒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麽個人,遇到你這麽有意思的人。”
夜綰綰扯了扯嘴角,沒有回應,而是扭頭對宋又秋說:“你可以出去了。”
宋又秋呆住:“什麽?”
夜綰綰抬手指了指他手中的記錄本:“你要知道的事情,他都已經全部告訴你,剩下的,是我想知道了。出去以後,麻煩把監控設備關了。”
宋又秋回神,隻覺自己好聽錯了什麽,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夜綰綰轉眸,裂開唇角,給了他一個職業假笑,一字一頓說:“煩請你離開,順便幫我關了監控設備。”
清冷的聲音,明明沒有太大的起伏,卻讓宋又秋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巨大的威壓,讓他不由自主聽從,沉默的轉身離開。